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道:“当初臣让下面准备的速食军粮本就有超出部分,如今只需向两路大军再加送一批速食军粮便可以了。”
听了这话,朱媺娖才微微点头。
然后道:“你再说说该如何追查次品军粮之事吧。”
李岩道:“若是无法通过军粮转运记录追查到源头,便只能审问所有参与军粮制作的商户了。”
李岩才说完,龙文光便道:“监国,李督理,此事怕是不可。
据臣所知, 此番参与速食军粮制作的大小商户多达上百家,而敢以次充好的商户估计最多几家。
若为了找这几家商户而大动干戈,甚至审讯逼问所有商户,怕是下次大军的军粮便无人敢承包了啊。”
听见这话,李岩皱起眉头。
红娘子则忍不住道:“非要承包给那些无量商户吗?就不能俺们自己组织人手制作?
这次只是无良商户以次充好,下次要是有谁被敌人收买,通过速食军粮对俺们投毒怎么办?”
龙文光倒是没有因为红娘子的质问生气,而是耐心道:“红提督有所不知, 将速食军粮制作承包给商户, 已经是我朝多年来探索的最好方法了。
若是有官方组织人手制作,开始还好,到了后面必然贪腐横行。
而一旦出事,就是大批量的军粮出问题,而不是像这次一般,只有两三营人马的军粮出问题了。”
红娘子道:“那就加强监督,严惩贪腐。俺最近听人说,太祖对付贪官都是剥皮萱草,俺们也这么办,就不信还有人敢贪!”
龙文光诧异地看向红娘子。
他很想说:红娘子,你也是做臣子的啊,居然敢提剥皮萱草的那一套酷刑,不怕有天落到自己身上?
另一边,郝光明久久没听见朱媺娖说话,便知道她多半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于是他提了个建议。
“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搞个官营速食军粮厂,就像搞官营铁厂一样。
官府给予一定投资后, 让军粮厂自负盈亏。
不过,等这个厂子办起来,除了可以接明军的老一套的速食军粮制作为生意,你还可以将我们这边制作罐头的方法拿出来,让军粮厂制作各类罐头,供应军中,多出来的就外销。
这样一来,在罐头技术被外界破译并模仿之前,军粮厂赚钱都很容易。
而军队也可以用水果罐头、肉罐头等提升伙食水平。”
听了郝光明的建议,朱媺娖不禁双眸发亮,当即就将这方法跟李岩三人说了,并言明是郝光明的主意。
听完,龙文光最先开口赞道:“驸马大才啊,竟然能想出如此妙法。”
李岩则道:“若如此,以后速食军粮出问题的情况必然会大大减少。而且即便出了问题,也很容易查出源头,追究责任。”
红娘子则高兴地道:“俺们也能制作罐头吗?哎呀,驸马爷怎么不早说?军中将士可是有不少都馋罐头呢。”
朱媺娖因速食军粮出事生的气也暂时笑了,闻言笑道:“大明便是能制作罐头, 最初口味多半也是赶不上后世罐头的。不过,此事传出去, 确实可以振奋军心。”
龙文光则再次道:“这军粮厂若是招工多,还能解决部分城中百姓的生业,实是一举多得啊。”
郝光明也就是人不在现场,不然这时怕是很不好意思。
毕竟他只是照抄很多小说中的桥段而已。
朱媺娖又严肃道:“既然决定以军粮厂替代承包给商户之法,便令按察使司严查此事吧。”
李岩道:“殿下,若审讯一百多家商户,确实不太好,操控不当,可能会引起民间恐慌。
臣以为,可以先缩小范围,然后再分批审讯有嫌疑的承包商。
此外,负责核查速食军粮品质的官吏也需要审讯。两边同时进行,应该更容易查出结果来。”
朱媺娖点头,“可,就这么办吧。”
···
这个紧急会议散了后,朱媺娖就回到了竹林老宅。
见到郝光明,她便忍不住道:“我真想不通,外界都认为我是仙女下凡了,我有神通的事也传得很离奇,怎么还有人敢贪?他们难道就不怕传闻中那些鬼神般的手段吗?”
郝光明道:“开始肯定是很敬畏、很怕的,但时间长了,面对足够大的诱惑时,估计就会产生侥幸心理。
况且神佛都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他们多半认为,依次充好不容易被发现。
即便被发现了,也很难查到他们身上。”
听见这话,朱媺娖更气,道:“以前听闻太祖以剥皮萱草之刑对待贪官污吏,我还觉得过于残酷,现在却是恨不得恢复此种刑罚。”
郝光明道:“剥皮萱草确实太残酷了些,最主要的是过时了。这次如果查出罪责较大的贪官污吏,我觉得你或许可以进行炮决,以儆效尤。”
郝光明才说完,一个糯糯的女孩声便传来,“姐夫,剥皮萱草是什么?炮决又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两人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朱媺姕跑过来了。
听了朱媺姕的话,郝光明、朱媺娖都不禁暴汗。
朱媺娖瞪眼道:“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偷听!”
郝光明则解释道:“不是游戏···媺姕,这事不是你现在该了解的。”
“哦。”
朱媺姕翘了下嘴,便回房里继续看她的动画片了。
郝光明又对朱媺娖道:“其实你不用因为这事太过生气,国家就和人一样,免不了生老病死。
这贪腐,即便是我们这里也是无法杜绝的。
一个国家的贪腐就像是病,或者坏掉的身体细胞、组织,时不时就会产生。
你只需对官吏队伍进行有效监督,定期检查,出现问题及时处理,保证官吏队伍的廉洁高效,就足以保证一个国家的健康发展了。”
朱媺娖的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她瞅了眼房间,然后俏脸微红地靠在了郝光明怀里···
重庆。
孙可望正在城外学着当初张献忠的样子,进行誓师。
他站在那座张献忠曾用过的高台上,一手叉腰,一手按着腰刀,扫视着麾下这十几万大军的一众将领,扯着嗓子大声讲话。
“诸位!想必之前军中流传的消息你们也都听说了!
那一夜,先王被朱媺娖那妖女以邪术引火烧死后,李定国、刘文秀那两个狗东西便先后向妖女投降。
他们甚至放弃了先王养子的身份,不再随先王姓张,而是改回原姓。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帮住狗官军整训降卒,来攻击我等。
如此忘恩负义、贪慕虚荣之辈,我张可望羞与之为伍!
今日我便在此言明,我张可望与李定国、刘文秀恩断义绝,再非兄弟!”
说完,孙可望便学着古人的做法,聊起衣袍,搁下一片扔到了火盆中。
他问过军中的书生了,这叫做割袍断袖。
待他表演完,安排在中上百名将领中的心腹立即有一个喊道:“古人云,国不可一日无主,蛇无头不行!
如今先王去了,李定国、刘文秀投降官府,张能奇将军被俘生死不知,能继承这大西王位的就只有平东将军你了!”
这人说完,立马又有一个孙可望心腹跟着道:“是啊,如今平东将军是最合适继承王位的,还请继任为新王吧?!”
孙可望闻声隐隐瞪了这心腹一眼。
新王就新王,你带什么吧?骂老子呢?
众将领中则有越来越多的人出声相应。
“请平东将军继大西王位!”
“请平东将军继大西王位!”
不过连喊两声,就形成一片。
随即孙可望安排在各军中的人立即跟着一起喊起来——
“请平东将军继大西王位!”
“···”
孙可望从九月初回到重庆,可不只是如王应熊等遵义官军探查到的收缩兵力那么简单。
他在收缩兵力的同时,趁着那些军中将领不知道张献忠已于成都被火烧死的事,假借张献忠之名,将那些不可能跟随他的将领,可能成为他继位阻碍的将领,都一一召到重庆来杀害。
随后,当各路大军收回到重庆府后,又被他进行了一定的整顿。
他打仗虽然不如李定国,但在处理内政,整顿内部关系方面,却是比李定国要强些的。
因此,一个多月过去,剩余的十几万大西军他不敢说整顿得铁板一块吧,但也基本掌握住了。
就如台下这上百名将领,敢不服他的刺头基本都成了死人。
剩余的人呢不是已表示追随他的,便是老实听话随大流的。
如此,他才能营造出今日十几万大军齐声高呼,请他继位为大西王的壮观情景。
所以,纵然这高喊的人群里有不少托儿,可孙可望听着仍兴奋起来。
待大军高喊了七八声后,他才举起拳头,竖起手掌,示意众人停下。
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大西军是我等与先王一起建立的,如今先王惨死,确实需要一个人带着大家继续走下去。
众将士如此瞧得起我张可望,如果我再推辞,那便对不起先王,也对不起诸位的信任。”
说到这里,孙可望走回点将台中央,用力拔起了那杆书写着“大西”的旗帜,聚起来高吼道:“即日起,孤便是第二人大西王!”
“参见大王!”
点将台前的众将领最先高喊着跪拜下去。
随即十几万将士一片片地跪拜,又一片片地高喊——
“参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