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意为之
我并不知道为了把我的意识从灵桥中拉回来，外面这群人已经多么混乱。如果我能同时看到的话，一定非常滑稽。
梦里的我被保安门团团围住，不由分说地堵在屋里。梦外的我依旧被保安们包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推搡和攻击性的言语都不会令灵桥中的人物发生改变，这说明我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可控的成品梦境里……我这么想着，感到有些头疼。大概这个老家伙根本不懂什么造梦原理，拿了一份灵桥的拷贝版就以为自己得到的是底层代码。
等我出去了我得好好跟他对峙一下，就算不是为了我这几个小时遭受的精神软禁，也要让他知道他被某个缺德上家坑了才行。
“朝花夕拾，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真假不辨。”
我尽管没抱太大希望，我还是在万般无奈之下尽力平心静气地念叨着我的引词。
意料之中地我没能在一片朦胧中清醒过来，反而是大脑对这段话剧烈的反应和现在正在经历的梦境产生了巨大冲突，一阵头痛袭来。
看来我的脑子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是还找不到一条把我带回去的路。
待这阵头痛散去，我才注意到身边所有的人都静止不动了。他们眼神呆滞，神色木讷，每个人的动作都凝固在了一个瞬间。我在他们眼前挥了挥手，完全没有回应。
“傻大个？接着拦我啊？”
“姑娘？我可以摸摸你的胸针吗~”
调侃几句之后我自觉无聊便拨开了面前的人群，朝门外走去。
“到最后还不是一样？靠几个假人想拦着我？”
我顺着那条又长又无聊的白色走廊溜了出去，它比我印象里的还要长，就像怎么也走不完一样。
在大概闷头走了五分钟以后，我不由得对灵桥制作者的专业能力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至此我认为我已经几乎掌握了灵桥的构成原则。
首先，所有梦境中人物的反应都是依靠跟踪逻辑完成的。偶尔有一些随机性的东西也是人为加入的变量。
其次，场景塑造非常单一，可以设置了自以为是的阻碍用来阻止梦主去没有完成的梦境场所。
一旦有人，闯入了未设计的部分，比如我这种情况，就调用梦主的记忆现场渲染场景。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永远也走不完这条走廊的原因，在我的记忆中他就是个拐着弯走不完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灵桥在调用我脑海中的记忆时被相同的场景欺骗了，认为这段路程自始至终如此。所以才有了这样一条明显bug的诡异走廊。
“完犊子”想到这我直接一个白眼翻上天。
回头猛跑了一会，果不其然，回去的路也变成了一模一样的循环……我就这么被困在了一条环状的走廊里。
“这可怎么办……”我低着头边走边想，茫茫的白色看的我心烦，索性闭上了眼睛。
反正前面的地形已经在循环了，空间的概念都是我想象出来的，只要我坚信我走的是直线，那么道路就会无限延伸。
不应该啊，梦又不是电子缓存，没道理出现这种后者覆盖前者的情况……
越想我越觉得不对劲，不管怎么说，灵桥已经脱离“做梦”这个概念太远了，进入睡眠的人失去自主控制能力，反过来被梦境限制……
正想的出神，我的身子咣一声碰上了什么东西，疼的我龇牙咧嘴。睁开眼看清发生什么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感慨
“还好这东西没忘了做触感……”
定睛一瞧，我已经身处一间从未见过的实验室中，我的身后是一扇门，门上画着两个同心圆，圆心有一个倒三角形的标志。
门把手不出意外地锁死了，推门也是纹丝不动。
这间实验室看起来明显神秘很多，墙上没有一扇窗户，所有设备都被巨大螺栓锁在地上。出了身后的铁门之外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洞口，甚至连通风管都小到只能伸进一条胳膊。
我疑惑地走上前去，实验室中泛着蓝的照明系统显得整个屋子格外冷清。我在试验台上找到了一份笔记，这引起了我的兴趣。
一般而言出了受过专业训练的筑梦师和相关从业人员，普通用户的精神强度根本达不到关注梦境细节的程度。也就是说除非有意安排，不然没人会在梦里看书写字下棋调酒之类的。这些琐碎行为的创立非常麻烦，而且就算做出来了梦主也感受不到。
谁又能在梦里清楚地看完一段文字呢？大多数人能够保证自己的意识不会跳跃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拿起那份文件翻看起来，深呼吸几次之后深处左手抵在太阳穴上，这个动作有助于稳定意识，尽管有些恍惚，至少可以保证顺利的阅读。
在梦里阅读文本比制作一个文本困难的多，需要极强的精神专注力才能保持阅读相关机能的稳定。这些都是那个叫花陌的朋友教我的，不得不承认客观派的东西在解决具象问题的时候的确颇有优势。等这件事告一段了我还真想去跟他叙叙旧。
翻开首页，a4纸上赫然四个大字
“普西计划”
什么普西普东的……再往后翻，这居然是一份手写笔记，看起来像是某种试验记录。
“2430年5月3日……在灵桥的修复过程中出现了事故，筑梦师没能醒来……”试验记录上的信息让我产生了情绪波动，无法透过朦胧的质感辨识后面的文字，就像患上了高度近视一样。
就算再怎么努力平复心情也无济于事，我的脑子已经接受了后面的内容看不清的事实，所以至少这次是看不到后文了。
我接着往后翻
“5月4日凌晨经过一夜的抢救，筑梦师的生命体征稳定，仍处在重度昏迷中……”
“5月5日日常维护。5月6日日常维护……”一直到11号的每一天都是一模一样的四个字。
“没有内容可以不写，你在这出书凑字数呢？”一向看不起这种有条不紊行事风格的我不禁嘲笑起来。
多捏了几页再翻过去，终于有了新内容
“7月1日不出我所料，普西计划是可行的，灵桥的漏洞非常明显，死在实验室里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除了我没人在乎这些普通人的死活吗？”
“7月2日不要有罪恶感，这一切都是为了划时代的项目！灵桥2.0不是梦境使用的终极，普西才是……”
灵桥2.0是什么？如果这是一份内部数据，为什么要存放在梦境里？普西又是什么计划？
数不清的疑问在我的脑海中形成，我意识到自己的阅读机能就要失效了。赶紧翻到最后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2431年10月3日……”
一年过去了？？我心中大惊。
“……普西的世界太真实了，我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无所谓哪一天了，吃点东西保证自己不会饿死就行……”
最后两页的纸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书钉钉上了，为了再失去阅读机能之前看到里面的内容我干脆一用力把纸张从钉上撕开。
“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活着。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小小的屋子，普西关机了。我只能用灵桥2.0勉强度日。
我想醒过来，我不要再沉睡了！”
看来笔记的主人也因为某种原因被困住了，我心头一紧，心说我自己现在不就是这么个倒霉情况吗。
整个笔记的最后一面赫然这一句让我摸不清头脑的话：
“筑梦师是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