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久久,多么淳朴的誓言。
可对于这桩婚事,她始终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府里都说聘礼是相爷府上送来的,而接下来的事情竟平静、顺利到一种诡异的地步。顾秋月再没派人查探过她,玉兰苑又恢复了当初的安宁,温泰兴只道:二小姐即将出嫁,不许任何人打扰。但在温玉看来,这何尝不是变相的软禁?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冰儿跟丹姑姑始终没有捎回新的口信,她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四方闺阁里,由着侍婢们进进出出的服侍,外人只当她是个即将要死的病秧子,私下里却也嫉妒她的好命,都是要命归西天的人,还能得到丰神如玉的如意郎君。
温玉的唇边浮现一抹讥诮,又有谁知这潜藏在背后的阴谋与黑暗?
“小姐,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顾府那边奴婢也去打听了,都说是初九迎少夫人进门,想必不会有差错的。”
冰儿脆脆的嗓音在身侧响起,新沏的安溪铁观音茶香袅袅,萦绕在鼻端,柔和淡雅。温玉兀自收回思绪,从怀中取出一支玉兰簪子,这是当初顾辰暄送她的那支。她轻抚着上面的玉兰花瓣,低低道:“这个你先收好,初九那日若有变故,务必送到顾少爷手中。”
冰儿迟疑地接在手中,疑惑道:“初九那日会有什么变故呢?”
温玉蹙了蹙眉,目光投向窗外,正瞧见远处飞来一只杜鹃,落进枝桠上的鸟巢里,它朝四周张望着,片刻又扑打着翅膀飞走了。想必,此时定有一只小杜鹃即将在鸟巢里破壳而出。
它生错了地方呢!还是,本就应该属于那里?
倘若母亲当初没有做那个决定,或许就没有现在凡事都要步步为营的她。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的话就好。”
时间在朝阳与落日间交替,不知不觉便到了那个期待又彷徨的日子。
天还未亮,梆子声将将敲过五更,整个温府便热腾起来了,红灯笼在风中摇曳,棱柱上也都缠上了红绸子。丫鬟、婆子忙里忙出,原本馨雅的小阁也被服侍的婢女占满。温玉从睡梦中苏醒,直至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朦胧的面容,依旧觉得一切显得太过虚幻。
丹姑姑噙着泪一边念叨,一边拿首饰在她鬓边比对,说不出的欢愉。在侯府后宅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竟连她也看不出此事的蹊跷之处么?
紫檀木梳穿过浓密的秀发,丹姑姑爱怜又颤抖地抚摸着,口中喃喃念着明间的俗语:“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泪水在眼眶打转,此刻若是真实的该多好,她甚至有种甘愿放弃仇恨的念头,唯愿穿着火红的嫁衣,嫁给心爱的男子。可惜,一切不过是一晌贪欢罢了。直到顾秋月带着人再次踏入玉兰苑时,她便深深确定了这一点。
“把温玉带走。”平淡的语调却泛着彻骨的寒意,顾秋月环视周遭,不容许任何人忤逆她的意思。
两个家仆一左一右把温玉架起,才刚刚装扮好,红艳的口脂上尚且存留着她唇瓣的温度,红色盖头亦还未撒下,一屋的战战兢兢与慌乱,但看在温玉的眼里却是一场极具讽刺的戏曲。
“夫人,您要把小姐带去哪里啊?这误了吉时可……”
丹姑姑想出声阻拦,却被顾秋月毅然打断:“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把人带走!”
温玉狠狠地甩开了两边钳住她臂膀的手,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顾秋月睨了她一眼,甩袖出屋。
她随着家奴绕过回廊,一直走到府中的最高处,望月阁。此处是府中唯一清冷又高远的地方,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府外的一切,刚迈上最后一级阶梯时,便看见顾秋月背对着她凭栏远眺。
顾秋月没有回头,只随意抬了抬手,身后的家仆尽数退下,高高的阁楼只余她们二人。
“你不过来瞧瞧么?”她轻笑道。
明知是陷阱,温玉的腿脚却还是不听使唤的向前,直至走到窗前,看见府外长长的迎亲队伍,还有那个模糊又熟悉的男子,她才真正明白过来,顾秋月连日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她痛。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娶别人为妻,痛么?”她这一声问得轻缓,却不难窥出她内心压抑的酸楚,还有来不及掩饰的狰狞。
温玉淡淡地遥望着经过府前的男子,这个人是陪伴了自己九年的知己;这个人是承诺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的恋人;这个人一个月前还信誓旦旦许诺,此生此世他的妻子唯有她一人……
他给了她很多美好的希冀,又亲手将它摧毁。若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其实,当初在床榻边耳闻的那句“对不起”,她便已经猜到了今日。
她原本动摇过,原本也想放纵过,只因为有这样一个心心念念只为她的男子。可是,他终究不懂她。他用妥协换来的厮守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起。
他甚至不知道,九年前的初识,她接近他,她疏远他,她又接近他,一切只是为了气一气嚣张傲慢的温仪,她的手中没有别的筹码,唯有他。
悠悠岁月,他还是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心里。如若她依旧不知过往,不知仇恨,不知自己是谁,她想,她大概会愿意忍受屈辱,等他来娶她,即便只是登不上台面的妾,只要他在,她便安心。
可惜,没有假如。
她抬眸侧望着顾秋月,岁月竟没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唯有那幽深的目光遮不住被岁月掩埋的伤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真悲哀。
“如果早就料到,还会痛么?”
她含笑与之对视,似是回答又像是反问。
顾秋月蛾眉轻蹙,仿佛没料到她会这种反应,微眯着眸子,一只手倏地钳住了温玉的脖颈,狠戾道:“说,你是何时发现的?丹儿竟然背叛我!”
温玉迎着她的目光,不卑不亢道:“丹姑姑她从来不是你的人,又何谈背叛?”
此话似是激怒了她,五指猛地收紧,温玉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眸子蓦地睁大,艰难道:“那么多人看着我同你一起离开,你如今杀了我,就不怕被那个人知道?”
顾秋月的脸色倏地一变,手霎时松了力气。她还是怕的,怕赌上整个家族。
温玉低喘了几口气,忽听耳边响起她飘渺的嗓音:“想不想听听从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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