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几乎是落在章成头上。他没有丝毫犹豫,把球递到陶希洪手边。蓄势待发的陶希洪冲到网前就是一记重扣,粗暴地扣在对方的三米线上。
现在是H大前排两点攻的轮次,频频吃瘪的校队早就耐不住性子,对着他们的场地一通狂轰滥炸,顺利拿下了第三局。
接下来就是关系到两队命运的决胜局了。
我会平安回来的。休息结束前,陶希洪揽住许江同的身体,给了他一个放心的拥抱。
许江同偏头,以国外常见的吻脸礼回应他。
连丢两局后,H大的球员奋起直追,凭借全员大力跳发力挽狂澜。
经过第一局的磨练,央理众人早已稳住了心态,由经验比较丰富的大三学长接一传,谭新凯专门防守保护,章成组织进攻,整支队伍分工明确,井井有条。
两队陷入你追我赶的拉锯战。虽然比分咬得紧,但至少打得还算顺利。
陶希洪轮到前排时郑烨也在网前。章成把球传给他后,陶希洪对着他拦网的手扣下去,制造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打手出界。
两人的视线隔网交汇,就像一场无声的战役。
轮到他们的队长发球,陶希洪擦了擦汗,继续盯紧场上的动向。
球飞到二传手里时,陶希洪比其他人先一步注意到了他手肘的动作是反轮的背快,他想传给二号位的主攻。
隐蔽性极强的一球晃过了前排主攻和章成。看着他们双双准备起跳拦网,陶希洪做出了不同的判断。
球向后传的瞬间,他几乎同时向四号位的空位跑去。
他的目光顺着球运动的轨迹,看到了在三米线前起跳的郑烨。这球传得离标志杆很近,留给他进攻的空间并不多。
跑到位的时候,郑烨刚好跳到击球点,占据了他的全部视域。陶希洪没有站直身体,高度差和不断缩短的距离充满了压迫感。
他的助跑快,又有单脚落地的习惯,和他进网拼抢很容易受伤。他突然想起了临上场前许江同的叮嘱。
真的离网好近啊。
恍惚间,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求求您别再逼我了,我真的没法打球了,不敢拦网的副攻就是废物。
两年前的冬天,季院长看着他三十多分的英语试卷,苦口婆心地劝他参加央理的排球特长生选拔。那时陶希洪刚拆石膏,极度排斥打球,最后崩溃得大哭了一场。
伤害一旦发生,就需要成千上百倍的时间去治愈。直到现在,他还是会害怕,害怕自己满怀期待地起跳,落地时却摔入深渊。
原本应该起跳的副攻亵渎了他的职责。陶希洪呆滞地站在网前,眼睁睁看着郑烨将球扣入界内。
而就是这一秒的停顿,他感觉有人踩到了自己的右脚,眼前的人顿时失去重心,扑了过来。
网袋被他撞出了突兀的弧度,陶希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往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胸口传来一阵闷痛,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一瞬间,陶希洪忘了自己还在比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抬手撑住了沉重的脑袋。
不远处传来郑烨撕心裂肺的嚎叫,陶希洪怔怔抬头,见他捂着左脚倒在网前,痛苦地翻滚。
如果没有许江同的提醒,此刻倒在地上的人恐怕是他自己。
看着曾经伤害自己的人作茧自缚,陶希洪却没有感到半点快感。
许江同见他迟迟没有起身,急得拿起药箱,直接从休息区的围栏里翻出来了。
双方的教练、队友一股脑地冲进来,把这个狭小的角落围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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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真的好难写。
第72章 罗马和你
许江同把药箱放在地上,扶住了他的肩:伤到哪儿了?
陶希洪摇了摇头,发现还是很难喘气,便没有说话,支撑着站起来。
脚踩到地面的瞬间,右脚踝传来一阵胀痛。不过痛觉非常短暂,让他分不清是真的扭到了,还是心理作用。
网对面很吵闹,医护人员拿着喷雾和冰袋,围在郑烨身边。陶希洪看着熟悉的场景,小声说:他踩到我的脚了。
这不是你的错。许江同揽住肩膀把他扶到场边,先休息一下吧。
其他人并不知道陶希洪之前的经历,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是在自责。高勋也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陶希洪的心跳一直没有平复,耳鸣头晕,甚至还有些犯恶心。许江同给他递了块毛巾,陶希洪把自己罩了起来,耷拉着脸坐在椅子上。
空气中充斥着长短不一的混乱呼吸声。
许江同观察片刻,扳住他的肩往椅背上靠,另一只手与他相握:放松身体,什么都不要想,跟着我的节奏调整呼吸。
正所谓久病成医,面对突发情况,许江同已经得心应手。陶希洪听话地闭眼,很快就被他的声音包裹。
此刻的陶希洪对许江同异常依赖。他觉得自己陷进去了,就像一只刚出世的小飞虫,落入了食人花精心编制的陷阱。
可是他的队友还在场上比赛,他做不到什么都不想。
他想起自己身为副攻却不敢拦网的耻辱,想起许江同出事那晚,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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