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维持着光亮前的姿势,正在倒酒的酒保笑意盈盈,手里的酒在半空中凝结成薄荷蓝色,被光映出一片莹润。
“可它和你在一起,那只小人鱼。”祁舒阳盯着他胸前的吊坠说道。
“我感觉到了,上次就已经感觉到了。”时煊说,他伸手接住悬在半空的吊坠,只感觉到掌心一片暖意,凝望着这块吊坠,他眉眼变得十分柔和:“上次,他救了我。虽然,也有可能是希望我能好好保管他这副肉身吧。”
“所以,你其实应该问问姚沛舟,他对这具肉身做过什么。”祁舒阳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吊坠上,仿佛能够感应到其中非同一般的东西,根本不愿意挪开目光,他说:“毕竟你当年离开,是他们都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你说对吗?”
“你知道我是谁?”时煊问他。
“能猜到。”祁舒阳回答,他看着时煊,仿佛透过这副皮囊看见了藏在其中的某个人的灵魂:“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当年葬身于桑泽山的外勤一组组长,白面金毛九尾狐时煊吧?”
“这你都知道?”时煊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怎么办,我这个秘密在你这儿不值钱了,没法跟你交换了。”
“换呗,我跟你换。”祁舒阳说,在他说话的瞬间吊坠的光芒逐渐消退了下去,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昏暗,音乐继续演奏起来,就连原本停下动作的其余客人也都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时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长街尽头,一盏路灯忽明忽暗,高跟鞋踩在空旷回廊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霍知眠穿着黑色长筒靴、黑色的皮裙,显得腿型修长而笔直,皮肤也是格外白皙。
“谁!”霍知眠感应到一阵不同寻常的风,从自己的脸颊滑过,刮得脸颊生疼,她目光变得十分凌厉,刀子似的扫视过周围,最终停留在不远处的路灯上。
路灯的灯罩上,一个人稳当当地停留在上方,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一段素白在空中翻飞。
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霍知眠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漠了,她说:“竟然是你。”
“我来找你。”姚沛舟的声音很沉重,表情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送上门来找死?”霍知眠不以为意道。
“那个叫裴曼华的女人,是你在指引她。”姚沛舟完全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废话,直接说道:“霍知眠,看在泊舟的份上,我不愿意跟你计较,但是如果他还在,一定不希望看你又变回现在这个样子。”
“住口!”霍知眠手腕一翻,手里的长鞭如同一道闪电迅速朝着姚沛舟劈过去,她表情冷冷,仿佛化作刀片将姚沛舟撕成碎片,她咬牙道:“你还跟我提他?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你们两兄弟,都是混账!都该死!”
姚沛舟身形一晃,直接躲避了霍知眠这一击,他落在另一根路灯上,幻化出长枪对准了霍知眠。长枪寒光乍现,映得半条街熠熠生辉。
“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可你一直沉浸于执念之中,你又怎么对得起他?”姚沛舟冲她挥舞着手里的长枪,一束光飞快地朝着霍知眠那头袭去。
霍知眠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屋檐上站稳,用手里的长鞭死死地抵挡住姚沛舟的攻击,说道:“他没有对不起我?他答应过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到头来却食言了,不告而别,我和孩子始终都不如你重要!”
姚沛舟表情凝重,认真地看着她,仿佛透过霍知眠痛苦的表情看见了当年她失去爱人、独自一人生育抚养霍长宁长大的场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实在过于痛苦。
“那也不是你胡作非为的理由,霍知眠,我已经纵容你太久了。”姚沛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慢慢亮出了长枪,他周身萦绕着白色的光芒,神力汇聚在长枪之上,朝霍知眠袭去。
霍知眠眉峰一凛,挥舞着手里的长鞭与他缠斗在空中。
原本沉入寂静黑暗之中的岚城被他们照亮了半边天,映出一片亮眼的白。白虎的法相在半空中显现,与空中那只通身漆黑的三尾狐狸斗在一起,互相碰撞,发出阵阵沉闷的嘶吼。
人族生活群居的场所得益于棠遇霜布下的结界才勉强没有受到影响,所有人尚在睡梦中,完全不知窗外正在发生些什么。
可不受庇护的公共交界处就不一样了,生活在阴暗处的妖族受到了强烈的力量吞噬,痛苦非常,他们不停地在地下翻滚着,发出阵阵痛苦的哀鸣,不出片刻就变回了原形,更有甚者已经逐渐失去知觉,彻底晕了过去。
“你男人去找那只狐狸了。”祁舒阳看着窗外不远处那一丝光亮,微微眯起眼眸说道。
“迟早要做个了结,长痛不如短痛。”时煊自顾自地喝着服务生新送来的酒,完全不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祁舒阳颇为意外,问道:“那是你的同族,万年前应该是受你管辖的,你就不能管管她?”
“管不了管不了,狐族向来都是各自清理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时煊摇着头轻笑了几声,指尖点了点酒杯的边缘,继续说道:“更何况,我现在这样子,谁还认我是那个狐族老祖宗呢?”
“倒也是,落难凤凰......呃——”
祁舒阳还没说完,就被时煊一个笑眯眯地眼神遏制住了,后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再废话,我就把你的小秘密说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