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所住的屋子极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
除此之外,就是那飘在半空时时在循环播放的图册,那些图册里详细画出了男女身体的不同、脉络以及……双修功法……
还有一些里面记载了各类男男女女,因缘际会下相遇相爱,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也让赫连清楚明白的知道,所谓男欢女爱这等私密事,是要两个极尽相爱的人才能做的。
赫连自打五岁时突然出现在街头被师傅领回家,这些年的深山生活中,他从未曾接触过这些。
师傅将他保护得很好,他们只在家中生活物质需要补充时,才会离开深山去往镇上采购。
但师傅修为高深莫测,每每出去,百姓们都对她敬爱有加,连着对他亦是客气有礼。
除了会遇到那些不长眼睛的小妖、灵兽们袭击,可以说,他接触的都是人性的美好。
亦无人,去教他这些东西。
他突然就明白了,十三岁时有一次与师傅去镇上采购,卖胭脂的李大婶赞赏的盯了师傅良久,最后劝慰她,“姑娘何故为了一个孩子耽误了终身大事?姑娘这样出挑的容貌,找什么样的人不容易?”
“知县大人家的公子默默关注了姑娘良久,前些日子托我来牵个线,不知姑娘可愿意认识认识?”
那时师傅十分肃然的拒绝了,“多谢李大婶好意,此生我只想将连儿养大成人。”
听师傅说这话,李大婶还万分可惜,“年轻人太任性哦……”
他那时也觉得奇怪,暗自问师傅什么是终身大事。
师傅笑得洒脱,拍拍他的脸颊,“终身大事啊,就是将我家连儿抚养成心有阳光、热情开朗的人!”
他那时还真的就信了。
师傅的终身大事自己就能给,何须让她李大婶牵线搭桥介绍知县家的公子?
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无知。
上元灵尊每日都来,虽没有再像上次那般动作过火,却次次要调戏一番。
她好像特别喜欢看他脸上那不谙世事的懵懂,好似将那些天真与美好全部摔碎,就能让她获得巨大的满足。
这一次她带来了一把颜色艳丽的花朵,极美且极香。
上元灵尊将那些花插入花瓶里,清眸含笑,“这是我送你的花,喜欢吗?”
赫连不语,凤眸半合不去看她。
她每日来此从不好好穿衣,此时香肩半裸,一副千娇百媚的模样。
他恨极了那女人顶着与师傅一模一样的脸,做着这等下作之事。
更恨极了……
她每每这般靠近之时,他脑海里都会情不自禁想起师傅……
他怎能!又怎么可以!
将师傅的脸与这等肮脏下作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那女人一如既往的靠近,伸手欲碰他,他警惕地后退,怒目而视。
上元灵尊怔了半响,接而笑了起来,“没关系,本尊可以等,也不知明日过来,这花是凋谢呢,还是……被你吸了去……”
“为师……”
她顿了顿,盯着他凤眸里转瞬即逝的变化,每一次她自称为师之时,总能看见他眼底的波澜。
原来,他好这一口。
上元灵尊势在必得,红唇轻启,“为师明日过来,想和徒儿颠鸾倒凤。”
他凤眸里霎时暗流翻涌,忽而坐起身将她推开,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将房内各种摆件及图册推倒,手上抓起一根带着尖刺的烛台气愤地朝她刺去。
歇斯底里一字一句,“我要杀了你!”
一如既往地被上元灵尊强悍的灵力击退,实力的差距让那烛台上的尖刺不但没有刺到上元灵尊,还将自己的手掌划开了一个巨大的血口子。
上元灵尊春风得意,她就喜欢看他想干掉她却又做不到的样子。
从储物戒里取出一盒上好膏药丢到赫连面前,“你受伤了为师会心疼的。”
“好好上药养好伤,明日为师来疼你。”
赫连垂落的双手握成了拳,鲜血自掌心流出染了一地。
原本干净明亮的凤眸第一次变得深邃而幽黑。
望着怦然合上的房门,他薄唇勾笑,“明日,我定要杀了你。”
*
赫连在房中制定了一套严密的刺杀计划,就算敌我实力相差悬殊,他也决定要殊死相搏。
不留余地。
他再也受不了那个无耻的女人不停的在他面前扮演师傅的模样。
他更受不了,自己越来越变得肮脏无比的内心……
屋内花香弥漫,宛若师傅身上的气息,干净而纯粹。
让他的眼逐渐迷蒙不清,好似师傅就站在自己面前,好似画册上那些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和师傅。
可他的心却莫名清醒和痛苦。
他怎么能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竟对自己最最敬重的师傅起了这样的念想……
可是……
可是师傅已经将他养大成人,师傅的目标已经达成,她总有一天会遇到心中所爱,总有一天会跟他分道扬镳。
她亦总有一天会与他人生儿育女。
可师傅早已是他的一切,他亦不能没有她。
那个陪她度过余生的男人、那个与她生儿育女的男人……
可不可以是他?
他内心陷入到巨大的痛苦与挣扎之中,渴望又害怕、期待又自责。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房门又被打开了,透过房门打开的缝隙,赫连知道外面已经夜深。
一双简洁干净的鞋履落在他眼前,他凤眸微睁,顺着鞋履往上看。
那样裁剪利落又朴实无华的长裙……
那样清澈又明亮的眼……
宛如盛满了繁星的苍穹,风光无限,让人甘愿永世沉沦。
赫连深邃的凤眸里闪过亮光,一池寒冰化作了春水,红唇张了张,良久才颤抖出声,“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