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甄鸣嗤笑一声:“耐心点,你们要价三千万,傻子也不会第一时间答应,再说还有我在中间斡旋,你们怕什么?”
矮个子的男人眉心一跳,支支吾吾道:“可是这事……长安的一条命搭在里面,我总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么干真的能行吗?”
甄鸣把声音再度压低:“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在美国时输了比赛让我损失的是你们,现在是我愿意给你们机会,等三千万到手,你俩都能分到好处,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你一辈子能碰到几回?”
这句话到底让男人们陷入沉寂,虽然这些天以来,他们都被良心折磨着进退两难,但钱,无疑是支撑他们继续这件事的最大动力。
矮个子男人有些后悔地想到,或许这都是命,他们兄弟俩辗转全国跑地下赛车,偏偏在除夕夜来到海市,又这么巧偏偏遇到昔日队友程长安,断了许久的联系就这么接上了。
然后发生的事就像梦一样,他们到美国参加地下车赛,遇到了出奇强大的对手,无奈之下,两人想到同在LA的程长安,力邀这位前队友帮忙“搞点外快”。
程长安本来并不打算参与这种比赛,但高额奖金和他们二人信誓旦旦的保证起了作用,或许是财帛动人心,又或者是出于对昔日队友的信任,他最终下定决心去“赌一场”。
也正是因为这场比赛,程长安彻底掉进了深渊。输掉比赛后他付不起赌金,甄鸣顺势提出让他帮一个“小小的忙”。
“在LA表演赛上动点手脚,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一摞厚厚的美金摆在桌面上,被灯光映出朦胧的光晕,“反正天风已经夺冠了,这点小失败顶多就是令甄臻丢点面子,而你依然能带着钱回家……”
然而他们谁也没想到的是,程长安如约输掉了比赛,但付出的代价却是如此惨烈。
“我们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了,出头露面的人是我俩,嫂子天天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处理程哥的遗体,老程那帮吸血鬼亲戚也很难缠……”高个子咬咬牙,“这几天我们的口袋都要掏干净了……”
“行了,别在我面前装。”甄鸣说着站起身,他想了想还是掏出钱夹,“明天我会在高层会议上再次提出赔偿方案,你们做好准备过来谈判。”
随着他这句话,窗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风声,风把摇曳着的树枝吹到窗棂上,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
天色逐渐变得阴沉,甄鸣用手绢擦了擦手,嫌恶地说:“我先走了,记得看好那个女的,别让她乱跑。”
他边说着,边整理好刚才弄皱的西服衣襟,调整出一副凝重表情打开书房的门,走廊上静悄悄的,斜斜拉出一道漆黑的暗影。
甄鸣皱了皱眉头,脚步很快地踏出走廊,他一心想着尽快离开这个空荡荡、漂浮着令他讨厌气息的房子,并没有注意到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
苏青心跳得很快,刚才无意中听到的零星对话虽然很模糊,但直觉让她明白,这件事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自从程长安出事后,她在慌乱中被甄鸣带到这个临时住所,又遇到了不久前见过面的、程长安的两位朋友,在众人劝说中暂时安置下来。
这里虽说是栋大别墅,周边却异常冷清,就连饭菜都是每天由佣人开车送上来的,除此之外,半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程长安的朋友安慰她说,因为这件事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每天都有许多记者蹲守,为了不打扰她们母子的安宁,才选了这么个地方,尽管满心疑虑,当时六神无主的苏青还是选择了相信。
她带着女儿在房间里闭门不出,除了每天以泪洗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再也无事可做,又过了几天,接到消息的程长安父母和小叔子、小姑一大家人陆续也都来到了这里。
此时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响彻着麻将牌的声音。苏青定了定神,快步走进小厅,果然看到这里又支起了牌桌,公公和小叔子一家正一边抹牌,一边吞云吐雾。
小瑾缩在客厅角落里,借着壁灯的光在看书,看到妈妈回来她张了张嘴,没敢说话只是朝她伸出双臂。
苏青快步走过去,先把女儿抱进怀里,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婆婆撇撇嘴:“多大的娃娃了,养得这么娇气。”
她是不满意这个儿媳妇的,生得一幅没福气的单薄样子,现在果然克死了大儿子不说,连个承继香火的男娃都没留下来,只守着个不讨喜的小丫头,早知道当初就该不同意这门婚事,给大儿子在乡下选个贴心贴肺的儿媳妇。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大儿子客死异乡,好在那几个自称长安朋友的男人拍胸脯承诺,非要跟那个大公司争争长短,替他们讨回一笔钱来,到时候得了钱回乡下去把那栋老宅子翻修一遍,他们也能在邻里间抬得起头。
至于苏青和小瑾,一个寡妇一个孤女,愿意跟着回乡下那她就勉强给她们留块栖身之所,若是还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强求,反正儿子孙子什么的,她可不止这一个。
此刻婆婆喝了口茶水,怎么看苏青都觉得越发碍眼:“晚饭怎么到现在都没送来?你还不紧着催一催?”
一大家子有手有脚的人坐在这里,却没有一个敢跟外人打交道的,只敢对着她们母女逞威风。苏青低眉顺眼答了句“好”,抱着女儿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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