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变态的,畸形的爱,未曾也不是对许莉莉有所滋生的。
在这样漫天黑雾弥漫的时刻,她只好竭尽全力找到一个可以瞄准的对象。人的恶意是要有归宿的,不然最终只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鄀梨就是她的归宿。
眼看鄀梨离徐薇然越来越近了,许莉莉攥紧了拳头,满手都是汗水。
然而鄀梨注意不到这些,她只能够感受到,越靠近徐薇然,就能够看清楚被丢在履带上的阿玉,身上是如何的惨状。
她的手臂被拧成诡异的形状,上面的电路似乎出现了问题,爆发出小小的闪电来。
现在,她说话也说不清楚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微弱地呼唤阿梨的名字的时刻的声音,但是是断断续续的,不流畅的,像是一台年老失修的卡带录音机,一顿,一顿。
可就算这样,阿玉也是温柔的笑着的。她有一种人类所没有的天真和纯粹,就算被一切脏污的垃圾给包裹,浑身都是黑渍,但是她的双眸很纯粹。
那一双电子眼睛,有着鄀梨此生都没有见过的干净。属于仿生人的粘液从电子眼的眼膜边渗透,这种时刻,鄀梨才能够清楚地意识到,阿玉的的确确是机器人。
人类在这种情况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起码也痛晕过去了。
但是只有阿玉,只有阿玉,在这种时候还能够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想着她们之间的承诺。
“有事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号码。”
“任何事,我都会来救你。”
阿玉在为这个迟来的兑现的承诺而高兴。
“阿梨,阿梨。”她好想要挥动自己的手,跟她打招呼,告诉她,现在她知道了很多东西。
比如,什么是想要。就像现在这样,心里有蝴蝶在起飞,想把所有的变化告诉她一样。
然而鄀梨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这份变化。
她的面前,还站着徐薇然。
徐薇然不满地昂着头,说:“你太高了。”她扯了扯嘴角,说,“跪下。”
鄀梨看着她,在她得意的目光下,慢慢低了身子。
鹤希赶到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被她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此时此刻,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却直截了当地跪在了地上。
膝盖没有任何的阻拦,和干冷的地面撞了个满怀。地上尖锐的石子刺进了鄀梨的皮肉,血液一下迸溅出来,然而她却像没有感知一样,平静地问,“这样就可以了?”
徐薇然不高兴。
她的脸上没有屈辱,没有不甘,这让她觉得不痛快。
她正想说什么,就见到鹤希和她身后的部队。
徐薇然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挑起鄀梨的下巴,对她说:“让你女人叫来的人都滚开。”
她手心里的那个按钮,就像是可以掌控一切的权杖。“再靠近我一步,我就按下去。”
鄀梨了然,轻轻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暗示。
鹤希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想到顺从,知道她转过身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一双眼睛,自打相遇开始,鹤希已经看了很多次。她是狡黠的,比明月还要璀璨,也是沉静的,有的时候比深夜里的寒潭还要显得静谧。
鄀梨是个多变的人,是个她琢磨不透的人,是个会叫她生气的人。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是她喜欢的人。
是的,喜欢。
就像是徐薇然抓住了鄀梨的软肋,知道了阿玉对她来说有着不知有何而起的执念,鹤希,大概也是从不知道哪一刻开始,也有了不可放下的软肋。
她望着她,想要在她的眼神中寻求到一丝一毫的害怕,一丝一毫的祈求,只要有,她就会不顾一切地,不听她的暗示行动。
可是鹤希失败了,她在鄀梨的眼神中,只能看到坚持。一种坦荡的,没有所求的坚持。
鹤希抿紧下唇,抬手示意她叫来的人停下。
耳麦里,狙击手正在报位。
紧张一触即发,徐薇然却大笑出声,声嘶力竭的笑声中,有着嘲讽,也有着不甘。
她追随了好多年都没有得到的人,却被现在这个给她下跪的女人,拿捏得死。
多精彩的游戏?多美妙的瞬间?
徐薇然朝着鄀梨弯腰,掌心摊开,两个遥控器摆在她的面前。
“挑一个吧,我亲爱的小梨子。”
阳光下,遥控器闪烁着光亮。
鄀梨抬头看她,徐薇然不知为何,在这眼神中读懂了很多东西。
下一秒,有一道亮光自她的眼中闪烁而过。双眼一下被血液给沾满,鄀梨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刀片,狠狠刺破了她的两个眼珠。
原来鄀梨一直死死地攥着刀片,没有松开。现在,再也抑制不住的血液,一下喷涌而出。
徐薇然因为疼痛而嘶吼起来,而就在鄀梨行动的一瞬间,鹤希派来的人立刻冲去履带上救阿玉。
到了这个时刻,鹤希终于明白了。
如果说鄀梨真的可以为了阿玉什么都做,那么她可以负责保护阿玉。
她珍重的一切,她都愿意为她守住。
鄀梨一拳打中徐薇然的脸,那一枚小小的染血的甚至带着斑斑锈迹的刀片,被她狠狠刺进了徐薇然的脖子里。她压着她,没有任何松懈。
“你以为我会选吗?”鄀梨不屑地说,“这两个按钮,都是传送带的按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