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气心里暗骂:“你个老狐狸,变得好快啊。难怪你先做中*共,后来又投降中统,再后来又跳到我们这条船上。真是个见风使舵的高手!”骂归骂,他脸上仍是一副诚恳的模样:“那就请你拿出实际行动来,配合日本宪兵队抓捕通缉犯吴四宝。”
李士群装出一副很痛心疾首的样子,还在眼角挤出几滴泪水,来了一声长叹:“他可是我的兄弟啊!为七十六号出生入死的老臣!我怎么忍心……”
晴气的肚子里暗笑:“演技真不错!”
随后,李士群满脸大义灭亲的慷慨:“好吧,我尽全力去抓吴四宝!”他到此时还不忘了耍个小花招,没说一定会把吴四宝交出来。
“是一定,不是尽力!”晴气对李士群实在太了解了,他这点小花招怎么骗得了晴气?
李士群默默不语,只无力地点了点头。
晴气将军满意地拍着李士群的肩膀:“好好干!哪天你坐上汪精卫的位子也不一定哟?”说着,他和李士群握手道别,走了。
“空头支票!”等晴气出了办公楼的大门,李士群才恶狠狠地骂出声来。其他大小特务没有一个敢伸出头来看的,他们知道,李士群光火的时候谁要是露脸的话,没准会被他一枪击毙。
李士群狠狠地关上门,好像要把肚子里窝的火都发泄在这扇门上。
这几天,没有一件事是称他心如他意的,李士群的心里早就堆积起无比的怒火。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来人!”他大吼道。
秘书小丁壮着胆子敲门进来。
“去,马上从地牢里拉十个犯人到我窗外,要快!”李士群几乎是歇斯底理地说。小丁从来没见过李士群的脸色像今天这样狰狞可怕,赶紧去地牢里提犯人,也不管李士群要玩什么花头。
李士群抽出腰间别着的两支三号勃朗宁手枪,退出弹夹,里面上满了子弹。他插好弹夹、打开保险、拉动枪机上了膛。这时,他听到窗外有特务吆喝犯人快走的声音,便推开窗,秋雨中,窗外的大草坪上一排戴着手铐、脚镣的犯人正鱼贯而行。李士群一言不发,双手各持一枪,抬手就射!
“当、当、当……”他转眼间打光了枪中的子弹。作为一个留过苏、受过克格勃特殊训练的老牌特工,李士群的枪法是第一流的,而且众犯人还戴着刑具根本无从逃跑。
这是一场屠杀,当枪口喷出的淡蓝色硝烟被雨水慢慢稀释,大草坪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囚犯的尸体,十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流逝。
李士群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心中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顿时觉得心里畅快了很多。
“把他们拖出去埋了!”他冲躲在一边的小特务叫着。然后,他关上窗,坐在自己的皮圈椅里,拿出一盒子弹、退下两支手枪里的空弹夹,一发一发的把子弹压进弹夹。
吴四宝是逃走了,可余爱珍还在。要抠出吴四宝就必须从余爱珍身上下手。
想着,他给自己的老婆叶吉清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上他们要请余爱珍吃饭。
余爱珍从新亚大酒店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她还在回味与胡澜城做爱时的美妙感受。那一浪一浪的快感仿佛仍旧弥漫在她的身体里。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胡先生不仅卖相好,床上功夫也是超一流的。每次和他上床,总是有层出不穷的新花样,每一种花样都是她闻所未闻的,都让她倍感刺激。
回到自己位于愚园路的豪宅后,余爱珍坐进自家的大浴缸。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拿过一块檀香皂,慢慢腾腾的在自己光洁的肌肤上涂抹。
缭绕的水蒸气中,她仿佛看到胡澜城正向她走来,亲吻她、爱抚她、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做爱……
“要是胡先生真的能成为这幢豪宅的男主人那该有多好?”在洗完澡后穿浴袍的时候余爱珍还在浮想联翩。
这时,丫头小红在浴室门口探头探脑。
“什么事?你个不要脸的小骚狐狸。”余爱珍看见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吴四宝不在,小红的靠山没了。不过就算吴四宝在的时候,也不敢对余爱珍出一口大气。在这里,余爱珍才是真正的女皇!
“太太,有电话找你的。”小红怯生生地说。
“难道是胡先生又想我了?”一想到这里,余爱珍立即兴奋起来,连浴袍的腰带也顾不上系好就奔到客厅的电话机旁,她急切地拎起话筒:“宝贝,你想我啦?”
“哟,爱珍,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宝贝啦?”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那腔调里分明带着几分戏谑:“是不是想你的情哥哥了?”这是叶吉清,李士群的老婆,她的好朋友。
余爱珍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晴转多云。她懒洋洋地靠在了电话旁的沙发上:“哦,是清姐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吃饭吧。我们姐俩很久没坐在一起聊聊了。”叶吉清的语气里满是期待。
既然是老朋友有请,余爱珍最近又挺空的。再说,这段时间碰到了吴四宝这档子烦心的事,余爱珍正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于是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好,我马上过来。”不过她也猜出叶吉清找她多半有着其他目的:“丑话说在前头,我们俩只谈私事,不谈公务。”
“好、好、好,就依你。快来吧。”叶吉清答应了。
……
夜色降临,那条不引人注目的三桅帆船悄悄地靠上了上海南市董家渡的渔货码头。空气中弥漫着鲜鱼的腥味和咸鱼的盐渍味。等船上的水手在码头的栓缆柱上系好缆绳、搭上跳板后,那个冒充梅机关“土居龙雄”中佐的中年胖子,头上扣了顶礼帽、在腋下夹了把油纸伞、穿过两排水产行之间那条长长的、堆放着成筐渔货和冰块的通道往外走去。
此时,正是收摊时刻,水产行的伙计们都忙着打烊、收拾货物。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板模样的中年人。
他上岸的时机选得很好——显然是经过刻意挑选的——平日里在码头上如苍蝇般转悠的七十六号特务和租界的包打听们此刻都缩在码头对面小东门附近的茶馆里喝茶、吃面条,一边咒骂着这下不完的雨和满地的泥泞弄脏了他们光鲜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