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心里感激,慢慢回想,一个记得的细节也不放过,“二十六个,都是十二岁到二十岁,而且都生得比较周正——”
“好像有一点胖的也不要,都要很瘦的——”
里头有一个是她妹妹,徐英听说过女子会被卖去青楼,或者卖去什么村给人作践,心里着急,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崔漾大概知晓了,这么多人,便是全部昏睡着不能反抗,要弄走也不容易,不是马队就是马车,柳媪几人身上都是泥水,想来已经追着马车的车辙找寻过了。
能追到方向,但没找到人,该是已经追到了官道上,官道上行车商队,车辙乱,想查到痕迹,一般人是很难做到的。
崔漾沉吟,距离陆家村最近的官道,在百里路外,陆家村归云州郡管辖,云州眼下虽无郡官,但代为理政的纪飞光并不是什么昏官,再加上宿琮,二人很有些严厉,先前那些假借名义收取钱粮的人能被吓走,也有畏惧上官的成分。
开设秦楼楚馆的,不是富户便是背后势力靠山强硬,这样的商人,在两位清官治下,反而不太敢做下这样明目张胆的案子。
云州、东平、梧州三郡毗邻,看方向,十之八/九是要穿过云州郡,被卖去梧州,或者更远的州府去。
对方挑不识字的,定是签了文书,且村里人收了五贯钱,掰扯起来,很难一刀断案,拖一拖,女子们的处境便不太好。
当真叫二十多个姑娘进了楼子,日后不知要应对多少流言蜚语。
关乎一辈子的事。
崔漾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若是她武功还在,便是此时去追,未必也不能追上。
崔漾立刻朝陆言允道,“你写两份书述,说清楚冤情,叫大家按上手印,一份由你即刻送往云州郡,直接去纪府,找纪飞光,如果不能马上见到纪飞光,你不要耽搁,找一个茶肆,说你手里有一份告书,如果约定的时间一到,你不能发出烟信,另外的告书立刻会被送去宁府交给宁泽远。”
村里人听不明白,陆言允却是心惊心震,他是学子,又生长在这里,放才知晓这两位县官的名字,而她提及时,眸光平淡,语气如常,似乎并不以为冒犯。
崔漾并非不相信纪飞光的官品和能力,只府衙深暗,便是有好官,寻常百姓也未必能及时见到,有时候告书还没到上官手里,‘事情’已经被下首的虾兵蟹将解决了。
朝野上下莫不是如此,此时广而告之,反而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可叫云州上下直接将马车拦在云州城内,那人贩要带着这么多人进出城门,是躲不过盘查的。
却也要防备着这人贩铤而走险,直接将人卖进云州的青楼。
“村子里可还有胆气大一些的男子,要去城中青楼妓馆打听消息。”
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卖货的货郎不在,现在村子里最大的男孩十四岁,十三四岁的少年去那等地方,一不放心,二别说打听消息,只怕一开口就要露行迹,被人给害了。
林凤握了握拳,脱口道,“我去梧州送告书!陆言允去青楼打听妹妹们的消息,妹妹们的安危要紧——”
陆言允并非不知变通的书生,去追查下落会方便许多,但……
崔漾看向面前的姑娘,“去郡府,惹的是官员,若是有个万一,丢了性命,你怕么?”
林凤并不怎么怕,便是怕,也要去,虽然她不清楚那些究竟是什么人,表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只要能救妹妹,她什么都愿意做。
徐英也道,“我也去!我和小凤一起去!相互有个照应。”
也没有旁的好人选,这村子里只有两匹马。
崔漾点头,让其他人先回去,留下林凤和徐英。
两个姑娘一个属虎,做事虎虎生风,胆子大,另一个性格安静沉稳,心细,两人一起,又都识字,倒也还好。
崔漾叮嘱道,“原是临近十月,朝中岁末课考,云州郡有两人意属云州郡郡守的位置,一个是原云州郡长吏,盼升迁多年,一个是宁府宁泽远,原是梧州州府官,两人官声不错,且都不会愿意治下出什么岔子。”
两个姑娘聪慧,很快理清楚了个中关键,眼睛都亮起来,“如果官府愿意帮忙找,那肯定很快。”
官威层层往下压,谁也不敢怠慢,速度会很快。
对归附之地的官员任免,通常她都会多上几分心,官德不好,不会叫他走到长吏的位置。
前头几十里路同路,为避免危险,林凤和徐英姑且扮做脸黑的男子,陆言允请邻居照看家小,临走把家里的刀具都放在她手够得到的地方,低声道,“在家小心。”
崔漾试了试掌力,虽是已服用了这么些药剂,却只将将恢复到不习武之人的状况,距离她的目标还很远。
村邻们焦急,又被陆言允交代了不能打扰周姑娘休息,都只在院外急得团团转,实在忍不住,叩了叩院门,小声问,“真的能找回我家姑娘么?”
崔漾视线落在众人身上,有些心不在焉,也许这一刻的担忧是真切的,但如果姑娘当真嫁给一个高官权贵,亦或是一个富有的足够改变整个家族的人,这个人女子不喜欢,亦或是无才无德,不知她们是着急担忧,还是欢喜劝慰。
一个父亲或是母亲,不到那一刻,并不能保证能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不吃掉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不能保证不吃掉自己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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