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钱怎么算?”
陈述白无所谓道:“娘子拿的多,自然便宜些。”
晚娘挠挠眉梢,“小门小户,拿不了太多。”
“可先试用,再考虑要不要多拿。”
“试用的话......”
“为拉主顾,不收银子。”
次日,栾记后院就堆满了昂贵的银骨炭,晚娘和殊丽对视一眼,惊讶于这位扬州商人为了拉主顾,摆出的阔绰的姿态。
堆满角落的银骨炭,够用一个冬天了。
御书房内,陈述白在听完侍卫长送炭的经过后,淡淡的“嗯”了一声,脸上不见悦色。
冯连宽摸不准天子为何不快,上前询问了缘由,才知,天子是怕“谢仲礼”变成第二个“元佑”。
“陛下担忧的是,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您一如既往地对待娘娘,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即便日后知道谢仲礼是您假扮的,也不会完全否定您的付出。”
陈述白闷闷的,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恰逢齐王启程回封地,狐朋狗友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为他送行。
当听说了天子为殊丽烦心时,齐王啧啧两声,略带嘚瑟道:“母后希望殊丽离宫,天子希望殊丽回宫,我这个做儿子、做皇弟的,夹在中间真够难的。”
狐朋为他满上杯,“要我说,殿下不如帮忙成全了陛下,左右不过一个女人,得到几次也就腻了,不会阻碍太后选秀的心愿,殿下还能在陛下那里讨个人情。”
齐王知道天子对殊丽的执念,也想借机好好巴结巴结天子,若能让两人重修旧好,他算是立了大功,若是重修不好,也没有损失。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他拽过一个府中打手多的狗友,耳语起来......
暮色苍茫隼声声,天空盘桓着不少肉食飞禽。
陈述白又以谢仲礼的身份来到栾记早点。
晚膳时分,早点铺也会售卖几样粥饼,生意比不得晨早红火,不过有殊丽在,特意绕道过来“点卯”的男食客不多。
陈述白照旧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点了一盘爆汁金丝牛肉饼,还有一碗芙蓉汤、一盘咸黄瓜。
因着免费供应了银骨炭,晚娘亲自为他端上了饭菜,热情招呼后,拉过殊丽坐在账台前,一边算今日的账,一边小声私语。
“我怎么觉得,那位谢官人看上你了。”
殊丽正认真敲打着算盘,闻言蹙起眉尖,觑了一眼临窗的男子,总感觉他过于面熟,有种破壳而出的熟悉感,“姐姐休要胡说。”
这时,一伙光鲜打扮的公子哥走了进来,为首的人点了几个招牌菜,随手丢出一锭银子,“哐当”砸在帐台上。
“快点上菜,好吃还有赏。”
男人挑了个位置坐下,跟身侧的友人絮叨起来:“你们说,先帝在时,每隔一段时日就要进行一场选秀,轮到新帝,怎么这么费劲?听说各府有野心的小姐天天盼着初选,盼的望眼欲穿了。”
“天子以社稷为重,不近女色,自然对选秀不上心。”
“哪里不近女色?明明是独宠一人!可惜那女子不知福,非要出宫。”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无不是围绕着天子痴情而论。
陈述白慢条斯理地吃着金丝饼,没有朝他们看去,倒是看向了账台前的殊丽,想看看她是否对他们的话有一丁点儿触动。
可入眼的,是女子淡然无波的神情。
心里不是滋味,他拿起辣油芝麻瓶,倒在金丝饼上,浅尝了一口,辣感窜上鼻尖。
咳了两声,他抿口茶水,缓释了辣劲儿。
就此工夫,店里的伙计给公子哥们端上了饭菜,哪想打赏银子的公子哥刚咬一口包子,就“嗷”的叫了一声。
“特么包子里有虫!”
其余几人狠拍桌面,“老板娘,怎么回事啊?!”
晚娘赶忙走过去,见包子馅里有只蚂蚁,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给各位换屉新的,这桌我请客,给各位赔不是了。”
“你请客?爷差你一顿饭钱?爷觉得恶心!”
“那各位觉着,该怎么办?”
大冬天的,馅料里怎会有蚂蚁呢?晚娘心里狐疑,每次面点师傅拌馅,她都在一旁监督,不该出现这么大的疏漏啊!
又看了一眼馅料里的活蚂蚁,她有点无语,蚂蚁又不傻,怎会往冒热气的馅料里钻,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
将那锭银子放在桌上,她指着蚂蚁道:“让各位看笑话了,是小店的疏忽,放小人进店了,这顿饭我们按饭钱十倍赔偿,可有异议?”
被戳破了真相,公子哥非但没理亏,还趾高气扬地瞪眼道:“你指桑骂槐呢?讲清楚,谁是小人?”
晚娘怕身后的殊丽动了胎气,让木桃将她带回里屋,继续忍着委屈给几人道歉,可越道歉,几人的气焰越嚣张,到最后直接连着桌椅板凳都给砸了。
店里的面点师傅和伙计纷纷走出来,两拨人开始互殴,桌椅板凳被撞的歪歪斜斜。
潜藏在周围的暗卫互视几眼,最后选择静观其变,他们接收到的指令是暗中保护殊丽,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现身暴露踪迹,再者,天子就在屋里,也没发出任何阻拦的命令。
陈述白倚在窗前,懒懒看着那群故意找茬的公子哥,发现他们虽穿着绫罗绸缎,可面容和手都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倒像是大少爷身边的跟班,一时起了疑心,却没有上前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