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会特别注意到她, 主要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老生看新生,最主要还是看脸。他那时候就想, 将来跑去向她献殷勤的未婚博士后, 北美猥琐男肯定不少。再者, 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她是来念B校的新闻学专业的,这还蛮特别的。一般学这种专业的中国人特别少,第一是不好拿奖学金,第二是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一般要跟老美竞争的专业都不好找工作,更何况要跟老美拼英文写作。
后来各忙各的,他也忘了有这么个人。一般留学生里也有食物鄙视链,大家也很现实,IT行业的都两两配对,将来才好在硅谷大厂里双双高薪。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她一直保持着单身。
他们再次有交集是因为有个中国学生得了重病要手术,学生联合会发起了一次募捐活动。别的学生最多捐一两百块,她一次捐了三千美金。他再回想她的穿着打扮,虽然大体上很简洁,也不穿名牌,但时常会有些看起来很名贵的小东西,比如项链,发簪,围巾,各种小饰物。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说不定她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留学生。
那个得病的学生是个物理系的女孩子,成绩优异,拿了奖学金到美国来读书,暑假还在图书馆打工。微微在读书馆借书时候跟她聊过几句,听说她家在农村,微薄的奖学金还要寄一半回家给弟弟付大学学费。美国的医疗费用不菲,即使有学生医疗保险,还要自己付出相当一部分,对穷学生来说还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她去学生联合会自告奋勇,问需不需要人去医院照顾病人,碰见以前见过的林钊辉。林钊辉对她充满了好奇,问她:“真的?学生会的干部确实会去医院帮忙,不过会挺辛苦的,你真的可以?”
她说:“没事,我以前在福利院,照顾生病的小孩也是常有的事。”
林钊辉以为她说的是在福利院做义工,心里想,一个白富美这么不娇气,还心地善良,真是难得。
那个女生在医院做手术,微微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还带了煲好的清炖牛尾汤来看病人。林钊辉正好也在,他们一起从医院出来,他说:“我知道附近有家三明治店,咖啡和三明治都很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
他看见她脸色明显地一顿,笑了笑说:“不了,我家里已经准备好午饭了。”
他一看这情况,觉得她大概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也就笑笑作罢。
后来第一学年结束,他听说她找了一份暑期实习,还是在旧金山最大的报社里。这样的实习机会难能可贵,多半是内部推荐才有可能。他后来又听别人讲,看见有辆破破烂烂的本田思域来校园里接她,车里坐的是一个混血华人。学校的华人圈子就那么大,许多流言来无踪去去无影,对美女尤其不友好。有人传她为了工作交了个老美男朋友,可能就是开本田思域的那位,但也没有人能够证实。
B校历史悠久,建在一个大山坡上,和旧金山一桥之隔,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和旧金山一样,近几年因为毒品泛滥,楼价飞涨,这里的无家可归者也数目激增。学校三栋主要的学生宿舍楼就同一个搭满破烂帐篷的公园毗邻,只要一出校园,治安就十分堪忧。
有一次临近期中考试,他路过图书馆门口,看见她一个人拎着书包,低着头坐在图书馆门口的花坛边上,看样子是在等人。虽然图书馆还是灯火通明,但那时候已经是半夜,路上已经人烟稀少。他走过去打招呼,忍不住问:“怎么还不回家?”
她笑了笑说:“我在等Bear Walk。”
所谓Bear Walk,是校园警察的一项服务。校园周边治安不好,有时候在图书馆耽搁得晚了,女生不敢单独走回宿舍,就可以打电话给Bear Walk,让校警或协警陪同走一程。听起来是很人性化,但其实校警就那么几个,有时候要等很长时间才等得到。
他听了心里莫名一松。他原以为她大概在等男朋友,这时候连忙自告奋勇:“我也正好要走,要不我们一起吧。”
她说好,他们两个就一同走回校外的公寓。其实她住的地方和他要去的地方并不在一个方向,但他很乐意绕一点远路同她聊聊天。他问起她的实习:“报社的工作怎么样?”
她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生气:“很好啊,你如果去翻翻这个月的报纸,有三条有我署名的报道。可惜现在我还不能跟去采访,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查资料。”
他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实习机会的?我们学生会也为同学们介绍实习和工作的机会,有机会你来给大家传授传授经验。”
她含笑说:“我也没什么经验,其实只是朋友介绍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哦?是报社的记者吗?听说你男朋友是个记者。”
她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说杰克?对,我在他那里帮忙,不过他只是个朋友而已。”
他听到这话,心里想,果然,那些流言不过是大家乱猜的,像她这样的条件,何至于需要为了找工作就以身相许。他随即半开玩笑地问:“你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介不介意我追你?”
她只停了一停,也半开玩笑地回答:“行啊,不过我整天都不在学校,就怕你根本找不到我。”
她确实是挺忙的,暑假在报社实习了两个月,杰克说她干得不错。学期开始,她还继续在报社兼职,平时忙着学业,没课的时候就往报社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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