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故听霜被用铁链拴住了手脚,她靠在一个石柱前,身下都是冰冷的水。
这是宗主书房下面的水牢?
故听霜只觉得浑身都很痛,而且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残留在鼻腔里,即便她嗅觉不是特别灵敏,也闻到了这铁锈味。
就是那种新鲜的血液味道,带着浓浓的铁锈味。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拴着的铁链,尝试着挣脱开,却发现自己的灵力似乎被锁住了一样,根本施展不开。
正当她思考该如何脱离这个困境的时候,便看到对面的石门缓缓打开。
墨生宗主依旧是那一身黑金色的长袍,此刻的他看着故听霜,抬脚走到了她面前。
故听霜。
墨生宗主站在水牢边缘的石台上,低头看着坐在水中的故听霜,缓缓开口道:这是一份结契的文书,祈止已经签了字,只要签了字,你们两个便是道侣了。
故听霜靠在柱子上看着他,并不言语。
墨生宗主拿着文书也不气,心平气和的对她说:我已经查到了当年救你的人是谁,如果你想让她好好的,就把这份契书签了。祈止是心甘情愿与你结契,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故听霜合上了星眸,却依旧坐在水牢里不言不语。
墨生宗主看她这幅样子,收起那份文书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水牢里好好思考。
墨生宗主知道,凤尾鸢很快就会吞噬掉故听霜的意志力,让她再无同情心。
第126章 番外九
自从故听霜上次来找过祈止后祈止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故听霜的消息。
一开始祈止以为她是为了躲自己下了山去做任务,可医馆里内门的弟子却说这段时间周围村镇风调雨顺并没有妖物作祟故听霜法力那么高,自然也不会让她去干一些杂活。
最有可能的就是待在内门修炼说不准是在哪里闭关。
可内门弟子也从未听说过故听霜在哪里闭关所以都说不太清楚。
祈止抱着药臼捣药,她今天没有心情去问诊一直待在后院切药捣药。
风乐安已经有些长老的样子了,她每天都会来医馆巡视一遍把医馆和宗门打理的服服帖帖。
当她走进后院的时候,就看到祈止抱着药臼发呆。
阿止。
风乐安站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祈止赶忙回过头,看到是风乐安就应道:师姐。
看着祈止抱着的药臼,风乐安看了一眼说:药捣那么碎不容易保存的。
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药臼,叹了口气把它放到了一边。
师姐。祈止看着风乐安,低声说: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深秋的风吹拂着后院那颗巨大的银杏树,金色的叶子随着风的摆动从枝头上脱落打着旋儿的落进祈止的怀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祈止低头看着那片银杏叶低声说:故听霜不喜欢我我不想勉强她。
她不想让故听霜恨她一辈子。
祈止虽说有些灵力可归根究底还是个普通人。
她没有办法像故听霜一样活的长久甚至羽化飞仙她只能像普通人那样生老病死,最后埋入黄土里。
如果,自己临到死都饱受埋怨的话,那她去地府估计也不会安心的吧。
风乐安坐在祈止身边,拉过她的手说:阿止,人的感情总是会变的,也许现在故听霜不喜欢你,可不能保证她以后不喜欢你。
祈止抬头看着她,有些不解。
风乐安说:为了医馆好,算师姐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那天你不也答应我了吗?
医馆现在并不好过,外门的其他长老总是欺负我们。风乐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你受苦,可这也是逼不得已。
祈止虽然不太理解,可风乐安是她深信不疑的师姐,自然是都听她的。
我知道了祈止低垂着眉眼,轻声说: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师姐。
风乐安松了一口气,摸着祈止的脑袋又闲聊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了医馆。
没等风乐安离开多久,墨生宗主身边的剑童就过来找到了祈止,让她去一趟内宗书房。
还让祈止带上之前墨生宗主让她准备的东西。
听闻这话,祈止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也没有去询问,直接拿了自己的药箱跟着剑童去了内门。
墨生宗主看到祈止的时候,只是微微颔首让身边的人退下。
等人都走了,墨生宗主才带江满进了水牢。
水牢都是用厚重的岩石打造,祈止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她只觉得越往下走,气温越低。
祈止看着周围的岩壁上都结了一层冰霜,有的还冻成了冰凌,就这么挂在岩壁周围。
整个水牢都很黑,唯有墨生宗主和她提着的灯笼在黑暗之中散发着莹莹光芒。
祈止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面前愈加寒冷的深渊小声的问道:宗主,您说故听霜在这下面,是真的吗?
墨生宗主脚步不停,一边往下走一边回应她:自然。
祈止不太敢置信,这么冷的地方故听霜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可很快,长长的石阶就到了尽头。
祈止原本会以为这里最深处应该是最暗的地方,可当她踏进这里的时候,发现除了温度还是一样低之外,倒是没有想象的黑。
特殊锻造的石材在黑暗中散发着点点荧光,头顶的天窗也有光照射下来,落在正中央的圆形水池上。
祈止看到了坐在水池里的故听霜。
只看到一个月前还精神的她此刻侧躺在水池里,脸色也是病态的惨白,最主要的是她的双手被铁链拴住,此刻躺在水池中,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生是死。
祈止的心都揪在了一起,纵使故听霜一而再的告诉祈止自己不爱她,可祈止在这个时候还是把那些话抛在了脑后。
故听霜!
祈止立刻放下灯笼下了水池,脚刚踏进去就被寒冷刺骨的水结结实实的冻着了。
好冰!
祈止低头看着到脚腕处高的水,没想到这清澈如镜一般的水竟然那么凉。
比乾月宗冬日山泉的水还要冷冽!
可她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趟着水就走到了故听霜面前,把半个身子都浸泡在冰水中的故听霜扶起来,让她靠在石柱前。
今日月初,是她发病的日子。墨生宗主清冷的声音在水牢里回响,他对祈止说:这三天你都在这里陪她,帮她治疗。
祈止回头看了看墨生宗主,问道:故听霜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墨生宗主听了这话便微微勾起唇角,轻笑道:这个等故听霜醒了,你可以直接问她。
说完这番话,墨生宗主便提着那灯笼拾阶而上,地牢里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故听霜靠在柱子前还昏迷着,祈止能够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栀子香。
就仿佛是露水打过的栀子花一样,恬静又悠扬。
祈止从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故听霜,故听霜的睫毛很浓密,扑扑簌簌的仿佛是一把小扇子。
她知道,这浓密的睫毛下面,是一对如同星辰般曼妙绚丽的双眸。
祈止看到故听霜面色惨白,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伸出手,握住了她被铁链困住的双手。
触手是冰凉的,不比这水牢中的寒水暖多少。
怎么会那么凉?
祈止忍不住有些难过,故听霜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关在这里?
这里又阴又冷,也不知道故听霜呆了多久,祈止都看到她十根手指都肿了起来,就止不住的心疼。
呼呼
祈止握着故听霜的手帮她呼气,搓了好久才稍微暖了那么一点。
看着故听霜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这样下去人会失温死掉的。
祈止拿出自己的小药箱,又脱了自己的外衫。
因为手被捆着实在是没有办法帮故听霜脱衣服,祈止就把自己的外衣当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又把故听霜的鞋脱了下来。
看着同样惨白肿胀的双脚,祈止用草药先帮她治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故听霜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周围很温暖。
柴火在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故听霜看到在自己不远处生了一堆火,火上面还架着一个小炉子。
小炉子并不大,巴掌大的小炉子里是翻滚的热粥。
故听霜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人影,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外衣,只觉得鼻尖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药香?
故听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入口处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
循声望去,故听霜就看到祈止抱着一堆枯树枝走了下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明晃晃的小灯笼。
祈止对上故听霜的双眼时也很意外,局促的问她:你醒了啊,感觉好点了吗?
故听霜没有说话,只是坐起了身子,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铁链。
祈止自然也看到她的目光,抬脚走了过来。
以往故听霜给她的印象都是冷漠、绝美和法力超群,是乾月宗最厉害的弟子。
可现在的她面色惨白虚弱,靠在石柱前安安静静,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却更多了一副柔弱的美感。
祈止走到火堆旁添了点柴,对故听霜说:你的衣服我尽量帮你烘干了,但因为脱不下来,可能会有些难受。
今天是月初,墨生宗主让我过来给你治疗。祈止抬头看着她,柔和的声音在水牢里回响。
故听霜靠在石柱前低垂着星眸,过了好久才说:祈止,你当真喜欢我吗?即使知道我不会爱上你。
祈止没料到故听霜醒来和自己说的
安静冰冷的水牢里只有篝火发出来的爆裂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祈止才低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想试着和你在一起。
祈止抬头看着她,说: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答案的。
故听霜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她说:好,那就按照师父说的,以后我们两个就是道侣了。
祈止不明白为什么故听霜会突然同意,可她也没有多想,盛了一碗热粥先给她暖身子之后,才提着灯笼回去找墨生宗主。
墨生宗主听了祈止的话,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她看不懂的微笑。
好,很好。墨生宗主拿着一份用红线卷起来的文书,交给祈止说:让故听霜在这契书上签字。
祈止接过契书,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签了字,就放故听霜出来吗?
自然。墨生宗主道:不仅如此,我还要你们尽快完婚。
第127章 番外十
大雪那天墨生宗主为故听霜和祈止准备了成亲典礼。
因为祈止和故听霜都没有父母,所以一切都由墨生宗主代劳。
即使两个人不愿意大操大办,但作为乾月宗最有潜力的弟子和医馆最受欢迎的小药娘成亲无论如何都是少不了排场的。
虽说没有十里红妆,可也是张灯结彩。
乾月宗所在的月宗山虽不在北方但也是附近最高的山了今年冬天也是早早的就落了雪,成亲那天依旧是下着皑皑的白雪。
似乎要把一年的晦气都埋入土里一样。
大喜的日子祈止坐在自己房间的凳子上,看着镜子中穿着大红喜袍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又熟悉。
风乐安手中拿着一把桃木梳子,帮祈止梳洗。
屋外的雪缓缓地飘着,偶尔一两片落进了屋里,还没等落地便被屋里的暖意烤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止今天真好看。
风乐安对祈止说: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出了这个门,往后就是故听霜的道侣了。
祈止沉默着坐在凳子上,并不发一言。
风乐安看了镜中祈止一眼拿起一根金色的步摇插在祈止墨色的盘发里,轻轻放下那点缀的宝石。
阿止。风乐安看着窗外对祈止说:瑞雪兆丰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祈止也顺着风乐安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只看到那雪似乎又大了一点整个屋外的院落银装素裹看着很冷却又惊人的美。
真好看。祈止轻声说:师姐这样的风景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胡说什么呢。风乐安给她戴上凤冠,对祈止说:以后你想来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的风景永远都不会变。
祈止回头看了风乐安一眼,轻笑着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医馆的很多人都来了,大家欢欢喜喜的跟祈止说着话,大多数都是恭喜之类的贺词,祈止只能笑着应对,别无他法。
因为都是女子,也没有什么嫁娶之分,便直接在乾月宗的广场举行。
以天为媒,以地为证。
祈止走过漫长的石板路,终于看到了早已等在广场上的故听霜。
故听霜一身素红长衫,没有涂脂抹粉,也许是因为没有人特意帮她梳妆打扮,所以故听霜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模样。
只不过,那身大红色的长衫也分外喜庆。
故听霜回头看着祈止,星眸微微动了动,却又转过了头不再看她。
祈止看着她转过头的动作,心中还是沉了沉,在风乐安和医馆的师兄师姐的催促下,走到了故听霜的身边。
故听霜。祈止攥着大红的衣角看着她,怯生生的说:你今天真好看。
应该说,故听霜每天都很好看,只不过,今天最好看。
不管故听霜在想什么,今天都是她们成亲的日子。
是值得纪念一辈子的日子。
故听霜听了这话并没有开口,而是抿紧了嘴唇,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墨生宗主面前。
祈止只觉得心里生疼。
可婚约是她答应的,故听霜这么对她也实在是说不得什么。
成亲典礼并不复杂,全程两个人都站在一起,听着墨生宗主和长老们的贺词,维持着一个僵硬的笑容。
很快,祈止就和故听霜一起去宴席上敬酒,忙忙碌碌,直到天色已深才结束了今天的喜庆日子。
祈止先回到了故听霜的竹屋,房间里添置了很多东西,不像之前祈止来的那次,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现在好歹有些人气。
看着那红色窗花,大红的被褥,和新打的竹柜。
祈止忍不住勾起唇角。
今天的确很累,可祈止毕竟是第一次成亲,总是格外的欢喜。
乖乖的坐在柔软的被褥上,祈止期待着故听霜忙完能够快点回来,今天那么累,她也应该早点休息才是。
窗外的雪扑簌簌的一直下着,从深夜一直下到了白昼。
祈止坐在床边,却始终没有等到故听霜回来。
这一夜的雪在日出的时候停了下来,依旧是一身红妆的祈止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低头呆滞的看着自己的足尖。
新婚之夜,故听霜并没有回来。
祈止看着天色渐亮,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她原以为故听霜会多看她一眼,至少至少见了面在分开,却没想到她竟然连见都不见。
雪停了。
周围安静的可怕。
整座月宗山都笼罩在白雪之中,屋内的炭火早已烧完,竹屋冷得令人心底发寒。
祈止换掉了身上的大红色喜袍,她叠好放在了新打的柜子里,换上了自己常穿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竹林里早就被白雪覆盖,风一吹还有大大小小的雪堆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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