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今晚心绪不是很平静，可能是因为有些记忆被突然勾了出来吧。
有多久没想起陈炘了呢，三年还是五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记性不好的人，尤其是对前任，感觉过了就是陌生人了，自然不值得挂怀。
可陈炘呢，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意难平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惜，但它还是存在。
这大概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的原因吧，可到底是骚到了哪根神经呢，她也不知道。
萧绮轻轻舒了口气，翻身靠向姜禹。
姜禹将胳膊递给她枕，并从她后背搂上来。
萧绮闭上眼，搂着他的腰，很快睡着了。
萧绮和陈炘的交集，并不止于一次被拒绝的告白。
自那次之后，他们在学校里就时有接触。
萧绮当时在学生会，后来她又跟学生会推荐了陈炘，学生会经过一番考察，便向陈炘提出邀请。
陈炘答应了，还在此期间展现出自己的外交才能。
他私下里话不多，但该表态的时候很有立场和原则，说话不卑不亢，甚至可以说是滴水不漏，颇有风范。
当时的学生会主席还说，平时对这位转校生关注不多，只知道他家里是做涉外的，看他平时为人低调，甚至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竟然是个人才，还说萧绮很会看人。
萧绮自问是很会看人，可她也是存了私心的。
陈炘拒绝她不要紧，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欣赏他。
她十分不理解那种被拒绝了就恼羞成怒，在背后抹黑说坏话的行为，无非也就是证明自己自卑、低劣罢了。
不过萧绮也是讲究策略的，她是打算再问陈炘第二次的。
她想，之前他们接触不多，陈炘不了解她，他的为人又比较谨慎，并不是那种因为她长得漂亮，在学校里名气大，就会贸然答应，靠他人羡慕的眼光来换取自我存在感的男生。
你还别说，如果当时陈炘立刻答应了，萧绮没准还会快速退热，可他这一拒绝，反倒令她开始上心了。
或许等他们相处一段时间，让陈炘看到她的优点，兴许还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当然，这些都是萧绮的主观想法。
说起来，她那时候不止花心，还有点渣。
在注意到陈炘的时候，她已经和姜禹建交了，中午偶尔会在化学教室窗户外的乒乓球台边看到姜禹，见到就撩两句，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变漂亮了。
个别时候兴致来了，她还会问姜禹，要不要交个女朋友，要不要考虑她。
而这个习惯即便是在她询问陈炘期间，也没有断过，可以说是两头不耽误。
不过相比之下，姜禹的拒绝总是透着一股傲娇，多半就是不要两个字，而陈炘呢就委婉多了，他会先说抱歉。
萧绮甚至想过，两个有一个答应也好啊，怎么两个都拒绝了呢，也太特别了吧，但幸好不是两个都答应，那样她才真的发愁呢。
至于第二次告白被拒，那还是在一次校内活动之后。
萧绮这个年纪每班都要出几个人，组成一个英语小组，将中国古代故事或外国童话故事改变成小型话剧，登台表演。
学生会负责筹办，萧绮没有参演，但姜禹和陈炘都分别饰演自己所在班的重要角色。
一个是古代王孙公子，另一个是外国王子，都操持着一口伶俐的英语，颇有腔调。
下面的女同学们已经看得着了迷。
站在舞台侧面的萧绮，也忍不住拿出手机多抓拍了几张。
演出结束后，陈炘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着道具服回到学生会团队帮忙，可那时候并不忙，成员们都在跟陈炘合照。
轮到萧绮时，她笑着走上前，还和他挨得极近，近到她已经感觉到他礼貌性的超旁边拉开一点距离，她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道具服的味道和汗味。
可那味道并不难闻。
萧绮对着镜头里的他说：放松表情，笑一个。
陈炘略有尴尬，但还是扯出一点笑容。
萧绮笑得额外灿烂，一连抓拍了好几张。
直到陈炘被人叫走。
这个晚上，萧绮过得很开心，虽然她事后也想过，这应该只是她个人的错觉，她真是太一厢情愿了，根本没有注意到陈炘的勉强。
她后来醒悟过来，还是因为又一次翻开手机里的合照，看到陈炘的笑容透着不自然。
哦，值得一提的是，后来萧绮也去找姜禹合照了。
姜禹倒没有半点勉强，就和平时一样态度冷淡。
其实萧绮早就摸出规律了，他只要没有表新出不耐烦和排斥，那就是默许的意思。
于是她就开始得寸进尺，跟他一连拍了十几张，每一张都感叹说不够好，不是说自己角度不好，拍的有点胖，就是说光线不好。
到最后，姜禹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可以了吧。
萧绮这才作罢。
萧绮翻看了一遍，嘴里挑刺着说：姜禹同学，你真该多笑笑，你看看你，每一张都板着脸，好像我欠了你似的。
事实上，她也知道自己得便宜卖乖了，别的同学也来找姜禹合照，单独合照他都拒绝了，集体的倒是参与了几张，还有的同学是明明想问，却被姜禹的冷漠拒之门外。
那时候的姜禹和十年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姜禹站过来，看了眼说：我笑了。
萧绮白了他一眼，就当着他的面一张张翻过去：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么多证据在呢，哪里笑了？
谁知翻到前面，却翻到萧绮和陈炘的合照。
萧绮哦了一声，说：这不是你的了。
随即她又翻回去，在两张中来回切换：对了，你看看陈炘同学，再看你。他这个才叫笑啊。
说话间，萧绮和姜禹的眼睛对上。
虽然姜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萧绮却感受到他有点不高兴了。
她又找补：好吧，我不该这么说，你都应酬我这么久了，我怎么还挑毛病呀，你就这样挺好的，真的。
姜禹却并未因她的解释而回应，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并且就在转身的瞬间，萧绮似乎听到了几不可见的，从他鼻腔中发出来的一声气音：哼。
早上醒来，萧绮带着笑睁开眼。
姜禹问：心情不错，看来睡得很好。
萧绮说：不止睡得好，还做了美梦。
姜禹：什么梦，说来听听。
萧绮依偎着他的肩膀：高中时候的小插曲，我估计你都忘记了。你那时候真的好高冷哦，笑都不会笑，多说你几句就哼我。
姜禹回忆了一下，拒绝承认：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哼过你。
萧绮：你就有。你还记不记得舞台剧活动那天，我拉着你合照，你一直板着脸？
姜禹又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
萧绮：你看看，就是这种表情。你后来偷偷哼我，我听到了。
姜禹接道：那我以后多对你笑笑。
萧绮却摇头：还是不要了，我就喜欢你假正经的样子。
姜禹扬了下眉，竟意外的没有接她的糖衣炮弹，以往他都会配合的，而且他也很少有这么刨根问底的时候：是喜欢我假正经的样子，还是因为喜欢假正经的男人，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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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谁？哦，我好像有点印象，姓陈对么？
早上姜禹抛下那个问题就起床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在乎萧绮的答案，还是自己早有了答案, 就只是那么一问。
萧绮有一瞬间的莫名其妙, 但也没往心里去，所有男人的小情绪都会被她理解为周期性的大姨夫。
萧绮转头投入到工作里，虽然舆论风波结束了, 但这件事换个角度看也并非只有坏处，它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到了许多她以前忽略的问题。
所以她到办公室没多久，就叫汪嘉单独谈话。
汪嘉一开始还以为是谈工作，没想到萧绮直接点了几个投资人的名字出来，然后说：这是我个人认为比较考虑的资方，第一步我可以帮你连线, 但后面能否长期拿下投资, 将工作室做起来, 还要靠你自己的实力。说白了, 资本都是讲利益的，什么人情啊面子啊都没用, 只要你能让对方赚到钱，对方就会投。
见萧绮这么直接, 汪嘉索性也交了底：其实就算没有Jeff那件事, 我原本也是打算今年之内离开的。资方我也接触了个, 都在谈。
萧绮点头：如果需要我帮你过目，随时跟我聊，不管你最终选择哪一个, 未来的压力都不会小, 要有个心理准备, 也要记住我的前车之鉴。
汪嘉深吸一口气，隔了几秒说道：谢谢你，学姐。
萧绮笑了：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
汪嘉低下头，说：我原来还以为
只是这话说了半句又顿住。
萧绮看着她，替她说完：你以为我会挽留你，说服你？我不会。
汪嘉又看向她。
只听萧绮说：我承认，我动过这个念头，而且有一半原因是出于我的私心，我需要身边有可以信赖的朋友来帮我。但留在这里是否是最适合你的路呢，不好说。之昀对你来说是个舒适圈，你要走，一定下了很大决心，这很不容易，而且这个决定越晚做，就越吃亏，时间不等人，既然现在有好的机会，那就抓住它。
换个角度看，之昀也是个非之地，别说汪嘉了，连萧绮自己都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开，她原本是想带汪嘉一起走，直到经历这次风波她才忽然醒悟，她认为的对朋友最好的选择却未必是汪嘉自己认为的，汪嘉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她不好干涉，而且无论成败，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过去的她，有些自以为是了。
汪嘉露出真诚的笑容：不管以后走到哪里，你都是我学姐，我最好的朋友。
萧绮：那是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
不会儿，汪嘉又道出自己的担心：这次的事虽然平息了，但我心里一直有点不安。
萧绮问：为什么？
汪嘉想了想，说：我知道这和姜家内斗有关，但Jeff背后的人，我总觉得和苗新宇的背后不是同一个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我也没有证据。
萧绮本没有去深究这件事，因为在她看来，Jeff就是个小角色，一个Nobody，不需要为这种人费神。
但汪嘉是比较了解Jeff的，她应该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经她这么一提醒，萧绮也隐隐觉出怪异。
这次事发突然，海边度假是临时决定的，姜禹跟到海边，连她都没有提前得知，就算这次爆料是Jeff提供的素材，也是临时抓拍。
可他抓拍了交给谁呢，姜朔的人？
那也就是说，Jeff在这之前就和姜朔的人搭上线了？
若说姜朔要利用舆论对付姜禹，千挑万选也不该选择尚坤的设计师啊，姜朔都在之昀安插了那么多小鬼了，选谁不行，何必舍近求远？
还是说，Jeff是因为和苗新宇住在同一栋别墅里，两人一见如故，于是一拍即合，Jeff就将抓拍到的消息提供给苗新宇？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只是很低。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贼，都不是随便跟人交心的，怎么可能突然联手。
再说，Jeff背后的金主是谁，到现在也没确定。
萧绮问：他后来联系过你么？
汪嘉说：联系了，但我没理他，他还跟我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叫我跟他出去单干。
萧绮却表示怀疑：闹出这么大风波，他背后的人还是坚持要投资？就不怕之昀事后追究。
汪嘉：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绮摇头笑了：走着瞧吧，依我估计，他的美梦很快就要落空了。
一颗棋子而已，用完就会扔掉，谁还会留着当纪念？
不过那已经和她们无关了。
汪嘉应了声，随即又问：那你我是想说，这次的事，我听说上面
萧绮明白她的意思：最多一年，我也会离开。
汪嘉问：是因为网上那些
萧绮：当然不是。要不是我想这么做，谁也改变不了。反过来也是一样，若是我要强行留下，那些人也阻止不了。其实程尧东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事情最终的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事实上，就在萧绮当面警告过姜朔之后，姜维明和两个儿子也一起聊过，当然聊得并不愉快。
姜朔少不了一通阴阳怪气，就问萧绮算不算姜家人，是不是他大嫂，以后她说话，他要不要听，怎么听。
接着姜朔又问，放在别的公司，一个设计总监也没那么大权限吧，要开除怎么还开不掉了，这还只是前妻，如果不是，那岂不是整家公司都要送给她了？
这话听着有点小家子气，也不像是姜朔的台词，但这话他表达的可不止是表面的意思，同样姜维明和姜禹听的也不会是表面。
言下之意，无外乎是指摘姜禹的无能。
按照正常炒作，姜禹为了自证，必然会拿出权威，在家里也不会跟姜朔的胡言乱语计较，反正他从小就是这样。
可这一次，姜禹却这样道：存在必有道理。公事上，萧绮各方面的能力和条件都已经到达最佳状态，设计总监这个位子没有人能取代她，起码现在没有。
姜朔冷嘲：大哥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啊，看来舆论对你一点压力都没有。
姜禹：压力归压力，平衡归平衡，我总不能因为外人的风言风语，就打破公司的内部和谐，之昀不是为了舆论而生的。
姜朔正要反击，姜禹扫来一眼，又道：就说设计部面临的问题和困境好了，有她坐镇，就能稳住。不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说公事，老板选主管，这就是最适合的人才。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你又要举荐人才么？
这还是头一次姜禹这么明确的怼姜朔，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态度也是不温不火的，让人没有感受到任何怒意，只是多了几份压迫感。
但即便如此，也让姜维明和姜朔感到惊讶。
眼瞅着两个儿子要吵起来了，姜维明便各自指责了一句，当面算是一碗水端平了。
姜禹垂下眼，依然是刚才的表情，他心里清楚，面子上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看似不偏不倚，实际上，姜朔私底下得到的安抚会更多。
他并不计较，何况早就过了计较的年纪，对于偏心二字也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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