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乐场的玩偶表演一向最受欢迎,单暖他们赶去的时候已经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于是萧随把单暖举起来,让她跨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表演。
小姑娘骑在父亲的肩上,视线终于越过了人潮如愿以偿看到了可爱公仔,激动得直拍手。
表演结束之后,沉轲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和刚才舞台上一样的玩偶送给了单暖。
“快跟哥哥说谢谢。”单落对光顾着抱紧玩偶手舞足蹈的单暖说道。
单暖露出甜甜的笑:“谢谢哥哥!”
“不客气噢暖暖。”
“爸爸,你抱我抱累了,让沉轲哥哥抱会儿吧。”
“哟,有哥哥就不要爸爸啦?古怪的小丫头。”
萧随揶揄了一句,把单暖递到了沉轲的怀里:“麻烦你照看会了。”
“不妨事。来,哥哥抱。”
“哥哥,我想去那个鬼屋玩儿!”
“咦?暖暖胆子这么大的吗?”
“那当然!我才不怕呢!我们全家我胆子最大!”
沉轲转头问了问暖暖父母的意见,得到两位首肯,便道:“行,那我们去喽。”
走到鬼屋附近的时候,萧随忽然瞧见了束白,她身边还有另一位女伴。
显然,沉轲和单落也注意到了。
“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沉轲脸上的意外笑容恰到好处。
萧随掩住了讶异,只是点头示意,没说什么。他注意到束白淡淡扫过他们时眼中的温度分明冷却了下来。
“这都能遇上,苏莫,你看你和沉轲还真挺有缘的。”
束白身旁的那位顿时噎住了,沉轲倒是笑吟吟地接了句:“喂,束白,为什么不是我们有缘啊?”
束白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目光在他怀中的单暖身上停驻了片刻,又转过头去问苏莫:“还进去玩吗?”
苏莫点点头:“当然!票都买了!——那我们就先进去玩啦。”她又对沉轲一行人打了招呼,就和束白先进了鬼屋。
沉轲倒没介意,抱着单暖往售票处:“我们也去买票。”
“你女朋友今天看上去怎么好像和你不太熟啊?”
取票的时候,萧随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沉轲顿了顿,面露无奈:“最近吵架了,估计还在和我闹别扭。让你们见笑啦。”
萧随挑眉,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单落眼神微妙,并未开口,但下一秒她就听见自家女儿大呼小叫起来:“刚才那个姐姐是哥哥女朋友吗?!”
她不禁有些头疼。
但进了鬼屋之后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倒是很兴奋地对他们说:“你们都别怕!有暖暖在噢。”
鬼屋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声音的指引小心前进。来鬼屋玩的多是情侣党和亲子团,他们一个个抓紧了彼此的手,广播里有一个环绕女声正在叙述背景故事,不时夹杂着阴森森的风声和飘渺的嚎叫。
单暖窝在沉轲的怀里反倒很是兴奋,两只小手还被一旁的母亲单落紧紧抓着,父亲萧随应该就走在他们身旁。
突然从墙上的一个洞里冒出一个npc戴着面具的头颅,伴着一声凄厉的嘶吼,人群因这猝不及防的惊吓传来一声声尖叫,慌不择路四处跳窜乱作一团。
萧随感到被推搡了几下,等人群稳定下来,他发现自己和单暖他们似乎被冲散了。
他只好继续循着微弱的光亮往外走。
“苏莫?你在哪儿?”
萧随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束白有点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和她一路进来的苏莫突然不见了踪影。鬼屋里的光线实在黯淡,她看不清谁是谁,只能隐隐瞧见人头攒动,可是喊苏莫的名字也没有回应,自己好像是被人流干扰迷路了。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还是有点害怕。
虽然内心相信科学,但四周玄乎其玄的氛围加上情绪饱满的女声叙事难免让她感到瘆人,几乎是不可控制地紧张颤栗起来。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
她一回头,一束光打过去,一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的鬼清晰映入眼帘。
“啊——”周围的人群立刻逃散,束白却腿一软,脚像是在地里生了根拔不动了,她几欲哭出来,干脆往地下一蹲,死死地将头抱住。
眼不见为净,拉倒吧。
束白蹲在那儿的时候突然感到难过的情绪如泉涌。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为在鬼屋只身一人面对惊恐吗?还是因为刚刚看见他们一家人和谐的身影?
那种熟悉的被抛弃的孤零零的感觉。
其实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不是什么让她介意的坏事。但就是突然很悲伤很悲伤啊。
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没有嘛。
抚养她长大的堂叔突然去世扔下她就扔下她了嘛。
她本想和束秋一块走的。
可谁让她碰上了萧随呢。
这个人让她好像不那么悲伤了,又好像给她带来了新的悲伤。
从前心脏是一堵漏风的墙,萧随来填补上那空旷,还让花藤攀爬而上。可他经过的地方,留下了更深的迷茫。
为什么要这么悲伤啊。
宏大的悲伤混合着害怕,她自暴自弃地无声抽泣起来。刚才的npc没顾上她,已经飘远了,空空的四周只剩下广播里的女声陪伴着她。
有人抚了抚她的脑袋。
束白以为又是哪只鬼,突然恶向胆边生,将手猛地一推:“别吓我了行不行啊!”
“是我,小白。”
萧随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更加沉稳柔和。
束白循声抬头,虽然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只这一眼,负面的情绪便如山洪从眼眶倾泻而出了。
她站起来扑进萧随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很快浸湿了他的胸口。
萧随只是安抚着束白,轻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带你出去。”
这漆黑的四周,幽森的女声,鬼哭狼嚎的npc,突然都不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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