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瑞受邀来梁府举行的游园灯会,梁府的家主梁伯渊也就是个方宇的舅舅去年的考评得了个优,升了一级,调去京都任通政司司使,官拜四品,今年的七夕灯会梁府是下足了本钱,将整个别院的园子装扮得漂亮非常,各种灯饰将园子照得如同白昼。
梁夫人邀请了许多名媛前来游园,园子更是添了一丝亮色,娇声笑语,端的是热闹非常。
方宇和几个表弟拽着田敏瑞来到花苑,隔着一色竹帘,指着一个穿着绯色裙裳的姑娘说道:“看,那个就是余婷,她是余家唯一的嫡女,从小母亲早逝,她那父亲是个不顶事的,好在有老夫人作主撑腰,将家给撑了起来,做生意不输你我,性子干脆豪爽,她家里一屋小妾,谁不是看着她眼色做人的?”
田敏瑞看过去,余婷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没有江南女子的纤弱精致,脸是圆圆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此时,她正和一个女子说着话,不知说到什么好笑的,呵呵地笑,露出几颗白花花的牙齿来。
方宇也是见了,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是笑不露齿的,余婷这样就显得有些粗鄙了,便有些讪讪地道:“你也别计较那些规矩什么的,女子规矩她也知道,只是你也知道,她家里的生意都是她掌着的,性情难免活泼了些…”
“你紧张什么?我也没说她什么。”田敏瑞见方宇瞄着他,不由失笑道:“挺好的,不矫揉造作,性情大方。”
“你当真这么想?”方宇听了顿时眼睛一亮,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你们家那样的家底,就是要余婷这样的主母,帮你掌着家,才能让你无后顾之忧。反正你如今已经是举人功名,也不考了,明年又打算出海,我看干脆就她吧。”
田敏瑞翻了个白眼,正欲说话,方宇就兴匆匆地朝自己的表弟梁飞说道:“小飞,你去,就说咱们要和她们对对子,谁对不出来,就得由赢了的那方来罚。”
梁飞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正是好玩的时候,又知道是为了自家表哥好友选亲的,便应了,兴匆匆地跑了过去,田敏瑞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女眷那边自然是应的,于是两方人便移了位置,以一丛花树隔开,你来我往的对气对子来。
方宇有心要为田敏瑞和余婷牵线,一直往他们身上带,余婷除了管家做生意是好手,也有读书识字,学识虽不如田敏瑞,却也不会太差,好些对子都对了出来,若是对不出的对子,也大方的喝了几杯果酒。
田敏瑞对方宇这种行径表示十分无语,参与了一会,便借着去净房的借口离了花苑。
七夕夜,明月当空,凉风习习,远处隐隐传来喧嚣的笑声,田敏瑞走在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看着梁府挂的各色灯饰,浮躁的心慢慢的安静下来。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是应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话了,所以对于方宇的安排,他只是无奈,今见了余婷,她是好,可只有自己知道,她不是自己要寻的那个人。
苦笑一声,转过弯,却骤然停下脚步,前方的一个小院,传来阵阵桂花香气,让他停步的不是因为桂花,而是因为那个端坐在石头上,抱着膝抬头看天的女子。
她怎的会在这里?
田敏瑞有些惊讶,从他的角度看去,她的侧面姣好漂亮,下巴小小的,淡淡的份月光扫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光华在。
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脚下踩在枯叶上,发出嘎吱的脆声,惊了那个安静看月的人儿。
林慧君惊讶地看过来,警惕地从石头上站了起来,看着田敏瑞这边,问:“谁在那里?”
田敏瑞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见她站得高高的,皱了皱眉,说道:“你别站那么高,仔细摔了。”
林慧君见是个男子,吓了一跳,脚往后一退,踩空,啊的一声。
田敏瑞飞快地蹿了过去,张开手想要抱着她,却是差了那么一点,林慧君的冲力直接将他压倒,两人滚在草地上。
林慧君惊魂未定,慌忙爬起来,说道:“你…田公子?”待看清人的样子时,她愣了一下。
田敏瑞咝的一声按了按手臂,坐在草地上,看向她:“你没事吧?”
林慧君见他的动作,忙的别开脸,站了起来,脸红红的道:“没事。”顿了一下又问:“你呢?”
田敏瑞也站起来,笑道:“没事,你不重。”
话说出,才察觉不到,再看到她诧异的眼睛,两人都想起早两日的时来,不由咳了一声,尴尬地别开眼。
“你…”
“你怎……”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是一愣,冲淡了几分尴尬,倒是林慧君先问:“你怎会在此?”
“这府里的主人是我好友的舅家,有灯会便邀我来了。”田敏瑞笑了笑,反问:“姑娘呢?又怎会在此?对了,你怎知道我姓田?”
林慧君嘴唇微张,想了想,怕是那个婆子没有转告她的话了,不由苦笑一声,可自己也没理由去怪人家,防人之心不不可无嘛。
“公子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林慧君看向田敏瑞,唇角微勾,道:“我叫林慧君。”
“林慧君?”田敏瑞看着她笑靥如花的精致脸蛋微怔,眨了眨眼,这名字很熟悉,再细细的打量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在自己的家中,也是这么看着天上的圆月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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