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睿哥看不下去了,快带宝宝逃离现场”
“不可以当着布朗尼的面吵架,要用音乐掩盖过去”
“布朗尼:窝听不咚”
“睿哥:来点BGM”
“想听睿哥吹溜溜笛”
“虽然是很可爱的曲子但是被吹得丧丧的,这就是丧甜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场面睿哥平时肯定天天看了”
直播间气氛欢腾,屏幕前的赫缔却一点儿不敢分心,商睿吹一个音,他就记一个音,在心里复刻了谱子,准备一节节翻译。
可惜等待三个大人一个小孩离开房间,换了专门的摄像师拍摄,他都没能从那旋律里翻译出什么,得到的信息都是乱的。
赫缔不死心,可他一直看到一家人带着孩子逛花园,开小车,骑摇摇马,吃水果吃蛋糕,看到了直播快结束,他都没能听到商睿给出任何一段能正常翻译的旋律。
心急如焚的他,差点就控制不住手要发个弹幕想提醒他们注意自己的存在了。
幸好康纳利给他打的预防针起了效用。
现在人商睿和弟弟一家都在贪狼的掌控下,直播间任何一个起眼的消息,商睿任何一个突兀的举动,都有可能会被放大,让所有人陷入危险。
因此,商睿不轻举妄动也完全合理。
赫缔按了按太阳穴,放下那个手机躺平到长椅上——他现在就在研究所大楼边上那个假医院的花园里,一个人享受着整座花园的阳光。
太阳很刺目,他闭了眼睛,感觉眼皮暖烘烘的,忽然没由来地想到了诗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他不曾关注过星月夜,他想和商睿能够共享的,也真正共享过的,似乎只有这一片阳光。
只是不知,商睿是否知道,今天的自己正在研究所里看着他,想着他?
…………
?!
赫缔身体猛地一震。
对啊,商睿此前只用侄子的玩具琴弹过既定曲目,为什么偏偏今日吹出了自创的曲子?这也是会遭到怀疑的举动啊?
所以这不是巧合!
既然不是巧合,商睿就一定想要凭借这个机会给他传递消息!
这样就说得通了,商睿冒那么大的险,绝不可能放出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听得懂的消息,或者说,他在担心他们两人的暗号已经被识破,这才稍稍改动,增添了暗语在其中——毕竟当初他们在琴房里弹琴的时候,那琴声也很可能被收录去做研究了,而且他们曾当着许多人的面使用过,就算被破译了也没什么稀奇。
想到这里,赫缔赶紧集中思绪,逼迫自己对着脑海中的谱子进行分析。
太阳的温度消失,滑过发间的风消失,蝴蝶拍打翅膀的声音消失,眼前的红消失,躺椅消失,赫缔本人也消失。
黑暗之中,唯有旋律的音符闪闪发光,将开端换到末尾的休止符前,重新排列,便是这样一段话:
“暂安全,已劝服多人,你静待上镜时机,我不离。”
我不离。
短短三字,让赫缔垂下的手下意识握紧。
商睿从不是爱逃避的人,他甚至常常想要站到自己身前来保护自己,即便知道自己的真实年龄比他大,却依旧习惯于安抚自己,替自己精打细算。
像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抛下还等着自己救援的弟弟出国呢?
所以,Olivia那日说的话,必然有不尽不实之处。
那么那天商睿寻来……莫非对自己这边的打算并不知情?
赫缔抚摸自己曾经挨了一巴掌的那半边脸颊,心头一痛。
难怪那眼神根本不像演的。
可是商睿是多么酷的一个人,他做出上门求证这样完全不酷的事,是因为他不肯相信自己是那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更因为他根本不想和自己分离。
“……”赫缔颤抖着吐出一口气。
万幸,他用那首送给昭昭的曲子说明了一切,商睿听懂了。否则那样的误会,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解开了吧?
赫缔坐起身,手放在心口。
真是想想都后怕。
顺手擦掉额头的汗,赫缔举目望去,天边已火般艳红,从西边烧往东边,由红变紫,瑰丽至极。
赫缔双目湿润,映出漫天晚霞。
他,何迪,从未被人这样疼惜,如今于最不可能的路径上拾获珍宝,他又如何割舍?他恨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奉上。
所以,自己这不稳定的身躯,如何要重回健康,给予商睿更多的幸福作为报答呢?
日轮消匿,天空黯淡,赫缔仍望着天际。直到有人提醒他:“赫先生,太阳下山了,您该回去了。”
“哦。”
他脸上的所有神情消失无踪,又或许是因为没了光,一切心迹已经淡得看不见了。站起身扭过头时,他连语气都是全然的冷静:“走吧。”
他坐上小巧的电瓶观光车,回到假医院背后的研究所,那人一直走在他前方,替他引路到一间空的会议室之前,他打开门,里头坐着批阅文件的康纳利,听到声音回转过头:
“我送你的礼物,还满意吗?”
赫缔把门反锁上了,走到他不远处拉了把椅子坐下:“您指的是哪一件呢?”
“当然是让你欣慰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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