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位同学像是已经习惯了, 一如既往地打趣道:“我猜又是明信片!”
“你们中国人真浪漫,Jin。”
几个人聊着天,一边询问去食堂吃些什么, 站在讲台上的教授有些不明所以,好奇问:“Jin,谁送你的快递?”
男生脚步一顿, 转过身,精致的眉眼带着点别人艳羡的快意, 大方道:“My love, professor.”
费城的又一年秋天, 学院里的树叶落了满地, 风携一片落在男学生肩头,他双手把着不过手掌大小的明信片,低头认真地阅读。
“阿焰,京城又要进入冷天了。
我今天去看了舞团巡演,打算去报考试试。
看你最近发来的照片,你肯定没有好好休息,记得早睡。
我很想你。”
落款日期是一个星期前。
许白焰拿着明信片,将上面那几行字看了又看,只将那句“我很想你”在心中反复品读。
女孩在电话里向他撒娇说“冷”的时候是一周前,告知他想去参加“山河舞团”人员选拔也是在一周前,现在应该有了结果。
许白焰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收起,正巧手机这是传来消息,是置顶对话框备注为一朵云图案的联系人发来的一张图片,一张成功进入舞团的合同聘书。
Leo回头让他赶紧跟上,许白焰敷衍地点头,专心地回复信息去了:通过了?
那头回:嗯!但我还在上学,目前的活动我都不跟,寒暑假尽量一起排练。枝枝进了校剧院,陆止哥和我哥也在做什么项目。
许白焰问:毕业的工作方向算是确定了?
赵云锦顿了顿,后回:我还会继续努力加油的!
后面附带了个愤愤不服气的小羊表情包,许白焰隔着冷冰冰的屏幕仿佛也能看见女孩两颊气呼呼地鼓起,红润的嘴巴也会不自觉地撅起,像只圆滚滚的河豚。
他忽而弯唇轻笑了声,继续回道:我知道。我也会的。
费城的冷空气来得更强烈,学校里的大树在冷空气下渐渐枯败,异国他乡的人与物似乎都带着点家乡的影子。
一行同学挎着背包抱着课本迎着秋风聊天,时不时回过头催他脚步快点,许白焰透过他们仿佛看见了高中的自己。
来到费城的这两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家,可学业重,未来远。
有些时候他也会有些莫名的后悔,譬如,半夜接到赵云锦的电话。
电话里女孩瓮声瓮气地问他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她声音轻轻带着点淡淡的哭腔,温吞着说,“阿焰,我好想你。”
再譬如,凌晨一点的费城,家乡的朋友们刚过完新年拍了许多视频发给他,寄了很多礼物过来,那时,他独自坐在书桌前课业只温习了一半。
许白焰那时挣扎地有些痛苦,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没有出国就好了。
要是没有出国,她不用隔着冰冷的屏幕哽咽地倾诉,不会凌晨两点跑到宿舍阳台小声打电话,不会在她生日时唯独自己缺席。
同样的,不会在自己生日时听她说,“我要接一个愿望,许愿我男朋友平安健康,早点回家。”
公寓很大,但是冷清得可怕。课业结束的深夜许白焰总会一个人躺在卧室,阳台的茉莉香味扰人鼻息,短暂的失眠让他身心俱疲,可他总想起父母的那番话。
少年人的喜欢是毫不遮掩的,又或者说是无法遮掩的。
许白焰的心思被父母看穿,在一个气温寒冷害人的寒冬,那时候赵云锦刚从渝林结束艺考回来不久。
父母由原先的震惊到接受再到劝告,厉声的教训至今响彻耳廓。
那天很冷,夜里时不时刮阵风,客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暖灯,父母像两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坐在自己对立面,表情相对严肃,让人不禁还未上场就先泄了气。
许白焰也一样,虽然知道父母开明宠溺自己,但心里仍直打鼓。
母亲率先开口,语重心长道:“我们当然理解,你们这个年纪互相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云锦是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孩子,你欣赏她,我们完全能够理解。”
许白焰那时是沉默的,他当时只担心赵云锦这个点还没回家会不安全,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
父亲或许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阿焰,爸妈不是不支持你,你要知道云锦可是跳了十几年的舞,在她的生命里,舞蹈已经成了她的一部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能明白,不难理解。
许白焰没有搭话,父亲有些着急了,道:“阿焰,你不小了,要为自己以及他人负责了。有些事情,如果出现了意外,那不是你能担当得起的。”
闻言,许白焰平淡道:“我知道。”
许洲明叹了声,继续道:“云锦跳了十几年的舞,她把人生中所有的热情都寄予舞蹈上了,为了梦想的大学付出了多少努力,我相信我们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的。”
许白焰抬起了头,静静看着父亲。
“如果你现在分了她的心,你有想过结果吗?”许洲明似有些无奈,语气轻了,“我不是说你会给她不好影响,而是,我们都是没有办法估计结果和未来的,这段时间会出什么差错我们都不能估量。”
白瑛拍了拍他的手背,温热的叹息吐在耳边,缓缓说道:“你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更要为云锦的未来考虑。如果你贸然地做一些事情,会打乱她的计划,那么她该怎么办?你又怎么办?你有能力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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