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就和基地有往来,基地蔬菜瓜果以及牲畜供给不够的时候,会从这几个村子购入,现在则变得更加密切――村民们主动划出靠近基地的良田,供基地种植需要的作物。并且,一万多人虽然相对整个城市的人来说少之又少,但是对于基地来说,除了原本就不少的内部士兵,还要额外供这么多人实在有些压力。周围几个村子的村民们听闻,二话不说便接纳了基地住不下的那一部分。
除了幸存的人,基地派出去的搜救队还沿途收集了各种物资,民宅的损毁一般较重,剩余的物资不多,但是超市等一些店面,仓库的位置非常有利,在大雾中保住了一些人的同时,也保住了不少物资。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搜救队把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都拉了回来。
正如叶昭他们想的那样,一旦救援结束,大家在基地安顿下来,必然要实行一定的分工制度,来维系整个基地的正常运作,毕竟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基地仓库里储备了不少军用物资,加上搜救队拉回来的,数量可观。但是派发依然有限制――
因为被救的民众几乎都只有身上穿着的一套衣服,基地从物资中把服装类的整理出来,一人派发一套,以方便大家换洗。每日三餐早晨和晚上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粥,中午一碗白米饭加一份菜。但这些并不是完全免费的。
在现在的情况下,整个城市都处于瘫痪状态,原本的以钱换物的方式已经行不通了。先不说拿了钱也找不到地方花,就连钱本身也在大雾中所剩不多,种类、总额混乱不清,纸币因此失去了它的意义。基地开始重新采用工分制。
能力划分参考部分法律和现实情况: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七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怀孕妇女以及丧失劳动能力的人可以直接领取三餐,除此之外,所有人除了每天参加必要的劳动维持最基本的三餐之外,多劳多得。
劳动的难度和量也因人而异,女人大多数分配在基地周围,帮忙料理农田里的作物以及照料牲畜。
男人的分工更多一些,一部分出去清理成为废墟的城市,把所有能利用的资源回收利用,一部分开始在城市里大量栽种基地派发下来的树种,而另一部分则组成了巡逻队,负责基地及周边村落的安全,因为自从雾散之后,山林的出现了很多次野兽袭人的事件,其中有几次尽然直接进了基地内部,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这并不是只有他们这里才出现的情况。
在信号依旧没能恢复的情况下,叶昭他们一直都从大师那里打听外界的事情。他们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每次市长书记开例行会议的时候,都会把大师请过去。后来才知道,他们一直通过大师用符纸叠的纸鹤来同帝都以及其他省市联系,约等于曾经的视频会议,只不过现在成了音频。
从大师那里,他们得知几乎全国的这种部队基地都派上了用场,各地政府纷纷搬家,在基地内形成了新的小型社会体系,通过帝都紧急下派的各路高人联络交流。最大的基地依旧是帝都,h市基地的规模也能在全国排得上前五,由此可见这次的伤亡究竟有多么严重。不过国外也没见得好到哪里去,除了那些植被覆盖度比较高,自然破坏度较少的地方,大多数城市尤其是一些曾经极为繁华的大都市都被损毁得一片狼藉。
罗小晨他们还通过大师,和在外省的父母联系上了,得知家人都很安全,他们几个也算暂时放下了心。
“哎――在这种情况下,能联系上就不错了。”夏之铭背倚着一棵大约有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干,侧头看着大约二十多米远的一处山壁。在那个山壁中间,有一个被周围的草木掩住只露出一半的山洞,从这个角度斜看过去,可以看到黑黢黢的洞口,阴森中透着丝诡异。
两天前,巡逻队中的负责这处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最后在大部队的寻找下,在那个山洞旁的树边看到了血迹,让人不得不怀疑,在这个山洞中,是不是住着某种猛兽。于是这里成了重点巡视地之一,光这个山洞周围一圈就安排了十来个人,每人都配了枪支,这其中就有夏之铭和罗小晨,他们两个今天正好轮到这片地区,从早上七点起到现在,已经在这里盯了近八个小时了。
他们倒不是为了猎杀那些野兽,毕竟这次大雾的教训让人们对自然的敬畏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再向以前一样,站在控制者的角度肆意支配着自然的很多事物。现在采取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只要山林里的野兽不发起攻击,他们就不能随意射杀。
对于罗小晨他们来说,就只需要保证在他们守的这天一切安全就可以。如果一天都没有野兽来袭,那么他们这一天都可以在倚着树聊聊天中度过,可谓是清闲和危险并存的工作。
“嗯。”倚在他旁边那棵树后的罗小晨点点头,接了夏之铭的话道:“这还多亏了大师,老爷子神神叨叨的,但关键时候还真挺靠谱。”
大师不止帮高层与帝都那边联系,还在闲暇时搞搞“科研”,当然,他的“科研”绝对会把曾经一些砖家的科学观粉碎得干干净净。大师带着小徒弟跟基地要了一部分人在山林以及周边的农家收集了各种树种,尤其以冠盖大精气足的树为主。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种树小队去了趟市区,那次叶昭他们几个都被他拐过去帮忙了。
事实证明,大师喊那么多人一起去的目的就在于想得瑟。
一开始,这位个子不高、身材清瘦的老顽童,穿着飘飘欲仙非常唬人的道袍,带着自己的小徒弟,非常普通地跟着众人挤在军用卡车上被拉到了被毁坏的比较严重的中心区。下车之后,大师先是从巴掌大的布兜里掏出了一只比鸽子还大一圈的鸟,除了叶昭他们几个见过的人之外,周围的人都被惊得愣住了。接着,大师把那只火红的鸟放了出去,那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从鸽子大小变成了一只庞然大物,光是脊背的宽度就够好几个人并排躺着,翅膀展开更是可以笼罩住地上的一群人。于是连带着叶昭他们都觉得眼睛要被这火红的鸟给闪瞎了!
大师依旧没有放过众人的科学观,他带着小徒弟,霸气侧漏地爬上了那只鸟的背上,迎风而立,把收集来的众多树种,从高空散花般洒了下来,如果散花的人是天女,那么下面的人必定会看呆掉,可惜散花的是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于是众人完全顾不得欣赏,为了避免被一些小苗的枝桠划到,纷纷抱头鼠窜。
在那些树种还没落地的时候,大师又拿出一个大肚长口瓶,打开瓶塞后,一挥袖子,装在瓶子里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如雨丝般落下来,沾在那些树种上,跟着它们落到地上,几乎是瞬间,那些落地的树种出了芽……
然后,大师得瑟完,把坐骑收回布兜,带着一群除了干看着、掉下巴和捡下巴什么事都没干的众人再次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基地。
事后,叶昭曾经没什么表情地问大师:“带我们过去是为了什么?”=_=从头到尾他都一个人搞定了要那么多人干什么……
大师一脸高深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其一,为了立威,在如此境况之下,就算身在基地,大多数人仍然安不下心,这对一个集体的发展是很不利的,老夫震一震他们,自然就安心了。”大师收回指头,盘腿坐到床上,闭眼打起坐来。
惹得众人追问:“其二呢?”
大师睁开眼,淡然道:“没有其二。”说完继续打坐,不再搭理这帮不可教的孺子。
众人:“………………”只有一个原因你乱用什么“其一”?!
不过大师的话倒确实有点道理,当天,种树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基地,所有人都觉得“有高人坐镇,今后的生活不用担心了”,第二天,基地的人们一改之前浮躁的状态,明显变得沉稳得多,都开始踏踏实实地完成自己分配到的事情。
“嘶――说到大师,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就没见到他,按理来说,他不是都坐在床上打坐的么?”罗小晨赶开正在朝他身上爬的一只虫子,看向夏之铭道:“还有叶昭和聂仁衍,他们两个一大早也不在了,前几天都是一起吃了早饭才各自做事去的啊,怪事。”
夏之铭也顺着树干看了一圈,确认自己周围没有什么毒虫,抱着胳膊道:“不知道,不过他们两个今天是去市区吧,可能走得比较早。”
“是么?”罗小晨点点头,不过心里倒是有些疑惑,因为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到叶昭说了句:“要去赶紧,晚了不好办。”
chapter57
最近,叶昭发现自己身体的各方面机能越来越超出常人。除了伤口愈合速度吓人之外,体能精力也越来越好,即便感到疲劳,恢复得也格外的快――浴室那次被聂仁衍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他还能正常地去医院,接着碰上大雾又赶了一整夜的路,到了基地睡了一觉,居然还比除了聂仁衍之外的人都醒得早,而且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从那天之后的每个晚上,他几乎都只需用睡两三个小时就差不多能量全满了,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这天凌晨三点多,叶昭像前几天一样,在漆黑一片中睁开眼睛,暗金色的双眸一片清明,他依旧保持着背向墙壁的侧躺姿势没有动,心里却有些无奈地叹道:又醒了……自己这是越来越朝聂仁衍靠拢,奔着精力超常的禽兽方向发展了。
屋里还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味,这是大师每日在大家睡前点燃的草药,有宁神助眠的作用,所以正常情况下,罗小晨他们几个都是一觉到天亮,然后神清气爽地去做事。不过这玩意儿只是助眠药,而不是蒙汗药,所以叶昭睡饱了该醒照样醒。
他原本打算,既然醒了,索性起床出去走走。可他还没动一下,就听一阵非常轻的“扑棱”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扇动翅膀的声音。叶昭微蹙了一下眉,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在黑暗中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朝声音来源看去――
就见一只符纸折成的纸鹤散发着莹莹微光,扇着翅膀穿过阳台那扇门飞了进来,一路朝里飞去。
叶昭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有人要找正在打坐的大师。他余光看见大师伸出手掌接住那抹微光,预料中的传音并没有响起,大师只是捏着纸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尖一捻,整个纸鹤化为一道火光迅速燃尽,再无半点声息。
大师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蹦了下来,不过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上铺同样在打坐的石头也同时下来了,一边穿上鞋子一边低声问自家师父:“怎、怎么了师、师父?”
“你师伯说s市要出事,咱们走一趟。”说完挎上自己那只黄色布包,拿着牛皮袋丢到石头怀里,便出了门,石头掏出装石榴的布兜急忙跟了出去,很快,叶昭便听见一声隐约的鸟鸣,滑向了很远的地方。
s市?
叶昭想了下,立刻翻身坐起来。对面罗小晨翻了个身,在脸上挠了挠,又睡了过去。
“s市那不是那家伙爸妈家么?”上铺的聂仁衍翻下来坐到叶昭床边,冲罗小晨那边挑了挑下巴。
“嗯。”叶昭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聂仁衍,即便没有言语后者也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基地因为之前几个巡逻的出了意外,还有几个人则中途搬去了邻近的村子,空出了两间屋子。虽然s市究竟要出什么事还没弄清楚,但是能在半夜把大师紧急召过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干脆走一趟,把罗小晨爸妈接过来,在同一个基地里,多少也能更放心点,何况之前罗小晨有过这种想法,只是当时条件不方便而已。
叶昭和聂仁衍大学时候曾经一起去s市玩过一圈,在罗小晨家住过两天,罗爸罗妈跟罗小晨几乎一个性格,招待起来完全把他们当自家儿子。如果两个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两人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叶昭起身拿过一旁挂着的两件外套,丢了一件给聂仁衍,道:“要去就赶紧,晚了就不好办了。”
趁着大半夜大家都还睡着,把两个老人家弄过来。
【等罗小晨问起来……?】聂仁衍接过衣服,指节分明的手指顺带握住了叶昭的手腕,用心神问道。
【就说大师帮忙接的。】叶昭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事情推到了刚才匆匆出去的小老头脑袋上。
聂仁衍点点头,系好外套纽扣,然后一把揽住叶昭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脚底瞬间升腾起黑色烟雾,将两人包裹起来。在窗外有些黯淡的月光映照下,黑色烟雾合拢又散开,留下丝丝袅袅的浅淡痕迹,而原本被包裹在其中的两个人则彻底没了踪影。
他们两个都有点隐藏性路痴,虽然之前大师帮罗小晨和罗爸罗妈联系的时候听到过大概的地址,但是依然绕错了好几次,眼见天都快亮了,才在基地的宿舍里找到了罗爸罗妈。
s市的基地人数明显比h市少得多,一个房间里就住了两个人。不过没有别人对叶昭他们来说倒是更方便些。
叶昭:【………………】虽然没人看见,但还是有种脸丢尽了的感觉。
聂仁衍安慰道:【没事儿媳妇儿,咱至少回自己家没走错过。】=_,=
叶昭:【………………】哪壶不开提哪壶,房子都没了,还自己家。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两人见罗爸罗妈还睡得很熟,一不做二不休,一阵黑雾,连带着被子床单以及床边凳子上搭着的衣服一起卷走了。
为了避免让人撞见,两人把罗爸罗妈安置在那间空着的屋子里。因为从头到尾,聂仁衍一直保持着他们的姿势没有动过,而且来去速度又快。被人挪了个城市的罗爸罗妈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依旧睡着。
【咱们总不能把两个老人家丢在这里吧?】聂仁衍搭着叶昭的肩膀,一手插着裤兜,看着两张床上熟睡的老人。
【嗯,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肯定会吓到的。】叶昭道:【等他们醒了解释一下再去做事吧。】
两人这一等就等了不少时间,两个老人整天乐呵呵的没什么负担,年纪大了睡眠依旧不错。一直到起床号响了才醒过来,迷糊间看到周围陌生的事物,果然吓了一跳。好在叶昭和聂仁衍两人解释了一番。
罗爸听了抽了抽嘴角道:“那臭小子怎么净做这种吓唬人的事,多大了还没点长进。”亏的这两个孩子来家住过,要是换个不认识的,那不得先抄家伙再聊哇!风风火火的罗爸心里暗自嘀咕。
聂仁衍笑道:“是有点突然,但因为是半夜接到的消息,小晨不放心您二老在s市待着,所以拜托那个道家的大师连夜把你们接过来,他们今天负责巡逻,走得早,就让我们等在这里。”
“这s市能出什么事啊?”罗妈有些担心的问道,虽然他们也没什么亲戚在了,但是想想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老家要出大事,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的。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哦――”罗爸张着嘴点点头,他还有点蒙,过了会儿才道:“那小子什么时候巡逻完啊?”
“他们中途不休息,晚上回来。”叶昭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宿舍里应该没人了,便道:“二老换身衣服去我们宿舍等吧。”
等把两个老人带回宿舍安顿好,叶昭给他们留了几张前两天多得的饭券,就和聂仁衍离开了宿舍,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赶去集合点。
就在他们的车到达市区,众人下车的时候,大地突然隐隐震动起来,就像是有成千上万的马匹从地底深处奔腾而过。
“怎么回事?”有人维持着下车的动作僵在那里,“地震?”虽然在他们感觉并不明显,但是依然让人胆战心惊,在这种元气大损死伤无数的境况下,如果再来点地震,无异于雪上加霜,到时候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不像地震。”一个人蹲下去,手也按住地面,感受了一会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
叶昭和聂仁衍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虽在外省,但是距离h市并不算很远的s市,这会不会和大师昨天半夜接到的消息有关?
这种震动不大,但就像是敲响音叉后在耳边留下的那种余韵,绵绵不绝。大半天下来,所有在市区的人几乎觉得自己身心都在跟着大地嗡嗡震颤,甚至都没法分辨出是震颤真的一直没有消失,还是他们的心理作用。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跟着车往基地赶。等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不过大概是因为基地相较市区,距离s市更远,而且大多数人因为工作,一直在山间田里忙碌,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种隐隐的震动,除了一直呆在五层的罗爸罗妈。
“今天是不是地震了?”罗爸罗妈一见他们回来就问了一句。
“我们在市区也感觉到了一点,但也有人说不像地震。”叶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或许跟s市有关。”
“啊?”罗爸刚想追问,就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他和罗妈转身,就看到了张着嘴傻在门口的罗小晨。
“你、你们怎么在这儿?!”罗小晨都快语无伦次了,“一定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罗爸三两步过去,在他后脑勺上不轻不重拍了下:“臭小子!什么话!不是你干的事吗?!”
“啊?”罗小晨目瞪口呆,然后扭头看夏之铭道:“我、我梦游干的?!”
“我上哪儿知道!”夏之铭翻了个白眼,把他推进去,“别杵着,进去再说。”
罗小晨进去之后,终于注意到了眼角抽筋的聂仁衍和面无表情的叶昭,他后知后觉地在脑中把昨天半夜半梦半醒中听到叶昭说的话,和现在的情况联系起来,愣了一会儿,终于回了快抽成神经病的聂仁衍一个同样抽搐的眼神,冲自家爹妈道:“啊!我想起来了,昨天半夜说的,因为太迷糊了,今天给忘了!”他赔笑哄着自家爹妈,心里还琢磨着:特奶奶滴究竟咋回事儿啊?
话音刚落,刚关上的大门咔哒一声开了,大师牛皮哄哄迈着方步进了门,想显得霸气侧漏一些,可惜凌乱如非主流的发型和被撕了几条口子还湿了一半的道袍出卖了他。后面跟着的小徒弟更是浑身都湿淋淋的如落汤的鸡仔一般。
众人被他俩这拉风的造型震得忘了之前讨论的事情,聂仁衍刚抽完眼角,嘴角又忍不住开始抽搐:“卧槽你俩想不开投河去了?”
chapter58
大师听了聂仁衍的话,眉毛抖了抖,他抬起下巴,微阖双目,做出一副高深极了的模样冷哼了声道:“老夫是去解救苍生于苦难之中!”言罢一甩袖子,甩了众人一脸的水。
之前走在最后的方思远此时离大师最近,他伸手抹了把脸,道:“然后你们就掉进河里了?”
“…………”正在捋胡子的大师气得手一抖,揪下来几根,他跳脚怒道:“你们这帮混小子!老夫只是急着赶路回来,没顾得上整理罢了!”说着他捏了个手诀,宽袍一抖,原本堪比叫花子的装束瞬间就变得干净整洁,连非主流般的头发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梳得一丝不苟,在头上挽了个髻。老头子不甘心地还给自己加了两道清风,一时间宽袍广袖,迎风而立,真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夏之铭抽了抽嘴角,暗暗吐槽:“居然还自带特效……”
大师身后的石头也很快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的,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狼狈相,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布兜,又接过他家师父递给他的,一边整理了放到床铺上,一边道:“你们不、不要逗师、师父了,我们是、是去救水、水灾了。”
“逗”这个字明显戳到了大师某个不能说的点,他脸都绿得有些扭曲了。
“水灾?”唯一靠谱的叶昭问道:“s市怎么好好的闹水灾了?”
“你们昨天醒了?”大师听到他直接问s市,愣了一下,脸也顾不上绿了。他叹了口气,想了会儿道:“你们听说过长右么?”
“长柚?”吃货罗小晨第一反应:“一种柚子?”
“………………”大师冲他瞪了瞪眼,道:“什么柚子!是一种山海经里记载的野兽――‘东南四百五十里,曰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意思就是柜山往东南四百五十里有座长右山,没有花木,但水很多,山中有种野兽,形状像猿猴,却长着四只耳朵,名叫长右,叫声如吟,它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大水灾。”
“卧槽这也太玄了吧……”罗小晨瞪大眼睛道:“出现在哪儿就会引起水灾的话……那么长右山岂不是早就淹成汪洋大海了?”
“你――”大师被他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顺了口气才怒道:“正常人不是应该问原来这就是s市闹水灾的原因吗?!”
夏之铭抱着手臂,啧了一声:“您终于发现了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方思远举了举爪子插嘴道:“正常人应该问这种动物居然真的存在?”
大师哼了一声,傲娇地嘲道:“孤陋寡闻!”他伸手在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张纸,拎着在众人面前抖得哗哗作响:“知道这是什么吗?嗯?”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两张从素描本上扯下来的纸,上面都有铅笔画的类似速写的画,一张上面画的是个怪物,人面羊身,一张上面画的倒是个人,只不过浑身裹满了黑色的烟雾,像泼墨似的。
“嘶――”聂仁衍眯了眯眼,挑起半边嘴角道:“知道啊,您老人家手上这两幅还是我画的呢,呵。”
叶昭“嗯”了一声,淡淡道:“我描述的样子。”
夏之铭点点头,顺手指了指罗小晨:“我们两个也是目击者。”
“从我买的素描本上撕下来的……”方思远补充。
木头面无表情:“我报上去的。”
大师:“………………”跟这帮小子住一起之后,心肌梗塞脑溢血中风偏瘫的几率简直成倍往上翻啊!
“那你们说说,啊,你们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大师手指狠狠戳了戳那张画着人面羊身的怪物的纸,那力道,差点把纸给戳通了:“这是饕餮!饕餮知道吗?”
“哎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吃货饕餮啊!”罗小晨有种找到革命战友的激动感,不过下一秒他就咂了咂嘴,道:“怎么长得这么抽象呢……”
大师脸又绿了,他心里暗暗咆哮:【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啊!原来神话里的动物真的存在啊!】这才是他把纸掏出来的目的好嘛!
小徒弟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了,提醒大家道:“所、所以,书里写、写的很多东西都是存、存在的。”
“不过……哎――”见话题拐回了正道,大师把两幅画又塞回了袖子里,随口叹了句,却没了下文。
顿了半晌,他才又接着说s市的事情:“昨天老夫接到了身在s市的师兄清和道长的信,说是长右出现在了s市,老夫赶过去的时候,s市已经被淹了大半,幸好他们基地所处的地势比较高,而且老夫和众师兄弟合力把水挡了回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严重?”叶昭皱眉,心想昨晚他们去的时候在基地里转错了好几次,倒是真不知道基地外头,大半个s市都在闹水灾。不过他又想到,长江似乎从s市边上绕过,如果闹起水灾来,确实恐怖。“幸好不是h市,这边可靠着海,而且基地的地势并不高。”
他话音刚落,众人脸色都变了,心想可千万别一语成谶。夏之铭更是在回忆叶昭从小到大有没有乌鸦嘴过。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有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高高低低,百转千回,非常像进行某些不和谐活动时发出来的动静。
众人:“…………………”在场的除了早就过了年纪的大师和罗爸罗妈,还有年纪还小的石头,其他几个可都是血气方刚正当年的男人,听到这种声音都面面相觑,觉得实在有些尴尬。
罗小晨摸着鼻子嘀咕了一句:“靠,谁啊,在这种情况下兴致还这么好。”
因为站在罗小晨他们后面,聂仁衍色胆包天地瞄了眼叶昭,从那双清冷的眼睛一直看到腰。叶昭余光看到他,趁着罗小晨挡在前面,面无表情地动了下,狠狠碾了碾聂禽兽的脚面。
聂仁衍目不斜视,皮糙肉厚,任他碾,心里暗自催眠:这是情趣……
那种呻吟声顿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还要大。刚才愣住的大师像是猛地惊醒过来,一蹦而起,从布兜里掏出几张符纸,三两下叠好丢了出去,一时间,近十只纸鹤闪着微光扑扇着翅膀消失在房间里。大师一把拍在石头背上,急道:“快收拾!哎!为师刚干了没多会儿的衣服啊!”
石头在他开口的同时,一手往脖子上套布兜,一手抓起两个牛皮袋,跟着大师匆匆朝门外跑,边跑边掏出石榴。众人从开着的门里看到石榴滑出去变成庞大的火红色的坐骑,盘旋了一圈停在走廊栏杆外,大师和石头熟练地爬上去,石榴叫了一声,很快便划出了众人的视线。
“怎么回事儿啊?”罗小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了会儿,发现叶昭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陡然变了。
正愣神间,就见一个婴儿大小棕色影子闪进了屋。毛茸茸的长臂勾着石头那张上铺的床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上往下看着众人,四只耳朵在脑袋两边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卧槽!”罗小晨嚎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像是回答他的话一般,那只四耳猿猴张了张口,一个音节愣是让它叫得高低婉转,赫然就是之前大家听得十分尴尬的那种声音,虽然近听并不那么夸张,甚至还挺悠扬悦耳,但是所有人头皮都下意识地麻了麻。
长右――它们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发生大水灾……
众人几乎触电一般猛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去抓那只挂在床柱上的四耳猿猴。后者却灵活地避开,然后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在众人眼前闪过,三两下蹦了出去,消失在廊外的茫茫夜色中。
聂仁衍最先追了出去,叶昭、夏之铭紧随其后,方思远他们也急急跟上,罗小晨因为要顾着父母,走在最后,结果刚跨了两步来到走廊,就感觉整个地面晃动起来,他们一个没站稳,全都撞到了走廊栏杆上,胸口撞得生痛。
整栋楼都沸腾起来,尖叫声迭起:“地震!地震了啊!!”整条走廊上的门纷纷被撞开,男女老少各种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匆匆朝楼下跑,有些人甚至鞋子都挤掉了。
五楼的震感比先前他们在市区那次明显得多。如果说s市那次是滔天大水拍岸导致的微微震颤,那么这次h市的震动级别,只会比那个严重得多。
“尼玛不会要来海啸吧?!”罗小晨护着自己爹妈,跟在叶昭后头一路嚎着往楼下跑,嘴里还念叨着:“其实这种时候应该躲在桌子底下啊啊啊啊~”
按理来说碰到这种情况叶昭绝对比他冷静得多,不会这么不敢三七二十一急匆匆往下赶啊,这头也不回连话都不答的状态太反常了,而且奔在最前面的聂仁衍也不对劲,正常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护在叶昭后面吗?他俩这样可不像是在逃地震……罗小晨边跑边嚎,脑子里还边琢磨着――
等等!他们不会是要追那只猿猴吧?!
chapter59
随着各楼层的人渐渐汇集,人群越来越拥挤,叶昭前一秒还听到罗小晨在身后的嚎叫,后一秒就不知被挤散到哪里去了。他刚要回头,就看到一直走前在面的聂仁衍回头扫了一眼,然后长手一伸,勾住叶昭的腰朝楼梯旁的走廊里一带。
叶昭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站稳便陷入了漆黑的烟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