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东阳公主说宇文修多罗夜不能寐, 李福费了很大的劲才及时绷住了自己的表情, 没有变成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的表情包。
如果宇文修多罗夜不成寐, 精神不济,那是谁天天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昨夜还睡得格外沉,甚至差点把他踢下去。
闻得东阳公主这么一说,李福略一思索,想到宇文修多罗近日和李勣频繁来往,加之李勣没瞒他王皇后行巫蛊一事,此刻哪还能猜不出个七八分来。当下就气得将手攥紧成拳。不过在周遭人看来,也是他担忧爱妻之举。
即便猜出来,他的心下依旧免不了担忧,待到他走上前,就看到宇文修多罗躺在床榻之上,小脸煞白,平日灵动的眼眸紧闭着,一副病态,让他的心揪得紧紧的。
为了不扰太医令在那里凝神诊脉,李福一向平静无波的面上虽满是忧色,却只静默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过了片刻,就见太医令收回了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眉头紧紧地皱着,见到他这副神情,李福不免真的急了,心中一紧,忙上前问道:“王妃到底如何了?”
说罢,又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宇文修多罗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心发凉冒汗——是她太过紧张时的表现,而且宇文修多罗被握着的小指轻轻地在他的掌心间动了动,这动静极小,只有他能感受到。
感受到宇文修多罗并非真的晕厥,李福心中略微一松,只得继续不动声色。已经到了此番境地,他只能配合着了。
见那太医摇了摇头,满面不解地对他道:“大王容禀,从王妃的脉象来看,王妃并无任何病症。某着实不知王妃为何会晕倒。”
李福还未发话,新城公主却是急了,一甩广袖,走上前道:“你是太医署之首,怎会连你都诊不出是何病症。”
她说得急,小脸也红扑扑的,发髻上的珠玉步摇更是跟着叮当作响。
见平日里一向温和的赵王和新城公主都语气严厉,那太医令也不由心下一紧,对新城公主作揖:“贵主恕罪,某确实没有诊出什么,不若请太医署众人会诊,兴许就会知道王妃如何了。”
“既然如此,就快去寻。”一向沉稳自持的李福也疾言厉色了起来,对那人道。
谁知一众太医都来,却无一人能说得出一二三,只得先熬了补药来,让喂宇文修多罗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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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间,月明星稀,许多人都已经入睡,却依旧有几人难以入眠。
李福的帷帐中始终点着一豆烛光,墨竹奉李福之命,端着一碗热腾腾且香气十足的羊肉索饼,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案几上:“大王,这是您要的索饼。”说罢,她看了看一旁床榻上躺着的宇文修多罗,开口道,“其实王妃她......”
话未说完,就见李福摆了摆手,打断了:“你要说什么,本王都知道,你先下去罢。”
“是。”墨竹只得走了出去。
李福坐在床榻边,凝神看着她一钩弯月般的月棱眉,脂粉堆出的苍白容颜,心中涌出一阵自责,忽然发出一声轻叹,低声道:“此刻可以起来了。”
而宇文修多罗听到这句话,就知四下无人了,这才缓缓睁开了一双杏眼,是一如既往的灵动慧黠。
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就与李福深邃的眼神相撞,宇文修多罗的双手拉住了他的手,同样放低嗓音道:“十三郎,你放心,我没事的。”
对于她忽然醒来,李福没有丝毫惊讶,却是薄唇抿成一条线,也没有说话,墨玉一般眸子就那样看着她,其中似是压了许多种情绪,又有着自心底深处散发出的自责感。
宇文修多罗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看到他这样的神色,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原先想好的话竟然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准备开口,却被李福打断:“先吃些索饼罢。”
原来是李福知晓她装晕了大半日,定是饿了,才让人送了羊肉索饼进来。旁人定都以为是李福要用膳的。
只见食案上的青瓷宽口碗内是清澈的羊肉汤,其中又是一根根橙黄色的细长面条,撒了翠绿葱花,颜色好看得很。这索饼做得也讲究,要先把羊肉切碎,煮成鲜香四溢的羊肉羹。而面条,是用姜汁和陈皮末和面做成的,将面下进汤里,面条吸满了肉羹的浓香,又做得筋道,很有嚼头,兼之陈皮末清新解腻,更是别有一番清香。
宇文修多罗却是一面吃着,一面盯着他看,发觉李福的长相俊朗周正,剑眉英挺,星眸有神,五官精致,一脸正气,可是他此时眼尾泛红,整个人看着有些低沉,与他的长相显得格外不相衬。
宇文修多罗不想这么和李福沉默相对着,她夹了些面条放在勺子中,将勺子递到李福唇边,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他:“十三郎,吃一些嘛。”
李福愣了一下,还是吃下。片刻后,他终于不沉默了,问道:“阿婉,能不能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宇文修多罗将碗轻轻地放在食案之上,起身一把抱住他,在他的耳边道:“因为我想给我们的家,一道平安符。”
“我知道我若是想卖武昭仪一个人情,只需将此事捅给她便好了。但是十三郎,武昭仪登上后位是必然的,且她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定会参与朝政。”
其实对于女子能参政这一点,李福并没有什么觉得惊奇的,昔年隋文帝的独孤皇后参与朝政,更是与文帝并称二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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