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凝神,然后笑:没什么,糕点很好吃。
那下次还给你带。边邵便道。
深夜,雨愈下愈急,雷声愈下愈大。本来边邵毫无感觉能睡死过去,可今夜却是辗转反侧,他总觉得鼻腔里好像有什么铁锈味
是不是床下有什么?
边邵翻身想下床查看,可手臂却被人拉住了。
最后,他停了下来,发现黑发少年背着身子,那瘦弱的脊背微微颤动,连带着肩侧那黑发也发起抖来,只拽着边邵袖口的手半分不松。
在触目漆黑的世界里,雷声带着要毁灭世间的狂风与骤雨。
边邵在心里叹了声气,然后伸手揽住他,跟拍小孩一样轻声安抚:不怕,不怕。
黑发少年睁着漆黑的眼睛,熟练钻进了他的怀抱,埋进了他的胸膛。
男*边邵*妈妈:是非有些靠太近了?
少年呼出的热气,仿佛星火燎原。边邵定了定心神,他低头,边退开了些,边低笑:怎么感觉我出门一趟回来后,你就特别爱我?
他说出这句话完全是为了缓和这诡异的气氛,从来没想过惯常对他不假辞色的美人能回答他。
可这次,那颗黑色的小脑袋,轻轻地,在他胸膛前小鸡啄食似的一点。
边邵:?
男妈妈也只是开玩笑,没让你真那啥啊
边邵可以说是小心脏战栗了,他连忙把那颗紧贴着他心口的脑袋推远了。
黑发少年漆黑的眼注视着他。
边邵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对方能看见的错觉,可很快,黑发少年慌乱摸索唤他:边邵我看不见你
我在。边邵定了定心神,伸手拉住了那只往前探来的手。
昏暗视线下,浪荡子边邵有点庆幸对方目不能视物,看不见他的窘迫。
对不起。
边邵愣了愣:说这个做什么?
黑发少年紧紧攥着他的手,好似想把掌心的炙热传递到他的心尖。他一字一句道:我让你去神女庙,我很后悔,我舍不得你,我爱你。
!!这是天堂的待遇吗?
边邵恍惚间以为自己就是去神女庙死了然后升入了天堂要不然冷漠的少年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人是犯贱的,边邵习惯了冷言冷语,骤然有了直白汹涌的爱,他只能尬笑:哈哈哈是吗?爱我就行,爱我就行。
我说的爱不是兄弟之间,是我想要拥有你占有你的爱。我不喜欢你去青楼
边邵仍然笑着:我懂的,小孩子嘛,占有欲很正常,小孩子的玩具都不想要别人碰。
黑发少年皱了眉头。
他明白青年在装糊涂。
又是一日晨昏,边邵是被人摸醒的,面颊上细细密密的碰触和那指尖的冰凉,仿佛毒蛇的蛇信子缓慢游弋留下湿润的痕迹。
边邵深深喘息着,惊醒,入目是一颗黑色的脑袋。
你在做什么?他冷静道。
黑发少年微微偏过头来,意外地单纯:我在听你的心跳。
奇奇怪怪。
边邵感觉自己也很奇奇怪怪,他抿唇,问,好听吗?
好像周遭变得朦胧不清,晨曦映着他们二人,唯有他二人视线相对。
很美。少年睁着漆黑的眸子,说。
而不是好听。
边邵尾椎骨处似乎沾染了木板床的寒凉,他忍不住想后退,可他忍住了。
少年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哪怕边邵下床,去山间摘野果子,少年也好似把他当成久别重逢的深爱之人,寸步不离。
边邵下床穿靴子,身边人也扯着他黑发乐此不疲玩着。
怎么感觉床下有味道?是死老鼠吗?
把玩着边邵黑发的手指微顿,然后少年道:可能吧,雨天老鼠洞里的老鼠被淹了也说不准。
边邵作势想弯下腰看,少年虽看不见,但抓住他肩膀的手却很精准。边邵困惑抬眸,黑发少年笑着,说:脏啊。到时候你去山里摘野果子,我来处理,好吗?
好。边邵皱了眉头,想到什么,他说,你处理完也别来找我,山间危险。
山里,边邵费劲踮脚,摘一棵矮树上的果子,忽而,他视线望向远处,有一纤细人影摸索着树枝,在微凉雨后而来。
边邵。
边邵听见喊声,故意不跑过去扶他,少年也跌跌撞撞,并不转身离去,后来还是边邵心软走过去。
他边扶人边道:你不听话,真的不用过来的。
黑发少年便露出很开心的笑: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边邵顿时被少年直球的话语取悦,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少年也没有给他添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偶尔边邵被湿润的青石差点绊倒,少年还会恰到好处扶住他。
边邵心里疑云更甚。
这座山,真的很像绿色的翡翠,如果你能看见,那就好了。边邵忽而停下来,转身,一字一句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眼睛牢牢锁着面前人,一点儿也不放过黑发少年的细微神态,以及那双漆黑漂亮的眸子。
边邵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
萧岸少年,是不是能看见了?
可出乎他意料,黑发少年面容上只有失落与敏感的自卑。最终少年勉强笑出声来,想要轻松点,道:对啊,如果我能看到就好了。
边邵心下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对啊,这只是个幻境,幻境里的黑发少年也是虚幻的,怎么可能看得见呢?
哪怕是幻象,拥有着那样一张脸,还露出那样失意的神色,边邵看得心里既是难受又是愧疚,立马摇头,把人牵到面前哄着:没关系。我就是你的眼睛。
少年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嗯,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背着身子,边邵没看见那双漂亮而应该盈满委屈的黑色眸子,有执拗的光一闪而过。
透着势在必得。
沉寂了许久,边邵在茅草屋待了半月有余,他还是准备再去外面神女庙寻找有没有破幻境的法子。
他在白天里跟少年说了这个想法,准备夜里就动身离开。
少年没有反对,只是在雷雨夜,电闪雷鸣,他环紧了手臂,勒紧了青年的腰身,轻声问:能不能不走?
边邵没回答,少年便被外头阵阵雷声吓哭了,埋在边邵颈边哭着求他留下一夜。
少年害怕啜泣时,雪白的面颊会微微发红,眼尾也好似上了胭脂,美得过分。
边邵当然心软,答应了。
只是渐渐哭声微弱,黑发少年埋进他胸膛,留下湿润温热的痕迹,边邵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他心尖颤抖,一下子就把人推开了。
这场景好似幻境外真实的黑发少年,把他按在床头亲脖子
边邵几乎以为这是真的黑发少年了。
可那双漆黑的眼睛依然空洞。
你别这样。边邵推开他。
黑发少年拽着他的手,碰上自己滚烫的面颊: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难得不喜欢这身皮囊吗?他问。
他能察觉青年停驻在他面容上的目光,喜爱,热烈。
可边邵还是推开了他。
为什么可以呢?边邵顿感荒谬,他对黑发少年完全没有抱有这样亵渎的心思,他只是喜欢美,不代表他要占有美。
以救赎之名,哪怕对幻境里虚幻的黑发少年,边邵也下不去手。
可能是他亲密的举止,与人夜夜相拥而眠,让人产生了错觉。
最终两人尴尬躺在一处,同床异梦。期间,边邵好像在昏沉梦里,嗅到了一股子甜香。
再然后,隔日,边邵动了动身子,就发现自己满身疲惫,好似被抽空了力气。
怎么回事?
那股甜香?
边邵想到了昨夜里极其不正常的黑发少年,骨头都开始发麻。怎么会这样
屋子里谁也没有,边邵挣扎着翻身下床,可腿脚无力,他重重摔在了地面上,瞬间眼冒金星。
晕眩过后,他目光对着床下那处阴暗,忽而,瞪大了眼,胃里翻涌,就这样坐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说为什么床下有腐烂的臭味
黑发少年当时微笑着说他会处理。
可那根本不是死老鼠,那是人,床下放着颗人的头颅,那头颅,正是边邵前段时间见过的娇软少年的,鸣春的脸!
还是死不瞑目那种。
纵然是幻境,边邵也觉得扛不住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直接一刀子捅死自己以来破幻境之时,茅草屋的木门嘎吱一声
那人快步进来,脚步声极其稳当。
边邵很快被抱起来,放回了木床上,同时,那人也脱了鞋袜上床,直接跨坐在边邵腰腹。
他身体酸软,只能艰难偏过头,却躲不过黑发少年俯视,带着侵略性的黑眸。
你骗我
萧岸从善如流回答:可边边你不也在骗我吗?说什么永远不离开,却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
你是真实的
对啊,我来幻境陪你。你高不高兴?黑发少年好似全无顾忌了,他把那些事一点点跟边邵说了,把自己的卑劣与残忍恶劣全盘托出,也不顾身下人复杂的神色。
杀了掌门,寻到神女庙而陷入幻境,再到鸣春来寻他时突然磕破了脑袋复苏了记忆
他把杀了掌门杀了鸣春那时的细节一一跟边邵分享,说出来的话,混乱而毫无秩序:我以为杀了我曾寄予希望的人时,会手抖、会兴奋、会恐惧,可没有,很平淡,像是杀鱼、杀猪不,人不会喝鱼跟猪的血
他突然停顿了问:我是不是怪物?
就像是初遇时,那些村民说的那样。
边邵沉默。
黑发少年僵硬坐在他身上,然后轻笑出声,没有纠结这事。
他只是眼神执拗,俯身,掐住边邵的脖子,说:你在青楼里对那些人是怎么样做的?
边邵再度沉默,他发现了,昨晚那股甜香里不光让人浑身酸软,好像还添加了别种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比如让人浑身发热
他羞耻红了脸。
黑发少年轻轻抬起身子,好像为他那剧烈的反应而轻笑出了声。
也不是无动于衷是吗?
明明就是药物作用啊!
边邵躺平装瞎。
少年又好似被他这种默不作声的态度刺伤了,良久,才低身狠狠咬住他,低低的声音,却像是恳求般溢出唇齿。
你在青楼里对那些人是怎么样做的?
那就怎么样对我。
作者有话要说:
边边:我在青楼里嗑瓜子吃花生喝小酒
岸岸:还有吗
边边:跟美人两相对望,纯看
岸岸:
边边:所以我们也两相对望?
第50章 魔头他不恋爱脑了(完)
拯救恋爱脑反派的任务进度卡在90%, 已经很久了。
边邵在海浪沉浮时带来的汹涌欢愉之中忽而想到了这件事,他睁开汗湿的眼,仰头望去。
漆黑深夜里, 黑发少年微微抿着淡色的唇, 气质冷漠厌世, 眼尾却红透了, 低头看来的眼神却带着无比动人的春色。
他低头来亲边邵的嘴,被避开了, 就咬他的脸颊。
活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动物。
可被强制性压在身下尽欢的,分明是那个桃花眼的青年。
边邵动也动不了,只能说:可以了。
他动情时桃花眼里含着潋滟水色, 看着人,深情款款。
黑发少年迷彧匸恋吻他的眼, 舔舐那抹水色。
不够。他低低叹息。
夜深, 少年逐渐掌握了要领, 边邵每次剧烈喘息着,总是被黑发少年忽而一沉给搞得喘不上来气。
后来也不知怎么手脚就恢复了气力, 他终于受不了被吊着口气, 一翻身,直接把黑发少年撂倒。
边邵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他低头。
少年神情餍足,漆黑的眸光始终注视着他,深沉而带着温柔。
别看了。边邵烦躁道, 不然就弄死你。
黑发少年挑眉,意思很明显。
你会吗?
边邵这人就受不了激将法, 他俯身, 按住底下人脆弱的脖颈, 吊儿郎当的人,声音变得又欲又哑:怎么不敢?
萧岸意料之中闭上眼。
他做出这种事情便早有这种准备
哪知汹涌的一个浪潮打过来,他低低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眸色深处尽是压抑与愕然。
那青年闭上眼,又是一顶。
他似乎有些情难自禁,脸都通红了,只是嘴里依依不饶:你都对我这样那样了,我再这样那样回来也没什么奇怪。
嗯就是这样。
边邵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不太牢固的原则性,动作也变得愈发狠愈发快。
到了清晨,那甜香里的药性也散差不多了,边邵这才沉沉睡去。
黑发少年很快便醒了,动了动身子,底下木床发出嘎吱不堪重负的声音。他的手臂也同时传来了股酸酸麻麻的
他转头一看。
青年那张俊脸贴在他肩膀处,可能布衣太过粗糙,他白皙的脸颊都蹭红了,看起来像是糯米团子。
昨晚糯米团子可半分没手软,弄得他浑身都是红痕,腰间也有一处青紫指痕
萧岸却很满足,他缓慢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青年的脸。
指尖传来的温度有点热,让他心尖也几乎要震颤起来。
青年睡着的时候眉眼一丝痞气也无,特别乖。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卑劣而阴暗,这样想着。
可是不可能啊。
他毁了边邵,他用自己恶心的身子毁了这个他心尖上站着的人。
良久,木床上的人缓慢下床,腿脚却一软,咚一声,他单膝跪在地上,面容几乎疼皱在了一起。
床下有什么东西被碰倒,缓缓滚了出来。
那是鸣春的头颅,已经有些腐烂了,还有些不知名虫子附在上面爬动着,发出恶臭的气味。
这场景如若落在了真正的农家,怕是茅草屋主人要吓的屁滚尿流,可那十八岁的少年郎只是淡淡抿唇,他想起了昨夜里边邵发现这尸体残骸的场景。
天真痞气的浪荡子跌落在地,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还有嫌恶。
萧岸闭了闭眼,有一股戾气从他心间滋生,无法抵抗席卷了他。
他就是这样的怪物
哪怕外人被他的皮囊而靠近,也会渐渐逃离
嘭!地上有什么东西滚了下,重重卷出了门外。
与此同时床上的青年翻了个身,揉了揉额头,睁着朦胧的眼,忽而脸就僵住了。
你在做什么?青年神情格外冷静,望着少年的眼神透着疲倦。
其实不是,此刻边邵完全震惊了。
美人为什么要一大清早起来踹人头?难道是不满意他昨晚的表现
黑发少年黑漆漆的眼睛还盯着他。
是无聊吗?边邵艰难开口,主动给少年找台阶下,他现在只有满满地求生欲,不想成为下一个被踹飞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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