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杨家的二十年,微生珣从不觉得自己有何委屈可说,方林诗于他,已经仁至义尽。如今突然闯进来一个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和他说,想带他认祖归宗。
他微生珣何德何能还能让人如此记得。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泪水压着睫毛,倔强地不肯落下,可一己之力怎抵内心深处的那份委屈,顺着面颊打在了桌面上。
微生珣起身往门外走去,看着拦在自己胸前的手,看着鲍橘的目光冰冷,眼中肆戾,“放开,这事我迟些和你算账。”
声音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而且触之成冰。
猛的一劈将鲍橘的手肘,径自向外走去。握拳拭去眼角的晶莹,微生珣一个人出了校区,无目的地游荡。
“伯父,你没事吧。”鲍橘知道这次是自己对不住微生珣,只不过望着自己颤抖不止的右手,可想而知微生珣下手有多狠,见人已经离开了,鲍橘走到了杨无咎身旁。“微生,他可能一时没有想开,伯父你也见谅点。”
见杨无咎随意抹了一把,将眼角的泪水擦去,动作仓促却不失优雅,怕是很多无眠的日子,经常对镜暗愁吧,感慨自己父母一直相爱,没有杨无咎这一身风流债,到头来,枕边人死了不知道不说,就连儿子都不想认老子。
大门大户的恩恩怨怨,鲍橘对于杨无咎只有怜悯,年岁这般大了,就越怀念过去,人总是犯贱的,越得不到的,越是骚动。
微生珣和方林诗,必然成了杨无咎心头的一块无药可治的病。
“无事,小橘,今日辛苦你了,倒叫你不好做人。我也先走了,过两日去你江阿姨那里一起吃个饭。”杨无咎将西装外套放在肘弯处,起身想要离开。
“好,我送你。”
枯残的白菊花早就被守墓人收拾完了,只有墓碑角落处的枯枝落叶还未来得及清理,嵌着金漆的字陷在墓碑中,微生珣伸手描摹着,眼中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温柔,“妈,我见到他了。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心里应该是仇恨居多,可看见他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妈,我觉得我应该恨着他,可刚才一路走来,我真的很迷茫。”
微生珣的心底觉得杨无咎对不起自己和母亲,可这么多年不见,两人就比陌生人多了一丝血脉相连。他要恨个陌生人做什么,可心底却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必须得恨他。
翌日晚上九点,微生珣刚出电梯间,就见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你来做什么?”时间过去一刻钟,微生珣已经走下楼梯,到了江边的步行道旁。
“我知道你每天晚上都有跑步的习惯,刚好爸爸年纪大了,也需要锻炼锻炼,”怕是微生珣不信,还拿出了一张三甲医院的运动处方。
微生珣见到那张纸,连白眼都懒得给,自顾自跑着,速度与平时完全不同,至于如何不同,自然是比平时更为快速,本来跑步和老年人打太极差不多,现在就不一样了,微生珣硬是拿出来了跑八百米的劲头。
微生珣的想法很简单,杨无咎吃了闭门羹必然就不会缠着他了。跑完五公里,微生珣不知道为什么在桥上吹了半个小时的风,见远处水光交接,人影稀疏。转身离开回自己所居住的小区。
只不过第二日晚上,见杨无咎又站在了自己楼下,微生珣觉得人总是需要吃一个又一个的闭门羹的,这样杨无咎才会放弃纠缠他。
时间总是如此往复,这这转瞬间便是半年,这半年来,除了阴雨天气不适宜跑步,杨无咎从未缺席过。
“给。”微生珣将自己准备的两瓶矿泉水,递出去一瓶,天气靠近年关,口中哈出去的气,都瞬间凝成了水珠。
杨无咎伸手接了过去,入手温烫,“这水......”
“天气太冷,喝冷水不好。”微生珣这矿泉水拿热水温过,到了胃中不至于冰冷,年纪大了,肠胃功能总是会不好。
微生珣虽然对杨无咎的态度依旧不好,可比起从前来,已经好上许多了,最起码愿意和他解释了。
喝了一口水,两人一同往江边走去,平日里微生珣对杨无咎总是爱答不理,如今或许逼近年关,杨无咎问微生珣一些问题,微生珣能答一些便答一些,态度倒是有所缓和。
“今年过年,你有什么打算。”本想问今年能不能在杨家过年,话到了嘴边,怕引起微生珣反感,倒不如换个说法。
“可能一个人过,可能去公司加班。”快年底了,微生珣想着得给袁谧买些年货之类的,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微生珣过年都是在温家过得,若是温父还未去世,想来袁谧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温瑾如今身在国外,袁谧这边一个寡妇,微生珣自然要多照顾些,平日不管小节大节,微生珣都会买一些东西过去,只不过无一例外地都被袁谧扔了出去。
“就没有别的打算吗?”杨无咎依旧有些不死心地追问道,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愿意同他一起回去吗。
“暂时没有。”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阿珣,你当年的事情,爸爸有了些眉目。”杨无咎说到此事,面上还有些愧疚,当年他只是以为方林诗心眼小,容不下别人,没想到还有局中局。
第81章 我想看你站在这个地方,拍大穹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