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儿也很喜欢冯姬,抬起胳膊让他抱。
冯姬没越矩,小心翼翼揉了揉她的脑袋。
大宝儿傻笑,清澈的瞳仁里映出男子的虚影,忽然蹦出一句:“爹爹。”
殊丽、陈呦鸣、冯姬:......
深夜,泼墨夜空繁星熠熠,陈述白板着脸走进坤宁宫,没顾殊丽的劝导,将大宝儿抱出小床,放在地上,正着脸色教导她不准认他人作父。
刚洗过澡,加上天气不冷,大宝儿只穿了一件红兜兜,站在猩红绒毯上受“训”,一开始还懵愣不懂,以为爹爹是在跟她玩。
“抱宝儿。”
忽闪着大眼睛的样子属实可爱,陈述白有点心疼,但还是板着脸道:“别撒娇,站好。”
大宝儿鼓着肚子,挺直小小的背脊,越发察觉出不对。
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挨训的小家伙瘪起嘴,皱着脸看向坐在塌上的娘亲,戏精似的挤起眼泪,却一颗也没流出来。
殊丽扭头不理,就想看看陈述白是怎么教训心肝肝的。
大宝儿扭回头,高抬手臂朝着陈述白的方向,“抱宝儿。”
陈述白蹲在地上,手肘处在两侧膝头,面无表情地同她讲起道理。
“叫别人爹爹是不对的,日后被人拐走怎么办?”
大宝儿越听越迷糊,揉了揉犯困的睡眼,软趴趴地道:“抱抱。”
陈述白已经心软了,却怀疑她在故意撒娇,根本没有认识到错误,因而没有将她抱起来,“知道错了吗?”
大宝儿又揉了揉眼皮,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右手的尾指还勾住了无名指,滑稽的很。
陈述白掰开她绞在一起的手指,拿过小袄为她穿上,耐心地系着一颗颗盘扣,“我来问问你,谁才是你亲爹?”
这话多少有些歧义,塌上支颐的女子淡淡眨眼,喃喃道:“谁知道呢。”
后面还有个添乱的,陈述白扭头,蹙起剑眉,想将她丢在床上教训一顿。
扭回头,看向苦着小脸的女儿,又问道:“你亲爹是谁?”
寝殿里只有他一个大男人,其余宫侍皆在外殿,大宝儿在听到“爹”这个字眼时,指了指他,“坏爹爹。”
又是坏爹爹,陈述白拍了一下她的屁墩,力道不大,但清清楚楚表达了意思。
大宝儿更迷惑了,坏爹爹不就是亲爹爹么,她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生平第一次苦恼起来。
看把孩子逼得,殊丽朝她拍拍手,“大宝儿过来。”
大宝儿立马站起来,颠着小身板走过去,抱住娘亲的小腿,顺便告了个状,“爹爹坏。”
殊丽笑笑,将她提溜起来放在一旁,软声软语地讲起道理,无非是不准她胡乱认爹。
另一边,被大宝儿认成爹爹的冯姬躺在简易的小塌上,单手垫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搭在胸口,嘴角带笑,有欣喜也有感动,小公主叫他爹爹时,他虽懵却喜,暗道日后要对小公主加倍的好,不过,还需背着天子和娘娘。
比起他的欢愉,同样躺在床上的陈述白心态截然相反,酸溜溜的,却也知不能因此将冯姬调离宫中,那会显得他异常小气,受百官腹诽。
不过,若是殊丽喊了别人相公,即便那人是无辜的,他都会将人踢出天际,任其在哪个角落凋敝。
正想着事,胸口袭来一只温软的小手,他紧紧扣住,将刚刚沐浴过的女子拉进怀中,搂住她的肩膀。
殊丽依偎在他怀里,在他身上画起圈圈,“你今晚有点凶了。”
“我知道。”
“那你去亲亲她?”
陈述白轻叹一声,揽着殊丽坐起身,“一起去。”
两人捻手捻脚走到西卧的紫檀小床前,屏退木桃和郑尚宫,坐在了床边。
大宝儿已经熟睡,一只手攥着个小木雕,还是前些日子陈述白给她雕刻的胖麻雀。
掰开她的手,将木雕放在一旁,陈述白附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贴了贴她热乎乎的小脸。
小家伙,竟会气他。
给殊丽腾出地儿,他倚在床边,任月色笼罩周身。
殊丽亲了亲大宝儿的眼睛,替她掖掖被子,小声道:“懒乖乖,咱们不跟爹爹生气了。”
睡梦中的大宝儿忽然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脸,小短腿也搭配着盘了上来,将殊丽的手臂彻底揣进怀里。
“娘,抱宝儿。”
起初听见这声“娘”,殊丽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眼底溢出惊喜的光亮。
那种掩在心头的霾,忽然就消散了。
两人围着小床,又听见大宝儿一声声地嘟哝着:“抱宝儿,宝儿乖。”
那一刻,小夫妻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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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宝儿年满一岁半时,宫中锣鼓齐鸣,红碎满地,殊丽身穿霞帔,头戴凤冠,在百官的见证下,登顶了后位。
或许很多臣子心有非议,不懂一个宫女何德何能统领后宫,可仔细一想,也就不那么介意了。
她的二舅舅是手握重兵的名将,表哥是统领六部两个衙门的尚书,还有煜王和仪宁公主的加持,实力上不输任何名门贵女。
再者,那场宫变,她一人对弈数十叛军,临危不乱,重伤叛军头目,堪称忠义之表率。
英雄不问出处,再纠结出身,是否会显得自己心胸不够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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