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望着她的眸色深邃，良久才轻挑唇际。“谁告诉你，我要成魔的？”
上元老实交代，“墨无言。”
赫连冷哼，“又是那个江湖骗子。”
“我原以为，时间之海那么多黑暗的记忆被你接纳，会导致你黑化……”上元声音渐小。
也是因为她见识过了墨无言预言的厉害，再加上那些记忆气泡的黑暗，是以对于赫连将成魔星这件事情，确实信了几分。
这才跑去改变他的记忆……
原来，多此一举了？
赫连好似看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解释，“常人吸收了这么多黑暗的记忆确实难以抵挡，会导致化魔，但我吸收这些的初衷是为了炼造神心，且开始时我也并不确定就一定能抵挡得了这些黑暗的过去。”
“多谢你给了三炷香的记忆，让我看透这世上不少凡尘俗世，这些黑暗的记忆与我而言，已经造不成威胁了。”
上元眼眸微亮，“所以，我还是帮了你？”
赫连轻轻点头，“是。”
上元便又开心的扑到了他怀里，蹭啊蹭。
赫连僵硬了片刻，良久凤眸微沉，“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会再给你爱。”
上元接着蹭，点头，“换我给。”
赫连呼吸窒了一下，“我之前也说了，我要舍弃小爱，是我没表达清楚？”
上元忙不迭的点头，“说清楚了。”
赫连将手张开，面无表情的看着扑到他怀里蹭的女人，“那你这是？”
上元仰头望她，“你神心炼成了？”
“还没。”
“那就是也还没舍弃小爱？”
“算……是。”
“还没舍弃小爱你拒绝个什么？”
赫连：“……”
几次三番将怀中人拎出去，又被那人跟泼猴儿般缠上之后，赫连无奈的叹息，“当真是……不要脸。”
明明以前做他师傅、将他养大时，这女人还挺正经的。
上元笑了，“谁让你的记忆少了一块，你要是全记起了，就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不要脸。”
她说着觉得又困又饿。
神魂受创这种事上元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年想找到昆仑族人的踪迹，她与骚狐狸赫连开启过万水千山寻人之术，那时神魂出窍就被许飞鹤给打伤了。
后来她昏昏欲睡饭量极大，被骚狐狸赫连照顾了好久，直到入了幽冥境吃了长明道友找回的婆娑果才修复了神魂。
这一次入赫连记忆，神魂受创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不知要养多久……
上元浑浑噩噩的想。
赫连则托着蓦然变得极软的人，掐着她的下巴，发现她面色煞白。
上元拍开他掐着她下巴的手，将下巴搁到了他的肩头，昏昏欲睡。
良久，赫连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可还未待他喘口气，那搁在他肩头的脑袋又不老实了。
在他衣领之外修长的颈部处蹭来蹭去。
赫连霎时觉得自己身处云里雾里。
直到她的牙在他颈间轻咬，细微的疼痛传来，才让他恢复了些神志。
上元好似梦呓一般，“连儿，为师饿，找点吃的来……”
赫连有几分防备的眼渐渐变得放松，薄唇轻启，“你可以直接咬破，吸些血就不饿了。”
上元咯咯咯的笑，“为师又不是吸血鬼。”
“吸血鬼是什么鬼？”
上元困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糊涂鬼家的亲戚……”
赫连嘴角噙笑，“糊涂鬼啊……倒是跟你十分贴切。”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在颈间一划，白皙的颈上便出现一串血珠，香气宜人。
上元正处在睡去的临界点，忽然嗅到一股难以抵挡的食物的芳香，毫不犹豫的便贴了上去。
直到感觉自己肚子不饿了，她才打了个饱嗝满足的栽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
也不知睡了多久，上元终于醒来，伏坤树里没有赫连的踪迹，上元知道他定是去了壳子里。
于是游了出去。
她来到伏坤树底坐着吸收记忆的红衣赫连身前，见依旧是有源源不断的气泡涌入他额间的印记，但是跟以前略微不同的是。
以前的赫连在吸收这些记忆时，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不安的。
可是现在他，不管涌入的记忆有多少，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笑。
那些黑暗的记忆，不再如同以前那般对他有所影响。
莫非，这就是她用了三炷香时间改变他记忆的结果？
上元还在沉思，突然发现周边原本平静的海流产生了巨大的挤压感。
面前人突然灵光一闪，下一刻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又被赫连拉进了伏坤树内。
而伏坤树外，原本平静的海底世界宛如刮起了风暴，激流涌荡、黄沙席卷。
“这……怎么回事？”上元疑惑的望着树外突然变得混沌危险的海底世界。
这种海下风暴她之前也见过，令她奇怪的是，以前那股风暴并没有今天的这般强烈，却卷得满海的红衣赫连四处飞舞，可这一次的风暴袭来，满海的红衣赫连尸身竟是纹丝不动。
“外面有人布了阵。”赫连声音冰冷，“阵法大成。”
上元心下一个咯噔，想到自己进入时间之海时的情景。
那时，海面之上各大修士集结，在布置屠魔阵！
上元看向赫连，“这阵对你可有影响？”
她下来时，段淳风就说了，此屠魔阵是专程屠戮邪魔的，若是魔星身上没有魔气，那么便不会对魔星造成伤害。
而如今的赫连并未成魔，修成了神身的他应该不会惧怕才是。
赫连没有直面回答，只是深深的望着她，“你神魂已经修复，风暴过去后，就离开吧。”
上元有几分怔然，“那你呢？”
赫连望着外面翻涌的海浪，还有那些被卷得零零碎碎依旧涌向他额间印记的记忆气泡，“神心已在最后关头，我还不能走。”
上元想去触碰赫连的手，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我想陪着你到神心炼成的那一刻。”上元想了想，解释，“长明道友之前是通过时间之海海底的神魔印记来的，他说……清清，神之手已经开启了月湖底下的神魔印记。”
“为师怕她会对你不利。”
她留在这里，至少能帮他挡住清清。
赫连淡笑，“这么多年，在我和神之手的战争里，她就从未赢过。”
“更无需，你为我留在此地犯险。”
上元摇头，“清清是我妹妹，她断不会伤害我。”
赫连望着她的眸子幽深一片，“可我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