她突然提起这些事,言执眉头一皱,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叶明昌?
言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含着烟吸了一口,眼尾微微皱起来,有种颓废不羁的性感,她很幸运,尽管这造成了我们的不幸。
她顿了顿,忽而沉声:言执,我从来没恨过你。你信么。
他信,他怎么不信?
但她说这些要做什么?
对我来说,言忠抛弃了我是既定事实,不管造成这个事实的原因是什么,我只知道他是造成我痛苦的源头,我只恨他一个。至于你妈妈还有你,我只能说对你们有过的遭遇表示遗憾,而你们之后造成的一切,无法再让我对你们产生同情或者怜悯。我可以不恨你们,但再多的,我也做不到了。她拿下烟来看着他。
言执,我说过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但即便我这样自私,也曾经尝试过和你建立一种特殊的感情,纯粹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言真转眼看着他,我再问你一遍,你还爱我吗?
她声音很轻,轻得像个随时会破碎的梦。
言执不知怎么搞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的沉默仿佛印证了言真心中的答案。
半晌,她垂眼轻笑,隐隐带着苦涩,你确实没有口是心非,我看到了。你已经学会怎么报复一个人了。
可是言执,我得告诉你,人生不应该在这样阴暗的情绪里打转。
他眸光幽深,所以呢,你在乎我的人生吗?如果你在乎,五年前我求你留下来,你为什么要走?你说的没错言真,你很自私,你不在乎任何人,哪怕是我。前天你还那样靠着我,对我说你很想我,现在呢?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再一次和我撇清关系?我搞不懂你要什么,你到底要我爱你还是恨你?
言真静默。
指间的烟无声燃烧,终于有第一辆车从旁边经过。
车内瞬间亮起又转而暗下,明暗交替间,言执的脸在眼前模糊了一瞬。
清幽的女声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和你这辈子大概是撇不清了。
*
十一月七号,Z城一夜降温。
秋风带着力拔山河的气势将整座城都卷成了瑟瑟的模样。
言真进入了闭关期。
画展的时间敲定在一月份,距离现在还有不到两个月。
工作室原本定下的主题是《光影小镇》,这系列的作品是言真在回国之前一段时间创作的,只需稍加一些衔接作品即可成展。用两个月的时间完整,绰绰有余。
但七号凌晨,Anna收到了言真发来的改变主题告知。
她在地铁上查阅了邮件内容,随后立刻联系了谈怿。
他沉吟问:她改了什么?
Anna顿了顿,道:黒海续。
电话里没了声音。
*
寒流来袭,街上行人都将自己过得严严实实。
言真也不例外。
她怕冷,羽绒服、厚围巾、雪地靴,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到了工作室。
Anna见到她,愣了一下。
早啊。言真收了收下巴同她打招呼,随手取下围巾,那张素面朝天的脸比起化妆时更显稚嫩。
早。
她朝总监办公室里望去,没见着谈怿,他人呢?还没来?
Anna回过神来,噢,他已经在路上了。
言真点点头,脚步不停地朝楼上画室去,等他来了让他上来找我一下。
好的。Anna望着楼梯上步伐轻快的那个背影,心道奇怪,她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半个小时之后,谈怿来了。
叶明昌抛出来的收购提案让他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早上又接到Anna的电话说言真换了画展主题的事情,他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看,惯常的轻松温和完全找不见了。
Anna照例为他端来咖啡和文件,在旁边安静地等他喝了咖啡,才出声道:Y早上过来了,她要你去找她。她现在在画室。
谈怿端杯子的手一顿。
眼色渐深。
画室里安静温暖,言真脱了外头厚重的外衣,里面背带牛仔裤和宽松T恤是她寻常的作画装扮,耐脏好穿。
不过她已经在画架前坐了半天了,画布上还是一片空白。
谈怿这时在外敲门。
言真很快应:进来。
谈怿推门而入,表情比方才轻松许多:怎么来这么早。
言真勾唇,再不抓紧时间,画展开天窗了怎么办。
谈怿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临时想起更换主题,看一眼她画板上的空白,他又不想问了。
在她对面的墙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他放松地舒展身体,双手一摊,疲惫地叹了一声。
言真从画板后探出脑袋来看他,累了?
有一点。
他一身名牌西装,皮鞋腕表都价值不菲,就这样瘫坐在地上,有点违和。
言真打趣他:你这样坐着,不怕有员工上来看见么。谈总监?
谈怿不甚在意:不会有人上来的。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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