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了不起的天赋
时间来到某天傍晚，老布尔斯在二楼餐厅的主位上端坐。
他单手捧着一本深咖色牛皮笔记本，不算厚的纸页边缘略微发黄，那是经常有人翻动的痕迹。上面书写的文字有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虽然字体不同，但都很规整。偶尔也有一两张看不懂的手绘插图，画的很是精美。布尔斯专注的一页页捻动，不时皱下眉头，看的十分入神。
在他面前是一张八人位长条褐栗木餐桌。卡蒂显然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三盘土豆烩熏肉烤肠与满满一大盘水果蔬菜沙拉在洁白的餐巾上规矩的摆着，这就是霍华德一家寻常的晚餐。
当然，今天稍稍不同，与沙拉并排摆放的还有一个圆形蛋糕。并不是那种繁复的样式，就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抹上了一层淡黄色奶油。似乎因为制作的人有些疏忽，蛋糕显得高低不平。在有点坑洼的奶油中间印着一个闪烁绿光的数字“3”，下面插着几根红色的小蜡烛。
老布尔斯已经等了有好一会儿，就在他打算再看一页手中的笔记时，门口传来了一串脚步声。一位看上去年近四旬的仆妇穿着一身淡蓝色围裙，右手拉着一个比她腰稍高的孩子走进餐厅。
这孩子穿着一条灰色背带裤，上身是整洁的白衬衫。很漂亮的浅金色头发规矩的在头顶趴着，白嫩脸上一双蓝宝石般清澈的小眼睛平静的注视餐厅紧里头端坐着的身影，不疾不徐的跟着妇人朝自己座位走去。
布尔斯放下手中的笔记，眼神温柔的看向孩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咧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威廉很得体的甜甜微笑，清脆的喊了声“爷爷”，随后在卡蒂和布尔斯的帮助中在特制加高桌椅上坐好。
“耽误你回去给两个孩子做饭，抱歉。”布尔斯向卡蒂点了下头，示意她也赶快在威廉身边坐下。
“布尔斯先生，您太客气了”卡蒂一面侧着身给小威廉把衬衫袖口卷好，一面恭敬的说“新做的那套桌椅高度非常合适，书我按照少爷的吩咐都摆放好了，只是您不觉得那有些高么？”
布尔斯笑了下，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小威廉，伸出干枯的手掌抚了抚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柔，“许个愿吧，威廉，生日快乐。”
也不见布尔斯有任何动作，餐桌中间蛋糕上的三根红色小蜡烛就突然被点燃了。燃烧的火苗呈红蓝双色螺旋交织，不时还有细小的浅紫色光点儿从中迸射而出，非常好看。
“谢谢爷爷，可是您不用每次都亲自做蛋糕的。”他和起小手，闭上双眼，默默在心中许了一个愿，探身吹灭了蜡烛。
这是威廉在这个陌生世界过的第三个生日，今天下午，布尔斯找人专门打制了一套书案和两个书架，并让卡蒂按他的心意将卧室从新布置。
不知不觉，他在吉斯城这家古老的魔杖店中已度过了两年多的时间。终于从一个只能趴在婴儿床中的孩子，渐渐长成了一个身高近一米的……好吧，仍然是个孩子，稍大了一点儿的孩子。对此，威廉很无奈。尤其当卡蒂打算哄他睡觉、帮他穿衣服时这种无奈就更加强烈了。
三年时间中，他尽量在生活中表现得和一个正常孩子一样，尽力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除了看书这一点。
说来让人惊奇，前世记忆力并不是太好的李峰现在的大脑如同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无论任何书籍，只要他认真地看上一两遍，即使过去几个月，都可以轻松的回忆出某页某行是什么内容。他欣喜若狂，经历过前世的总总，他太清楚书本中那一行行干涩的句子对于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无论身处何地。
可能是为了在某种程度上弥补自己的遗憾，可能是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总之他看了很多书。从哈兰城中带回的书籍早就翻了个遍，之后布尔斯又给他搬去了很多，历史的、人文的、地理的，甚至有些是炼金、铸造的入门。这些书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但唯独却没有他最期望看到的魔法书籍。
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其中关于魔法派系，魔法发展史这样的大部头书籍还是有的，而且很多。细心的威廉可以看出，这些大部头书籍并不是布尔斯随便找来，而是隐约间能够组成某种体系。只是这个体系中唯独少了怎么获得魔法，如何使用魔法，怎样增强魔法这最重要，也是威廉最想知道的几环，而这显然是刻意而为。
他曾不只一次见过布尔斯在生活中使用各种各样的魔法，有的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凭空发生；有的要用手中一根灰白色小棒子对着指一下；有的除了挥动小棒子外，还需要配合上一大段晦涩不明的“台词”，但无论哪种，效果上都非常神奇。威廉对此十分感兴趣，也非常渴望能够掌握这种奇异的能力，但他的“爷爷”似乎并不这么想。
布尔斯对孙子还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呵护。在生活的点滴，威廉总能感受到老头浓浓的关爱。他相信这种亲情是做不得假的，所以对于魔法这件事情，他从没有问过“爷爷”为什么，只是不断压抑自己的好奇，静观其变。
晚餐结束的很快，卡蒂在收拾好餐具后就匆匆离开了。她一般不在这儿住，毕竟自己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在等待。
今天布尔斯没有陪孙子看书，他在饭后就拉着他去了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在店铺一楼楼梯的边上，通往地底的活板门常年被一道银白色禁制魔法封闭，威廉以前从没有来过这里。
向下的楼梯很窄，威廉跟在布尔斯后面好奇的打量四周。地下室两侧码放着许多木材和一个个叠在一起的皮箱，它们有的敞开着盖子。根据读过书中的记载一一比对，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都是制作魔杖用的顶级材料，价值不菲。穿过一个拱门，里面摆放着几台小型炼金仪器。屋子中间则是张宽大的案台，上面还有几根尚未完工的魔杖随意的放着。
布尔斯在右侧的石墙前停了下来。这是一面平整的石墙，与屋内的其它墙壁一模一样，至少威廉看不出它们的区别。老人自怀中取出了自己的魔杖，向墙壁点去。顿时，由接触魔杖的位置开始，整个墙壁如水面般荡起阵阵涟漪。他没有任何迟疑，牵着孙子的小手缓步穿过这层如水幕般的物质。威廉感到一阵冰凉的感觉自身体轻拂而过，好像真的穿过了一层水帘。入目是一片黑暗，如同墨汁般粘稠的将他们包围。“啪~”布尔斯打了一个响指，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威廉一跳。随着这声响指，头顶盏盏魔法灯亮起，洒下一片温暖的光芒。
在威廉看来这里更像是一间图书馆。屋子分为上下两层，单只是下层，就已经有不下二十个摆满了的书架。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上层虽然略小，但估计书籍的数目也是不少。他正对的位置有张很考究的红木书案，两侧相对的摆着四把扶手椅。布尔斯把他抱上一张椅子，自己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不想问些什么嘛？”布尔斯很慈祥的问。
“这里是霍华德家族的图书馆么，爷爷？”威廉目光平静，似乎答案他早已知晓。
“真像你的父亲。”似乎根本不奇怪他的态度，布尔斯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顶。“知道么，加德五岁那年我第一次带他来这儿，他问我的问题就是这个，一个字儿也不差，那表情和你一模一样。”
布尔斯有些出神的看着威廉身后某处，凌乱的灰发显得格外落寞。
“本来不应该这么早的，孩子，不应该！”一阵沉默后，老人重新凝视向他。“今天是你的生日，威廉。爷爷这里有一份特别的礼物，非常特别，但它需要你自己去取。”
其实威廉早注意到了桌子正中摆放的东西，那是一个透明的水晶球，边上还有一枝纯黑色的魔杖。那魔杖有轻微磨损，一看就是有人长期握持过，看上去油光铮亮。
“我给你拿过许多书看，但或许你会发现，这里面却并没有魔法的。是啊，你肯定会发现这一点。
魔法的世界如同浩瀚的海洋，而魔力就是组成这个海洋的一滴滴海水。在这片海域中有极少数人可以自如遨游。有些人却无论怎样寻找，终其一生也见不到这片大海。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威廉？”
“是的，我理解您的意思。正如同卡蒂与您，不是么。”威廉对老人的话听的极其认真，这场谈话无疑决定着今后他在这个世界的道路。
布尔斯肯定的点了点头，继续的说道，“这两种人就是普通人与巫师，他们的区别在于魔力感知，孩子。
一个人是否拥有魔力感知，决定了他是否能成为一名巫师，是否能看到那片大海。而魔力感知强弱，则决定了巫师们能在海水里游多快。
当然，这里面还有其它因素。魔力多寡，决定了巫师能游多远；魔力亲和、施法技巧，决定着巫师游的有多好，这些我们今晚并不讨论。
通常情况下，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巫师的孩子在达到九岁时，都可以去最近的魔法公会进行感知测试。只要通过了最低标准，就会成为一名登记在册的巫师学徒。其中感知最优秀的一批孩子，将拥有进入所在公国最高魔法学府的资格；稍差一些的，可以前往主城一级魔法学府；最差的，则只能进入城镇一级的魔法学院。
这个测试如同一道天堑，通不过，就永远无法领略对岸的风景。
三岁啊，三岁。但时间不等人啊，孩子！”布尔斯闭目，捏了捏眉头，当他再睁开双眼时，却没有了无奈与犹豫，而是坚定的看向威廉，银色的眸子中似乎有团火焰在燃烧。
“今晚，我需要你跨过这道天堑，孩子！”这句话他说的斩钉截铁。
威廉从没有见过布尔斯对自己如此严肃，一大一小两束目光在空中交汇，四周的空气仿佛变得沉重起来。这一刻，屋内格外安静。在布尔斯灼灼的目光里，威廉似乎读懂了什么。
没让布尔斯等的太久，更没有过问半句废话，稚嫩的童声毫无起伏的响起“我需要怎么做？”
布尔斯笑了，笑的很欣慰。“好孩子，好孩子！爷爷确定你能跨过去，一定能！看到这个晶球了么？”
他指了指桌子正中的水晶球，“双手放在上面，把它当做一大团水，努力的吸入手掌里。这个过程中你要集中注意力，不要思考任何事情，尽力的去想象。只要晶球里出现哪怕一丝的蓝色，那么你就是巫师！”
水晶球安静的摆放着，在桌子上折射出一片迷蒙的灯光，上面清晰的倒映出一老一小两道身影。
如果说威廉此刻的心情毫无波澜，那绝对是一句假话。布尔斯期望他能成为一名巫师，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三年时间中他读过的每一本书无不在告诉他魔法的重要性，不谈其它，就连这个世界的历法都叫做“魔法历”。一个人是否是巫师，也决定了他以后人生是怎样的。前世一生碌碌无为，只能在病榻间暂转。如今，一个五彩斑斓的未知世界呈现在前方，而决定了他今后是被这个世界主宰，还是主宰这个世界的钥匙就在眼前。
在布尔斯眼中魔法是海洋，他要在海水里游的很远很远。可在威廉看来，魔法是翅膀，他要飞的很高很高，看看远处那湖有多少，那山有多高，那海有多大。
这颗小小的水晶球就是这把钥匙，谁能“拥有”它，谁就能去打开“金光闪闪的宝库”。威廉渴望得到这把钥匙，他相信不止是他，卡蒂和布尔斯口中的那些普通人也通通都想得到这把钥匙。但这把钥匙很特别，它有“翅膀”，会飞，还很“调皮”。只有一次的机会，如果你没有抓住，那它就再也不见了。
而这把钥匙，威廉能抓的住么？
尽管面目依然平静，但缓缓伸向水晶球的双手还是略微颤抖着。布尔斯刚才的话虽然说的斩钉截铁，可这两人的内心却都同样充满了忐忑。
随着那稚嫩的小手与水晶球的距离逐渐拉近，两人的心跳也不断的加快着。
碰~碰~碰~除了自己的心跳，他们的耳中这一刻什么都听不到。
近了，更近了！一老一小两个眼中除了那颗水晶球，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仿佛过去了几个月一般漫长，那双手终于触碰到了晶球！
威廉入手一片冰凉，却又感觉好像被什么灼烧般猛的一抖。
“别撒手！”布尔斯猛地一声大吼，已经紧张的站了起来，两只手用力的攥成拳，似乎想试试能不能把自己的骨头攥碎。“去想，去想！”他的声音此刻已经沙哑变声。
威廉稳定心神，闭上双眼，开始努力的把自己的双手想象成两块海棉，拼命的把这颗水晶球里的水全部吸干。
说来奇怪，几乎闭上双眼的一瞬，他感觉自己手中根本不是什么冰凉的水晶球，而是一坨黏糊糊的胶水。他越是想把它们吸干，胶水就粘的越牢，开始只是手掌，而后就连整个小臂也都是这样。那感觉好像把胳膊伸进了一桶十分浓稠的水泥里一样，十分难受。
就在不知道还要忍受多久时，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忽地被人高高抱了起来，脸上也被疯狂的亲了几大口，随后耳边就是一声畅快的大吼：
“是我孙子，是我孙子！好小子！好孙子！”
威廉怀着半分惊喜，半分紧张的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绚丽的蓝光，晃得人眼晕。那颗晶球还被他死死的捧在手里，原本澄澈的水晶球此刻蓝的发黑，那颜色好像前世他用过的一种鸵鸟牌蓝黑墨水，整个图书馆都被映的好像水底的龙宫。
布尔斯现在开心的比威廉还像个孩子，只见他高高的把威廉举起，不断的转着圈。一张全是褶子的老脸几乎快咧到了天上，原本的驼背也似乎变直了许多。老头儿忘乎所以的开心大笑，嘴里还一遍遍的大吼着：
“好孙子，好孙子，好孙子！”
此刻半空中被他转的有些迷糊的威廉在心里疯狂吐槽
“你才孙子，你才孙子，你才孙子！”
? ?不咋好写……写小说真的挺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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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