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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传报说阿素亚大人带着大公主来了。
拓跋真和言子星都愣了一下。
拓跋真有些慌张,他和言子星的事情老师是一清二楚的,这一下午……他们二人独自待在大帐里,别人不会多想,但老师却不一定了。若是被老师知道自己做的「荒唐」事……
拓跋真脸上热辣辣的。
他已过而立之年,但一向敬畏尊重阿素亚,心底把他当成最亲近的长辈,因此也十分在意老师的看法。
言子星那边却是念头转了好几转。
对于阿素亚这个人,他早闻其名,却未见过其人。阿素亚行事一向低调,又没有正式官职在身,当日他中毒昏迷时是阿素亚帮他拔的毒,但醒来后却一直是别的太医来看诊,阿素亚再没有出现过,所以言子星这次出使草原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
言子星早有心想见上一见,心底十分好奇,不知这个神秘的阿素亚老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教出了拓跋真这样一匹强悍又狡诈的狼。
阿素亚亲自牵着海莲娜的小手进来。
海莲娜看见爹爹含笑坐在那里,登时眼睛一亮,差点冲上去,不过她还记得礼数,先向拓跋真请过安,便亲亲热热地坐到了言子星身边。
海莲娜毕竟年纪小,虽然有爹爹和父汗的再三叮嘱,但她只记得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爹爹的事,但其他方面,在她这个年纪却还不懂得掩饰,因此想也没想就坐到了言子星身边,拓跋真不由眼神一黯。
言子星是第一次如此正式地见到阿素亚。
阿素亚看上去有五十几岁了,面容清俊,眼角有些皱纹,下颔处留了浅浅的胡须,鬓角、头发都是白的,身形不像一般西厥人那般英武魁伟,反而略显消瘦,五官更像明国人。
不过让言子星意外的,却是他的气质与自己的爹爹十分相似。
他本以为阿素亚应该是个心机深沉、略显严肃的人,但没想到他的气质十分温和亲切,嘴角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但与他爹爹不同,阿素亚的温和不是言非离那般的内敛低调,而是包含着睿智与看透世事的平和。
言子星起身,以西厥礼问候道:「在下言子星,见过阿素亚大人。」
阿素亚回他一礼,微笑道:「言大人不必客气。」
言子星道:「阿素亚大人对在下有救命之恩,还没有谢过。那日多谢大人援手为在下解毒,在下十分感激。」
「哪里哪里。是言大人对我们大汗有救命之恩才是。那日若不是言大人及时出手,大汗想必情况危急。在下身为西厥子民,还要感谢言大人的仗义相助才是。」
言子星还要说话,拓跋真却开口道:「好了,你们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言大人身上的伤还没好,坐回来吧。老师,你也请坐。」
阿素亚在拓跋真的左侧坐下,正对着言子星,他的视线在言子星和拓跋真身上轻轻转了一圈。
拓跋真不安地咳了一声,道:「老师怎么过来了?」
阿素亚有些沉了脸。
他知道拓跋真和言子星单独在大帐里商量「要事」,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心里隐隐猜到这二人说不定会做些什么「事情」,但想到拓跋真现在正在安胎,应该不会乱来,谁知他还是对这个学生信任过度了。
他医术高明,一看拓跋真那掩饰不住的红润神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心底恼火这两个家伙不知轻重。
这样想着,他看着言子星的神色也不好起来。
年轻人纵欲也要看看什么时候,不说这里是大汗的大帐,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把守,就说拓跋真现在这身子也禁不起折腾,竟不能克制点吗?
阿素亚不好对言子星说什么,何况大公主还在,便淡淡地道:「臣每日这个时候都来给大汗诊脉,大汗忘记了吗?」
拓跋真脸上一红。他真的忘记了,刚才只是没话找话罢了。
言子星这时也察觉出不妙。他和拓跋真下午欢好之事,虽然自己仔细给二人收拾过了,但只怕瞒不住这位精明睿智的老师。
他也有点心虚,不由看了拓跋真一眼,见他似乎有些尴尬不安的样子,立刻当机立断道:「大汗、阿素亚大人,在下来的时间不短了,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做,那在下先告退了。」说着起身告辞。
拓跋真不由瞪了他一眼。
这算什么?吃饱了就跑?丢下他一个人挨数落,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无奈言子星仿佛没看到他「幽怨」的眼神,转身对阿素亚大人施了一礼,就要告退。
海莲娜这时也忘记大人的叮嘱了,拉住他的衣角就要跟他走。
拓跋真忙道:「海莲娜,你要去哪里?」
海莲娜停下脚步,看看他,又看看言子星。
言子星蹲下在她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海莲娜撇撇小嘴,这才松了手,低着头乖乖坐回了拓跋真身边。
拓跋真一把搂住女儿,又瞪了言子星一眼。
言子星摸摸鼻子,心道:阿素亚是你的老师,难道还会在我面前教训你不成?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于是言子星很不讲义气地脚底抹油,溜了。
这天晚上拓跋真被阿素亚念叨了整整一晚,又被灌下了无数保胎药,不仅头大,胃也胀得满满的。
其实拓跋真除了累一点,并没觉得不舒服,和言子星大战了一个回合,反而精神好像好多了。但阿素亚老师的威严不容抗拒,在他面前,拓跋真只好做个听话的乖孩子。
言子星第二天还想来看拓跋真,但还没出帐篷,阿素亚便派人送了口信,委婉地表达出一个意思,就是大汗最近身体不适,言大人也需要安心休养,不必多操心了。
言子星想了想,终究没有驳了阿素亚的面子,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帐篷里。
转眼进入十二月,西厥的草原上来过一次大风暴,天气更冷了。
言子星伤好得差不多了,算算日子,明国送来的粮草也快到达,便去找拓跋真,要去接应一下明国的粮草。
这件事是重中之重,拓跋真也一直命人留意着明军的路程,闻言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让左贤王和你一起去吧。」
言子星道:「左贤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了。」他留意了一下拓跋真的神色,又道:「不如大汗派个副将与在下同去好了,也好给在下指指路。」
拓跋真展颜道:「好。就让赵子灵与你同去好了。」
这几日阿素亚终于解了「禁令」,让言子星与拓跋真见面了,只是每次大帐里必有其他人在,要不就是海莲娜来请安的时候,总之不给二人私下独处的机会。
言子星心头微有怨念,但见拓跋真对老师的命令如此遵从,便一丝也不敢流露出不满之意。而且有时间和女儿多聚聚,他也并不反对。
言子星带着凌成等人和一百名西厥武士离开王廷,去接应明国送粮军队。他与赵子灵也是老相识了,沿路倒也默契。
三天之后,他们在半路接到两千明军及押送的三十万石粮草。
负责运粮的将军是原京畿禁卫军头领――御侍上卿郁少安。
郁家是北堂王府的嫡系,世代为将,也是遥京中的老牌武将世家了。这次郁少安奉命送粮到草原,也是北堂王安排他出来历练一番。
在边关混上三两年,赶上一场真正的大战,回京后比做个京畿禁卫军头领一点一点往上爬要强得多了。毕竟一贯的传统观念认为,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军不算真将军。
言子星与郁少安乃是老相识,笑嘻嘻地寒暄之后,又叫上赵子灵,一起检查了一遍粮草,便准备往王廷而去。
言子星原本暗中带来的几百侍卫由凌虎带领,前来会合。
凌虎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西厥与东厥已经在北部的莫尔湖草原开战了。
言子星完全没有想到,不由愣住,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凌虎面色凝重,道:「至少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据说是西厥先挑起来的,由秦子业领兵,屠杀了东厥一个较大的部落。听说右贤王也去了,但具体的消息我们的人还没有回报。」
言子星一算时间,正是自己遇刺受伤后没多久发生的。也就是说,他刚受伤不久,拓跋真就派人对东厥进行了报复,难怪自他受伤以后就没见过秦子业,右贤王也只有最初几天来看过他,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言子星沉下脸,道:「你即刻带着寻机营的人去打探,务必了解清楚目前西厥与东厥人的战况。还有,留意战线从莫尔湖向哪个方向蔓延。」
莫尔湖是东、西厥人早年默认的分界线,往东是东厥人的草原,往西是西厥人的地盘。
「是。」凌虎领着人去了。
言子星心事重重。
他深知拓跋真野性难驯,狡猾奸诈,这番对东厥的人突然袭击,不知是受刺客的刺激,还是早有安排?
冬天是草原上最艰难的季节,草木荒凉,暴雪寒风,马吃不到草,出兵很是艰难。因此一般都会等到二月开春,河水开始解冻,雪也开始融化的时候开战。
拓跋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却等不到兵强马壮的时候就动手了,莫非是因为刺客之事?
原本言子星担心若是来年开春开战,拓跋真那时快要临盆,如何能上战场?
草原上的人崇拜英雄,尊敬英雄,想要做一个威名远扬的大汗,就必须能征善战,英勇无畏。如果东、西厥开战,拓跋真肯定不能躲在王帐里,领兵进攻是必然的。只是那时他月分将近,如何能够带兵?
言子星原以为拓跋真会把大战时间拖到三、四月以后,却万万没有想到,拓跋真不是把大战延后,而是提前了。
这个决定实在不智。
现在不是出兵最好的季节,而且西厥以偷袭方式剿灭了东厥的几个部落,便先落人话柄,也会激起东厥人的愤慨之气,报复更加猛烈。
最重要的是,拓跋真派遣秦子业和右贤王等人为先锋,随后他自己也会亲征的,可是现在他身怀六甲……
言子星不由皱眉,心下更加担忧。
阿真,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会是为了自己吗?
言子星想到自己中毒受伤后拓跋真的愤怒和焦急,不免产生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却不敢奢望。
他太了解拓跋真。拓跋真永远以西厥的利益为第一位,就算其中有为自己报仇的意思,所占分量也少得可怜,更多的,还是为了打东厥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怎样,谁也想不到西厥会在这个时候出兵,虽然士兵苦一点,但确实可以出其不意,尽快拿下战果。尤其在明国愿意提供三十万石粮草后,西厥更是没了后顾之忧。
只是拓跋真将此事瞒得如此严实,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防着他……西厥与东厥必有一战,明国是早知道的,早打晚打有什么不一样?难道自己知道了还能给他使坏不成?
言子星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了原因。
拓跋真是怕他趁乱抢走海莲娜。
若是双方开战的消息在王廷传开,众人必定会兴奋妄动。西厥人的军功和财富大都是从战争而来,那些贪婪好战的西厥贵族和大臣一定会主动请缨上战场。拓跋真拦得了一个拦不了所有,到时王廷必会有兵马调动,人员纷乱。如果言子星在这个时候搞些什么小动作,还真有可能得逞。
想明白缘由,言子星不由再次心中苦笑。
这家伙的疑心病,这辈子怕是根除不了了。
第十七章
言子星与赵子灵将明军和三十万石粮草送回王廷,拓跋真亲自带人来迎接,西厥的所有王公大臣也都出动了。
言子星看着骑在高大马背上的拓跋真,微微蹙了蹙眉,却没说什么。当初拓跋真怀着海莲娜时,九个月了还在马背上跑呢。要不是后来肚子大得跃不上马背了,估计到生为止他都不愿意下马呢。
拓跋真对前来送粮的郁少安十分亲热,也没提让那两千士兵先在西厥南边草原驻守的事,下马后亲自携了他的手,一起进入大帐。
拓跋真摆下了盛大的酒席招待送粮而来的贵客。
郁少安这次是领军的将领,原与言子星平级,但他初来王廷,又在寒冬之际穿越草原前来送粮,委实辛苦,言子星便让他坐在上首,自己谦让之后坐在了下首。
拓跋真心情极好,一直谈笑风生,郁少安是初次经历草原的风霜,见识西厥的风采,不免有些好奇,与拓跋真和众位贵族相谈颇欢。
拓跋真一高兴,赠了郁少安一个西厥美女。
言子星见了,与郁少安耳语道:「少安,你这趟可真是得了个好差事,抱得美人归啊。」
郁少安与他熟稔,低声笑道:「听说你也得过大汗赠的美女,莫非这是西厥的习俗不成?」
言子星想起当年拓跋真在灵州带东方昊晔逛青楼,买下自己这个冒牌「花魁」相赠的事情,不由暗笑,说不定拓跋真还真是有这种喜欢赠美女的习惯。
不过他嘴里却道:「哪里不是这样?不过西厥人确实特别热情大方。你晚上小心了,别被那美女榨干了。」
郁少安道:「莫要小瞧我!我可是……」
他原想吹嘘几句,后又觉得不太合适,遂改口道:「你放心,我非那种好色之人。」不过他确实很喜欢那个美人,只是多看了两眼,拓跋真便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深夜,言子星偷偷进了大帐,脚步轻盈,落地无声。
内帐两侧燃着温暖的火盆,角落里的四方春秋鼎炉里燃着淡淡的清香。
言子星往火盆里加了两块银霜炭,来到榻边,见拓跋真侧身躺着,双目紧闭。言子星帮他掖掖被角,在榻边坐下,望着他的睡颜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火盆里的炭火突然爆出一抹火花,发出啪地一声。
拓跋真动了一下,醒了过来,朦胧中看见床边的身影,猛然眼神一闪,瞬间清醒了过来。
言子星轻笑道:「这次没去抽床头的弯刀。」
拓跋真入睡时从来不许别人近身,就是值夜的侍女小厮都是守在外帐,最近因为言子星的「频频来访」,更是连值夜的人都撤了。不过他睡觉一向警醒,弯刀更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撑着腰坐起来,言子星取过软靠要帮他垫着。
拓跋真摆手,低声道:「先去如厕。」
他身子日重,经常尿频,夜里也睡不好,偶尔有些盗汗。
阿素亚虽然处处设了障碍,不让言子星与拓跋真单独相处,但那是在白天。阿素亚再怎般厉害,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着。
言子星因为养伤,搬到了拓跋真的王帐休养,伤好之后一直没有搬走,而拓跋真现在住的大帐与他比邻而居,相距不过十几步远。如此距离,如果言子星还不能溜过来,那满身的武艺都白学了。
他按住拓跋真:「你别动。这么冷,晚上又喝了酒,起来别冻着。」说着起身去净房取过尿壶。
拓跋真道:「你转过身去。」
言子星知他在这方面很有教养,当初在盆地生活时,也不肯在他面前露出腌h的一面,便转过身去。
拓跋真净手之后,言子星又帮他拧了湿布巾擦手,服侍了一通。
二人曾经在一个帐篷里生活那么久,彼此的生活习惯都非常了解,熟悉而有默契。
不过言子星还是忍不住道:「你这帐里晚上没个值夜的人,实在不妥当。」尤其他肚子越来越大,这些事却还要自己做,这个大汗也做得实在憋屈。
拓跋真歪在床上,斜瞥了他一眼,道:「若是有人值夜,你溜过来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言子星笑道:「那你是把我当小厮用了?」
大帐里只烧着火盆,也没点灯。不过二人视力很好,朦胧的夜色中也能看清对方。
拓跋真因为宴会上喝了些马奶酒,晚上回来时沐浴过,此时微卷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小睡过后脸色也不错,懒洋洋地歪在榻上。
言子星看着心动,但瞥了一眼他的肚子,又按回了心思。
拓跋真道:「伺候我你还不乐意了?」
言子星笑道:「哪能呢,服侍大汗是我的荣幸。你还不知道我心里全是你?」他最近甜言蜜语说得越来越溜了,若是北堂曜月在,听了都要以为他是东方昊晔的亲兄弟了。
拓跋真脸上一红,嗤了一声,却没说什么。
言子星见他心情不错,忽然道:「右贤王已经到了莫尔湖了吧?」
拓跋真眉间一跳,道:「你怎么知道?」
「你还能瞒我多久?秦子业在莫尔湖大胜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右贤王带着主力与东厥正面一战,你有多少把握?」
拓跋真沉默片刻,道:「秦子业去找东厥王廷了。右贤王只带了五万人去。」
这次轮到言子星眉宇跳动了,瞪直了眼道:「你要亲自领兵?」
拓跋真淡淡地道:「我是西厥大汗。而且,这一战,不能输!」
言子星虽然早巳知道,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道:「你的肚子都这么大了,就不怕有个万一吗?」
拓跋真不以为意地道:「这有什么?我西厥子女大多出生于马背上。妇人怀胎九月尚且在马背上奔跑,我现在才七个多月,上马没有问题。」生海莲娜时他就是这个调调。
言子星急道:「可是这次和你怀海莲娜时不一样!这次你是要上战场啊!刀剑无眼,万一……」
拓跋真叹了口气,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只怪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说着又瞪了他一眼,骄傲地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小看我。我生在马背长在马背,十二岁就上战场,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了不成?再说我拓跋真的儿子,岂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说着得意地摸了摸肚子。
言子星无奈。
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了。当初拓跋真害得他大哥身怀六甲奔赴战场,最后将儿子生在马背上,现在拓跋真弄不好也要战场产子了。
他心里皱眉,暗下决心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出现,与东厥一战务必要速战速决!
拓跋真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作为西厥大汗,草原上的搏塔图宏,他是必须要亲自领兵的。
言子星抬眼,见拓跋真虽然说得轻松,但神色间却也颇为凝重,便道:「你说得也是。你放心,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拓跋真笑了一下,道:「言大人,你可是明国重臣,若是在战场上出了意外,本汗可要担心明国找我算帐呢。」
言子星也笑了:「我们是老夫老妻的契兄弟了,我岂能弃你与孩子不顾?你放心,我可是你的福星,有我在,你什么事都能化险为夷。」
拓跋真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虽怨言子星当年射死了他青梅竹马的好友,也是他手下的第一大将――先翰,但之后他数次救过自己的性命,一直为自己劳心劳力,大概也是因果循环,命中有数吧。
不过他并不想在言子星面前承认这一点,好像没听见一样,突然换了话题:「你和郁将军交情不错啊?在遥京时就觉得你们很熟稔。」
言子星玩笑道:「你莫非是吃醋了?」
拓跋真愣了一下,板起脸道:「胡说!」
言子星凑近他,缓缓道:「我胡说?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郁将军?我们同朝为官,交情好也不奇怪。」
热呼呼的气息喷到脸上,隐隐地痒到心里,拓跋真心中一热,别过头道:「言大人,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本汗只是看你们宴会上私下交谈甚欢,多问几句而已。」其实他刚才也是没话找话,并未多想,谁想言子星会以为他误会二人的关系。
「哦……」言子星将声音拉得悠长,伸手撩起拓跋真散落在肩上的黑发,眸色渐深:「你说,我真的是自作多情吗?」
其实那隆起的肚子已经回答了一切。
拓跋真不悦,皱了皱眉,推他道:「我累了,要睡了,你回去吧。」
言子星不动,笑道:「你脸红了。」
拓跋真低声喝道:「胡说!这么黑你怎么看得清我脸红没红!」
言子星吃吃笑了起来,拓跋真觉得他身上的热气不停地涌来,自己也更加躁热了,不由并了并双腿。
言子星忽然贴到他耳边:「我猜,你起来了。」
拓跋真大窘,辩解道:「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
「我帮帮你吧。」言子星不由分说,将手伸进了被窝。
拓跋真动了动,却没有阻止。
言子星熟悉地摸到那印象深刻的地方,果然那里已经半挺了起来。
他知道摩耶男子怀孕之后,在后几个月会情欲大盛,可是自从上次被阿素亚「捉奸」后,二人便收敛许多,再也没有「实战」,不过夜里这种互相抚慰的事,却是有过几次。
他对拓跋真的每个敏感点都知之甚详,很快便让他舒服了出来。
拓跋真低低喘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言子星掏出帕子擦了擦手,道:「好了,我该回去了。你早点歇了吧。」
言子星知道拓跋真晚上一直撑到宴会结束,虽然睡了一觉,但肯定还没休息够。谁知他起身要走,却被人抓住衣角,言子星诧异地看向床上的人。
拓跋真轻轻解开内衣的衣襟,敞露出胸膛,道:「今晚你不想要吗?」
言子星惊愕。
拓跋真低低一笑,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晚本汗让你痛快一次。」
言子星怦然心动,但还是挣扎道:「还是别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拓跋真放低了声音,竟有一丝温柔之意,道:「傻子!你当我是纸糊的吗?本汗都不在意了,你偏磨磨唧唧。」
当初在乌里木盆地,他怀胎九月时二人还有欢好呢。
言子星明白了他的心意,便一件件解了外衣,放在床边,掀开被子爬了进去。
「阿真。」
拓跋真伸出手臂搂住他,轻轻吻了吻他的鼻梁,言子星被他这久违而罕有的温柔感动了,回应了他的吻。
二人躺在被窝里细细轻柔地互相亲吻着,言子星小心地摸进他的衣襟,摩挲着他有些粗犷却弹性十足的肌肤,拓跋真吻上他的唇,伸出舌头挑逗,言子星呼吸渐重,拓跋真的手缓缓往下,握住了他的分身。
二人前戏很久,言子星很温柔,很小心地进入了拓跋真的身体。
拓跋真的肚子已经很沉了,却不肯侧躺着,言子星撑在上面,被子里漆黑一片,看不清下面人的面容,但言子星感觉拓跋真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阿真……阿真……」情到深处,言子星忍不住轻唤出声。
拓跋真嗯了一声,回应道:「阿星……」
言子星微微一震,又温柔地顶了一下,道:「再叫一遍。」
也许黑暗给彼此面对自己心意的勇气。
拓跋真轻轻摸上言子星的面颊,伴随着浅浅的呻吟和粗重的呼吸,低低唤道:「阿星……阿星……」
这是与以往野兽一般狂风暴雨的欢好不同的一次。二人都极尽温柔。
言子星觉得拓跋真温顺得出奇,不由动作更加温柔,他留恋这种感觉,迟迟不肯结束。
拓跋真似乎也是如此。虽然身体笨重,无法热情地回应,但那紧窒收缩的小穴,和他不时撩逗言子星的大手,都述说着对这次欢爱的热切。
被窝里十分温暖,仿佛隔离成另外一个世界,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言子星觉得二人从来没有这么贴近过。在黑暗的被窝中,他们彼此依偎,彼此索取,似乎天生就该这样一般。
天色将明时,言子星起身穿上衣物,准备离开。
拓跋真面向里侧,突然开口道:「过几天你和郁将军就回去吧。」
言子星穿衣服的手顿时停下。他眸色不明,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拓跋真仍然没有转过身,道:「大军开拔在即,明军留在这里不合适。何况你来草原的时候不短了,也该回去了。」
言子星道:「当初说好的,那两千士兵是协助西厥的。」
拓跋真淡淡地道:「我西厥的战事,怎能让明军相助。」
言子星不由冒出一股怒火,压低声音道:「难道那三十万石粮草就不是相助西厥了吗?」
拓跋真背着身,慢慢道:「我领你的情。西厥也领明国这个情。待大败东厥后,我会将部分战利品送去遥京,作为献礼。」
言子星差点脱口:谁稀罕!
不过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道:「要是西厥输了呢?」
拓跋真沉默片刻,轻声道:「那你就把海莲娜带回去吧。」
言子星胸口一憋,差点窒息。
拓跋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死战不成?带着肚子里的孩子?
他冷静了一下,爬上床,扳住拓跋真的肩膀,将他翻过来,咬牙切齿地道:「你非要在这种时刻说这种话吗?」
昨夜的温存一下子都变了味道。
拓跋真却笑了笑,无所谓地勾起了唇角,道:「那你说,这些话我在什么场合和你说才合适?」
「你……」
拓跋真望向外帐:「再不走天就亮了。待会儿老师要过来给我送药。」
言子星到底拧不过拓跋真的固执,五日后与郁少安带兵离开王廷。
郁少安倒是松了口气。
他来之前已得了北堂王的吩咐,虽然这两千士兵是支持西厥的军队,但主要任务是押送粮草,绝不参与厥人之间的内部战争。
北堂曜日可以看在弟弟的面子上给西厥优待,但却绝不允许明国明显倾斜到某一方的立场上。
他虽然同意了言子星的要求,以三十万石粮草敲开了西厥的大门,但那也是看在西厥目前实力稍弱于东厥的分上。这些粮草,可以扶持西厥更长久地与东厥作战。
但这两千士兵就不一样了。
如果真的派兵参与到厥人的大战中,哪怕只有一个明国士兵,也代表着一种态度。东厥虽然离明国较远,但仍然是往来比较密切的邻国,而且草原上的人剽悍如风,如果东厥人有心进犯,快马加鞭,不过几日便能冲到燕州。
北堂曜日对拓跋真本来就心存不满,在国家大事面前更加谨慎,他之所以派郁少安这个心腹来,也是为了牵制言子星。
但北堂曜日有一件事没有算到,那就是拓跋真竟然又有了一个孩子。言子星原本可以冷静地对待这次厥人内战,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拓跋真就这样挺着大肚子上战场。
当年他大哥也是战场产子,情形十分危急,还留下了病根,现在拓跋真的情况比那时还要险恶几分,如何不让他担忧焦急?
他们刚离开王廷不久,第二天言子星便对郁少安道:「郁将军,我们在此别过吧。你回去告诉我大哥,我有负他的嘱托。」
郁少安脸色一变:「言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言子星道:「郁将军,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分开吧。」
郁少安听说言子星离开王廷前,曾向赵子灵暗中索要过上百套西厥武士的服装,当时心下就有些猜疑,此时更是肯定了这个猜想。
他伸手一挥,人马围拢过来。
言子星脸色微变,道:「你这是何意?」
郁少安道:「言将军勿怪,你若是想回去协助西厥汗王,我不能同意!」
言子星沉声道:「这可是我大哥的意思?」
郁少安犹豫了一下。北堂曜日只交代他万万不可让明军掺和到厥人的内战中,却不曾言明言子星不能去。
他这一犹豫,言子星便看出端倪,道:「少安,你放心,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明国无关。我带去的人也非明国士兵,而是我的家将。你回去后对我大哥明言,大哥必不会怪你。」
郁少安想了想,却仍然不想让言子星去。虽然北堂曜日没有明确交代,但言子星是北堂家的幺子,此事已不是秘密,不论他抱着何种目的要参加厥人内战,自己都不能让他出事。
言子星观察他的神色,又追了一句:「少安,你离京之前我大哥应该交代过你,便宜我行事。」
郁少安一愣,想到北堂王确实对他如此说过,让他配合言子星,与他方便。
他迟疑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