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仪的办公室里,陆逸明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
似乎是瞧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顺眼,林淑仪开口问道:“事情办完了?”
陆逸明哈了口气,嘴巴里全是浓浓的咖啡味:“一切顺利,周家的股份已经全部被我拿下了。”
林淑仪想起了那天跟郑友元聊的事情,当即又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好歹我现在也是精益地产的大股东之一,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一些内幕吧?”
目前精益地产的股份, 陆逸明拿下了葛友才的百分之四十二的股份,其中半数卖给作价八千万卖给林淑仪小赚一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一,再加上拿下了周有光手里的百分之三十一,控股比例达到百分之五十二,已然占据绝对优势。
至于最后那百分之二十七, 陆逸明也有信心从老丈人时财将那里拿到手。
陆逸明知道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单纯只是为了替时清雪出一口气,顺便惩治一番任性妄为的未来岳父。
可落在林淑仪眼里,她却不这么想,反而打心底里认定了陆逸明如此处心积虑地要拿下一家地产公司,必然图谋不小。
陆逸明端着咖啡杯,眼神中写满了问好:“什么内幕?我怎么不知道?”
林淑仪皱了皱眉:“难道你不是想在南湾拿地?”
陆逸明睁大了双眼,表情更为不解:“什么南湾?”
林淑仪则是一脸鄙夷:“哼,装得还挺像,别跟我说南湾成为新经济开发区的事情你不知道。”
关于南湾开发区的事情,这地方说白了其实就是官方发展经济的一个试点,从日后的结果来看,此举无疑是大获成功的。
二十年后,经过发展的南湾堪称寸土寸金,地价甚至和中海的浦东有得一拼,若是能够在这里拿下一块土地,那自然是极好的。
经过林淑仪的再三提醒,陆逸明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儿,当即恍然:“哦, 你说这个啊,我确实还挺有想法的。”
林淑仪撇了撇嘴, 十分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呵!男人!”
恰好就在这时,陆逸明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是我啊,李易文。我已经买了后天回香江的机票,很快就能到家了。”
陆逸明听说李易文要回国,当即说道:“表哥这是功成圆满了啊,行,等你回来我一定给你摆上一桌庆功酒,为你接风洗尘。行了,我这边还有事,等你回来再说。”
林淑仪是知道李易文的,听说这电话是李易文打过来的,便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你跟你表哥感情还真是好,美利坚收购的事情都让他出手,你就这么信任他?”
陆逸明将手机揣回裤兜里,表情颇为感慨:“一世人,两兄弟,大家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林淑仪则是开口提醒道:“听说你的那些公司,财务这一块都是他在管理?做生意还是要小心身边的人,否则哪天遭到背叛,你说不定就一无所有了。”
陆逸明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淑仪:“怎么,林总这是在面授机宜,教我做事?”
林淑仪顿时美目含嗔,气得捏住了手里的钢笔:“你这家伙,我是在好心提醒你,毕竟我们现在好歹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可不希望你哪天倒了大霉,影响到了景湾集团的利益。”
毕业于美利坚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的林淑仪,骨子里很信奉西方职业经理人的那一套,认为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人士来做,找自家亲戚办事,那就是落后的家族企业体系,迟早要被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被社会淘汰。
陆逸明很清楚林淑仪的这种想法,心中颇不以为然,语气更显轻慢:“你看我像个傻子吗?所以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就别瞎操心了,该怎么做,我早有打算。”
将财务大权交给自家亲戚打理有没有问题?
那肯定是有问题的,不过事急从权,陆逸明现在才刚刚创业,还远远没有到需要设立“锦衣卫”的地步。
毕竟他现在名下就这么几家公司,暂时还能管得过来。
同心网吧,大部分都是网管和店长之类的普通员工,财务监管这一块也有电脑系统作为最后一道防线。
明华娱乐还在初创阶段,人都没几个,员工人数最多的也就是刚刚才收入囊中的精益地产了,但也问题不大。
最后剩下的两家公司,只有未来资本这家陆逸明个人独资的投资公司,以及未来基金这家用于募集资金的金融公司。
两家公司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员工特别少,并且大量的资金也停留在陆逸明的境外账户里面,一百万美元以上的资金都需要他亲自审核确认才能调度,李易文就算再有歪心思,也无法越过他做手脚。
陆逸明虽然信任表哥李易文,但他从来不会考验人性,因为现实中的人性往往经不起考验。
唯有设立可靠的制度,才能尽可能地杜绝背叛的发生。
可这种事没必要说出来,到了有这个需要的时候,再去做,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如今他名下的产业,看着多,实际上管理起来并不困难,所以陆逸明实在是没必要因为疑心病就多花一笔钱去成立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内部监管体系。
等到那天公司规模上去了,员工成千上万,进行集团化运营,到了那时陆逸明仅凭个人精力难以兼顾的时候,才是对李易文这位“财政大臣”的权力进行限制的合适时机。
聪明人,必须知道要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情,有些手段看似正确,但运用的时机不对,往往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林淑仪因为在外面留学过,所以骨子里盲目相信欧美尤其是华尔街所鼓吹的职业经理人那一套。
可陆逸明却深知国外很多赚钱的企业,都是家族企业,而很多创业者都被所谓的职业经理人给坑过,比如最有名的乔帮主,就被自己建立的公司给踢出局了。
所以说,一个人到底可不可靠,不是看他的血统,更不是所谓的职业道德,而是要观察他的品性和能力。
否则陆逸明那么多亲戚,为何偏偏只找了表哥李易文来管理财务呢?
见劝说无果,还被陆逸明怼了一顿,林淑仪气得牙痒痒:“哼,忠言逆耳你不听,有你吃亏的时候。”
陆逸明调侃道:“景湾集团严格来说也是家族企业,你可别严已律人宽以待己啊。”
“你!”
没等林淑仪发飙,陆逸明接着说道:“好啦,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的,什么西方的职业经理人那一套,听听就好了,很多真正赚钱的私营公司都是家族企业,美利坚的科赫兄弟听过没,那可是号称影子议会的存在。近一点的就拿亚洲来说,李超人你总归知道了吧?你猜替李超人管钱的是他什么人?”
提起李超人,林淑仪自然是如雷贯耳,所以她也很好奇,忍不住问道:“是谁?”
陆逸明一声长叹:“我只是让我表哥来替我管着钱袋子,李超人就比我会玩多了,他直接把管钱袋子的人给睡了,周凯旋听说过没?”
虽然没听说过周凯旋的名字,但是“把管钱袋子的人给睡了”这话林淑仪还是听得懂的。
“李超人这么精明的人,居然让一个枕边人管钱?”
陆逸明嗤笑一声,语气轻蔑地说道:“不然咧?连自己人都信不过,难不成外人就信得过?说这种话的人,估计是小脑发育不完全,大脑完全不发育吧。”
听完陆逸明举的这些例子,林淑仪不由陷入沉思。
怎么这些都跟自己在宾夕法尼亚商学院学到的东西不太一样呢?
究竟是书本上的知识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而在另一边,时运到贸易公司。
这家规模上亿的大公司,总经理赫然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少妇,名叫秦素兰。
只见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的她,身材姣好,面容妩媚,再加上这一身紧致的职业装扮,明显属于那种很容易让男人上头并蠢蠢欲动的女人。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秦素兰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进来。”
一个中年女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秦总,这是公司上个月的财务报表。”
直到这时,秦素兰才稍微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容:“哦,是于姐啊,你先放那里吧,我等会儿看。”
“好的。”
于姐放下文件,回到财务部门办公室,发现几个同事都在八卦秦素兰。
“秦总好年轻啊,听说连三十岁都没到呢?就经营这么一家规模上亿的贸易公司,真是年轻有为啊。”
另一个长相年轻的女人则是满脸羡慕地说道:“要是我三十岁之前也能当总经理就好了,到时候上下班都开着一辆奥迪车,这多有牌面啊。”
于姐关上门,笑了笑,当即数落道道:“我们这些普通人啊,就别想这些了,没指望的。”
大家都抬起头来看她。
“怎么就没指望了?于姐,你说这个秦总怎么就这么有钱呢?”
旁边顿时有人开口道:“要么是有个好爹,要么是找了个好干爹呗,还能为什么?”
她们在办公室里面聊着,却浑然不觉,玻璃门外,秦素兰走过。
虽然关着门,但是这种玻璃门,跟隔音又没有半毛钱关系。
若是十年前,她估计早就气得当成发飙了,但人的棱角,总是容易被岁月无情的打磨,最后变得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秦素兰回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似是自嘲,更像是在嘲弄这个乌烟瘴气的时代。
下班之后,回到家里,秦素兰还在玄关处换鞋,就听到儿子时孟洋的欢呼,以及某个中年男人的笑声。
她顿时眉头一皱。
她知道,那个男人今天又来了。
眼神深处的厌恶一闪而过,但等到她走入客厅时,却已然换上了一副贤妻良母的表情,目光故意流露出三分哀怨,三分喜悦:“你还知道来看我们母子俩啊?”
时财将看到秦素兰之后,表情尴尬地笑道:“我这不是抽不开身嘛。”
秦素兰知道时财将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但还是轻哼一声,随即脸色缓和,柔声细语地开口问道:“你今天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让保姆去做。”
时财将还没说话,他怀里的时孟洋就抢先开口,不停挥舞着白嫩的小手臂:“妈妈,我要吃叉烧,还要吃蜜汁烧鹅。”
秦素兰捏了捏时孟洋胖嘟嘟的脸蛋:“可以是可以,但之后要乖乖喝凉茶知道吗?”
时孟洋连忙向时财将抗议说:“爸爸,凉茶好苦的,我不喜欢。”
时财将赶紧把时孟洋抱起来,宠溺地说道:“好好好,不喝,不喜欢喝就不喝。”
秦素兰这个当妈的听了,当即板着脸训斥起来:“不能不喝,夏天本来就容易上火,还吃叉烧跟烧鹅,不喝凉茶怎么行?还有你,老时,你不要老是惯着洋洋。”
时财将笑呵呵地说道:“他还小嘛。”
秦素兰轻哼一声,反驳说道:“他都十岁了!”
在管教儿子这件事情上,她从来不做任何退让。
虽说心底里厌恶时财将,可儿子却是她怀胎十月亲生的,是她的心头肉,所以秦素兰才不允许任何人想要毁掉她人生中唯一的心灵寄托。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桌,秦素兰给时孟洋夹了一小块叉烧:“好了,你只能吃这么多。”
时孟洋顿时一噘嘴。
时财将赶紧将一大块叉烧夹进时孟洋碗里,满脸宠溺:“洋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么点怎么行?儿子,来,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要长得高大英俊才行。”
秦素兰看了看胖嘟嘟的时孟洋,一脸无奈。
“今天在学校乖不乖?有没有欺负同学?”
时孟洋赶紧邀功说:“我今天朗读语文受到了老师的表扬!”
时财将竖起大拇指,还高兴地对他大加夸赞:“好样的,不愧是我时财将的儿子,爸爸啊,以你为荣!”
吃完饭,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时财将起身欲走。
秦素兰从后面揽住他的腰,一脸幽怨:“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