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分馅饼简直就是脑子里缺根筋,所以格伦在接到消息之后即刻就出发前往伦敦,只来得及给埃德加留个口信,把学校的事情都留给了他,有事可以找鲍乔教授和他留在伯明翰的副手做决定。
对此埃德加只能瞪眼。格伦这是不尽心则已,一尽力就拼命?不过鉴于学校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威尔斯家产业很多,加上七七八八的开销就更多了,所以他还算能理解格伦的举动。但理解是一回事,实际又是另一回事了。
校舍赶工完成了,教师培训完毕,学校按照原先计划的时间正式开学。格伦事先说了不回来,所以就按照埃德加一贯的低调策略,只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开学仪式。这让准备捧场的人们都没找到拍马屁的机会,不由得相当失望。同时他们也不再认为,格伦在这个时候不在伯明翰是个很愚蠢的行动了――他去伦敦肯定是因为什么别的要紧的原因,而不是之前他们所以为的歌舞声色。威尔斯家的恢复速度简直可以说是全伯明翰企业里最快的了,难道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埃德加上次在伦敦碰到格伦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这点,所以这时候并不惊讶。相比格伦在伦敦做什么,他更关心对方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以格伦的懒散程度,肯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他才会出马。而走得急就说明目前情况还没定下来,所以又是几个月?他简直想按着太阳穴叹气了。
在这几个月结束之前,温蒂已经先搬家了。只要她在学校做老师一天,就可以住在教师宿舍。而且她已经装作不经意地问过格伦,他手里是不是有很多房产。后者好笑地表示,如果她有兴趣的话,哪一套都可以为她留下来,只是他觉得她用不上――当然啦,埃德加怎么可能会把夫人气得要分居呢?所以他这么想也是自然的。
温蒂没有对其他人解释她一定要搬出来的实际原因。她有点弄不清埃德加和格伦之间的关系,所以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反正她无法左右埃德加的感情和想法,是吧?
搬家那天正好是周末。温蒂原本就是空着两只手来的伯明翰,如今的东西也少得很,一只小箱子就装满了。埃德加提着它,送她到府邸门口,他已经让车在外头等着了。“你要注意身体。如果有事的话,不要顾虑,一定要告诉我。”
温蒂点了点头,有些欲言又止。虽然埃德加很难露出个笑容,但一直都体贴入微;而格伦已经为学校配备了足够的门房和杂役,里头有个是他自家庄园里的女仆,照顾她的倾向显而易见。虽然她知道格伦仅仅是出自对她的友情,生怕她哪里不能照顾好自己,但是其他人大概都认为这是对未来伯爵夫人的奉承。
说一句实话,就算圣经上说这是一种罪恶,但是她实在看不出他们俩哪个身上有这样的标志――埃德加和格伦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两个青年了。如果格伦也喜欢埃德加的话,那她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祝福他们。但就是格伦的态度……她捉摸不出。除了也许真的没什么多余想法之外,更可能是因为对方隐藏得太好了。
“怎么了?”埃德加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点。“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你……”温蒂有些犹豫。如果她对埃德加建议他去表白,算不算鼓动?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能直接问出口:“你知道格伦什么时候回来吗?”
埃德加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称呼就从威尔斯先生进化到格伦了,格伦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女人喜欢。“他没说清楚。不过我想,至少要好几个月吧。”
温蒂敏锐地听出来那一点细微的失落,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总有机会去问清他的,是吧?我感觉他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内心说出来的人。”
埃德加没想到对方会突然给他这么一个建议。但考虑到温蒂在第一次见格伦之后就猜出来他的心思,这时候能说这样的话大概也不算太奇怪。“嗯……谢谢你,温蒂。”
他很清楚前方会有什么阻碍,因为他自己之前也对此抱有同样的想法,而他要的不仅仅是格伦同意而已。一夜情和单纯身体关系都不是能让他满足的东西,而这正是格伦与他的区别――或者说表面上的格伦与他的区别――也正是他到现在还未正式出手的原因。但也许也是时候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温蒂看得出他做出了决定。“祝你好运。”她说。然后两人交换了一个贴面礼,她就提着裙子走下了门前的石阶。
埃德加目送她的背影下去。箱子早已被仆人提到了车里,不一会儿,门前的路上就空了。他的确该为此做一点什么,不管格伦会有什么反应。
他身后,管家奈登完全没有明白这事情的发展趋势。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叫他们府邸未来的女主人住在外头。也许像是某些尖刻的人说的一样,温蒂穷得就只剩下一个女男爵称号了,但她宽厚仁和又睿智,他们少爷也肯定不会介意的,不是吗?只可惜他不是做决定的那个,而无论是埃德加还是温蒂都觉得这是个正常选择。所以他也只能把问题吞进肚子里,并且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结果,格伦并没有照他自己预期的两个月回来。因为他这次随着在美国的合作伙伴,一起飞过大西洋去华盛顿特区了。格伦帮助乔治?鲁特打通了英格兰地区的行销渠道,而作为回报,对方要给他介绍一些在白宫说得上话的人物,这自然要求格伦过去而不是他们过来。而且这样一来,他还能见识到真正的美国人和企业。这事情很重要,因为按照格伦的看法,英国短期内无法恢复到战前那样的世界霸主水平,取而代之的是美国。虽然作为一个日不落帝国的公民,他很不愿意承认这点;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他只能尽力。
这无疑要花更多的时间。不过总有一件事情是两个国家都一样的――大家都过圣诞节。格伦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假期到来之前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坐上了返航的飞机。这回他可把一大堆事情都扔到别人身上去了,回去以后肯定有成山的文件在等着他……他想到这里就只想滚回自己那张大床上四脚朝地地趴着。
这愿望显然不可能实现。格伦回到伯明翰以后,抓紧时间处理了几件不能再拖的事情,就接到了萨蒙德的电话。这一回他在伦敦的成果有目共睹――争取来的资金有一大部分投在了位于伯明翰的汽车及船舶生产线上,日夜不停冒着蒸汽的高大烟囱就说明了一切――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了。
但是想到会面对一堆口是心非的笑脸以及极有可能重演埃德加之前在舞会上的结果,格伦这一次就特别不想去。他一贯习惯于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没错,但有很大可能要被逼婚那就太糟了。想想看,他父母都没逼他做这件事呢!
就在他各种不情愿的时候,埃德加的电话打断了格伦思考有力理由逃走的思维。虽然埃德加只是问他去不去,但是格伦是个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的语气里期待或者反对?看起来他最近扮演的合作者形象不错。他曾经对对方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幻想,现在看起来正是一个验证他是否彻底摆脱它们的大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注:1详情参见马歇尔计划、铁幕演说维基百科条目。
☆、第22章 醋意
这样的舞会千篇一律,从来不代表友情等什么意味,而仅仅是权力和利益的角逐。由于一开始就没多大兴趣,格伦自然提不起多少精神。而且事实和他预料的一样――他在先把威尔斯家其他地方的产业弄好以后再做伯明翰这边的事情,为的就是避免这样的情况提早发生――但是现在,他到了那个不得不对付越来越多有意向联姻的人的时候。在这种节骨眼上,他连看也不敢多看谁几眼,就怕被人觉得他是有意娶谁做夫人。
格伦不出声地骂了一句粗话。对于一个花花公子来说,这简直是要命么!战后的日子简直和战时一样难过!而再一想到加文现在才六七岁,离能接手家族事业的时候还远得很,他就更头痛了。
这样一来,能留给格伦考虑的聊天人选就不多了。全力开工的工厂提供了足够多的工作岗位和上交的税,萨蒙德最近对他没什么可挑剔的。然后是一些一直只觉得他是纨绔子弟的同行,他们现在有没有什么改变也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所以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就很快走到一个小圈子里,把贝伦娜给借出来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呢。”贝伦娜端着一只细长酒杯,里头是淡黄色的雪利酒,唇上笑意显然有一些惊喜。“你这时候不该收敛一点?毕竟这样的话,不过两个月,就能娶到清白人家的姑娘了。”
格伦嗤笑了一声。“你这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什么时候指望过这种事?”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我只喜欢聪明人。”
贝伦娜也不躲,只是笑容变成了了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吗?你可真是绝情。”她很清楚,格伦绝不是喜欢她,他只是没定性惯了,换而言之就是不想负责。做情人不错,做丈夫就差得远了。现在这种好机会,他也一副巴不得自己马上把它毁了的模样,这可真是……
“你这么做,不会后悔吗?”贝伦娜缓慢地问。她就不信了,能有大好前途的格伦,真的不打算更进一步。“你明明有这个能力。”
“能力和兴趣是两回事。”格伦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但是他眸色深了一些。这话一般的酒肉朋友可不会和他说,贝伦娜显然还是希望他好的。“你这么正经地劝说我,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和我往来了?”
“那怎么可能?”贝伦娜吃吃笑起来。她原本是存了一点试探的心,不过她现在发现,这根本没必要。格伦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不过你这样的话,不就是给我们这样的人留下幻想吗?”
“幻想?什么是幻想?”格伦挑着一边眉毛,“如果必须要一位夫人的话,那我的确希望她会像你一样聪明。”
聪明地不吃醋,不管着他去哪里,不管着他几点回家?贝伦娜一瞬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做到这点也不是爱情了,格伦又不指望联姻给他带来更多好处,那么,这样的婚姻,的确有不如没有。至于继承人……她想起了一些小道消息,唇边笑容更深:“你可饶了我吧,这话说出去,我就该被无数人诅咒了。”
“我想这件事已经有人在你之前了。”格伦意有所指地道。
这问题想都不用想是谁。全伯明翰最适合结婚的单身汉是埃德加,最遭人嫉恨的当然是他的未婚妻。不过温蒂是个聪明人,深居简出,又被人护得好好的,这种场合从不出席,自然也就没引起风浪。
“但我又不是她。”贝伦娜不介意地道。有人从小就定了一门好亲事,也有人就像她一样年轻守寡,就算羡慕嫉妒也没用,重要的是活在当下。而且她也没觉得格伦会对温蒂出手,毕竟后者是埃德加的未婚妻,而整个伯明翰都没人想得罪一位大有前途的伯爵。“这么说起来,如果我晚上邀请你的话,你也一定不会拒绝?”
“那是我的荣幸。”格伦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虽然他有许多情人,但是分手后走的走散的散,要么就是不合适,像贝伦娜这样识情知趣的当然是首选。单纯的身体和金钱关系,偶尔说几句话也不用担心转头就被传成了不知道啥样,舒服得很。
“那我们就说定了。”贝伦娜对他眨眨眼。然后她想到了上次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开玩笑道:“这次再下雪也没关系了,嗯?”
“当然不。”格伦也想到了,就转头看了埃德加的方向一眼。后者果然如他所料,被一群人包围着不能脱身。还好他聪明地找了贝伦娜,让大家以为他积行难改,当然会有更多的人宁愿去撬松伯爵的嘴。“如果伯爵阁下够机灵的话,就该宣布婚期了。”他随意道。
贝伦娜吃惊地看着他。“原来这消息是真的?”埃德加从去年宣布他有未婚妻以后就没再谈过这方面的事情,无数人都在猜想温蒂是个幌子。但是格伦一贯消息精确,所以这的确是真的?
格伦看出她的怀疑,只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应该也听说过,温蒂是我帮忙找回来的――我现在告诉你,这事是真的,为了感谢伯爵阁下曾经帮我的忙。所以你觉得呢?”
“……那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贝伦娜收了收自己震惊的表情。格伦虽然总是漫不经心的,但是他从来不喜欢欠钱,更不喜欢欠人情,这理由很说得过去。“原来,伯爵阁下比我想象得还低调。”她顿了顿,“那他为什么还不结婚?”
“所以我刚才不就那么说了吗?”格伦耸了耸肩,发现自己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抵触,不由得大感欣慰。看起来没问题嘛,时间是解决一切的利刃。他喜欢埃德加,也喜欢温蒂,虽然可能不是一种类型的,但他觉得他们更相配,这就足够了。“也许我们该替他寻找一个能算日子的神父?好让他不那么犹豫?”
贝伦娜被他逗乐了。“伯爵肯定不会给高兴有人替他做决定的。”
“所以不提他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格伦扬了扬眉,做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低,然后就携手滑进了舞池。两人都是老手,一曲跳下来,几乎是整个儿贴在一起了。格伦有些意起,贝伦娜即刻就察觉了他的意思,于是再换地方――亲热自然不能让别人看去了,是不是?
花园里依稀有人影,于是他们干脆换了露台,把窗帘拉起来,里面就看不到外面了。而正当他们交换第二个亲吻的时候,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两人都有点气息不稳,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他们在做什么,于是只能赶紧分开,指望着那个人赶紧过去。但是那脚步声偏偏就在他们那个露台的帘子附近停下了,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小会儿,那窗帘被撩起来,露出来一张谁都认识的脸:“原来你在这里?找你很久了,格伦。”
怎么又是埃德加?总在兴头上被打断,格伦记得十分清楚。他们上来也才一两分钟吧,就这么巧?如果有事的话,埃德加一开始在电话里怎么不说?还是说,他永远别想在埃德加在场的舞会里尽兴了,就因为对方那严肃的责任感?
“伯爵阁下,您有正事?”贝伦娜以为这只是个意外。“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她点头致意,然后离开了,不忘留给格伦一个他们都知道的眼神。
既然埃德加这么说了也没办法,格伦只能装作他们刚才只是在交谈,用空着的那只手貌似无意地整了整歪掉的领结。“真是抱歉,如果早知道您找我的话,我一定会自己先过去的,伯爵阁下。”
埃德加最烦他周到而冷漠的礼仪,如今听到,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他刚才就站在帘子边等贝伦娜离开,对方从他身侧经过的时候,他敏锐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迷迭香和橙花混合的古龙水味――这是格伦最喜欢的香水之一,听说产自意大利,染在贝伦娜身上的途径显然只有一种。“你刚才和她……”
格伦现在已经对埃德加有些了解了,那个细微抽动鼻子的动作他可没漏过,不由得暗自心惊。看起来他下次果然还是别在埃德加在场的时候试图做什么了,直接早退离开就好。“就那样呗,您应该知道的。”他在对方的那种审视的眼神下,原本觉得不大自然,但是想到他们没什么关系,就又坦然了。“不过这都不重要。您找我有事?”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更激起了埃德加的怒气。也许原来是因为嫉妒而导致的醋味儿,现在已经变成了更严重的东西。他扫视了格伦全身一眼,对方正闲适地靠在雕花栏杆上,手里慢悠悠地转着一只玻璃酒杯,脸上神情是一种他似乎没见过的似笑非笑,眉间徘徊着还未完全消散的情意。唇色很亮,不仅是因为沾染了酒液,而且还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说一个热吻……
格伦感觉到对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在他脸上,让人发慌。他不明其意,心想不会哪里沾到贝伦娜的口红了吧?好像不大对,贝伦娜今天用的是很淡的唇彩。这么一想他就更狐疑了,埃德加今天怎么回事?“……伯爵阁下?”他轻声又问了一句。对方又不是不知道他一贯什么脾性,该不会就是今天亲眼见到了才被刺激了吧?或者说,对他来说,现在应该是走为上计?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下去吧。”格伦觉得他没法再让人这么盯下去了。埃德加的脸色古怪,像是隐忍着某种怒气,又像是某种熊熊火焰,他直觉再待下去要出事。
他开始往里走,在接近埃德加身侧的时候心跳得非常快,而在终于经过对方身侧、又没有发生任何事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但是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下一秒,手臂就被人准确地抓住了,然后连人带着酒杯被卷进了落地窗帘里,周围霎时变得一片黑暗。
☆、第23章 强吻
格伦没有尖叫出来,但这种情况他还是觉得很诡异。手被人死死攥着,残余的酒肯定都泼出去了,有一些顺着杯壁淌到了他手上。身体动弹不得,后头是墙壁,前头被人技巧性地压制住了。虽然看不到,但是他依旧眨了眨眼,勾出来一个笑容。“这是一种新的谈话方式?要我说,可太暗了。”光从手上的力道他就知道自己在体力上拼不过对方,果断地省了挣扎的力气。“伯爵阁下,您的这个新方式不怎样。”
但是埃德加没有回答。他不想看见那种轻浮的笑容,也不想看见那刺眼的唇色。挡住光线是他下意识的选择,心想大概看不到就好了――事实证明这是个错误的举动。密闭的空间萦绕着潮湿的酒香,还有愈发明显的古龙水味。他又想到刚才的事情,低头凑近闻了闻。果然,格伦身上也有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气味。不是男士常见的辛香味,而是甜美的花香调子。
这动作把呼吸的热气扑在了格伦颈侧,他不适应地偏了偏头。糟糕,太近了,他现在才意识到,他满鼻子闻到的除了酒香就是那淡淡的香皂味儿。干净清爽,和发色一样――等,他在想什么?“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说话。”他诚恳地建议道,同时意识到必须先让埃德加把他放开。“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在窗帘里头谈话的,相信我……”
“如果我说我介意?”格伦显然没喝醉,埃德加一边回答一边心想。还能想到别的理由来挣脱他?他更用力了一些,身体前趋,鼻尖几乎就要蹭到一起了。
格伦动了动,然后意识到他刚才鼻子碰到的是对方的脸,瞬间心里警铃大作。这已经超出正常范畴了!“您……今天喝了多少?”他狐疑地问。虽然他不觉得埃德加会喝醉,但是现在他们都需要一个借口,不论是他还是对方。埃德加不想换地方……这……随便怎么想都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对啊!
“不比你多。”埃德加回答得很利落。他靠得更近了一点,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了对方身上。格伦在躲避,但是能动的只有脑袋,所以他很容易就凑到了耳侧。这地方没有那种花香了,他低头下去,深呼吸了两口。令人迷醉的气味……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有个人的下巴都贴到他颈侧格伦还是感觉得到的;还有那种下意识的深呼吸带起的气流,让他皮肤都起了疙瘩。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埃德加突然换人了吗?“今天不是愚人节,”他感觉身体又开始发热(这真是个不妙的预兆),咬着牙提醒道,“或者您没有说实话?”
“你想听什么实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埃德加觉得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正在崩塌的过程中。他又想到了刚才他看见的薄唇,心里一动,就干脆就着压制的姿势把原来一只手按着一边的动作扭成了一只手同时抓着格伦的两只手,这样他就能腾出一只来做别的事情了。
格伦还以为对方要松开他了,却没想到只是换了一种禁锢姿势。他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唾弃一个花花公子的体力,但是这话可不能说。然后下一秒,他就感觉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下巴,手指抚上了脸,用力地擦了一下――
“等一下!”格伦受到了惊吓,刚才的一些顾虑一扫而空,“您忘记您的未婚妻了吗?”他原本一直在避免提到这件事,就是希望以后能以别的理由对待今天发生的事情,比如说发怒什么的。但是这发展到底见鬼的怎么回事?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意识到我们在做什么。”埃德加意识到对方已经变了脸色,语气也不再是那种礼貌客气,心里的那口浊气终于出去了一点。他不由分说地把格伦偏过去的头掰正,“我当然记得温蒂,但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谈话方向似乎正常了一点,格伦松了口气。埃德加果然不是那种一心二意的人,估计是他哪里得罪了对方还不自知。现在他明显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只能妥协道:“您说。”
“你喜欢布朗夫人?”埃德加沉声问。为什么他每次都看见格伦和同一个女人在一起!
格伦听出了他的语气,一句脱口而出的喜欢就卡在了喉咙里,不得不斟酌用词。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如果只说这个单词,他可能让自己处在很危险的状态里。“贝伦娜是个识趣的女人,”他最后说,“而我喜欢识趣的人。”然后他立刻感到握着他下巴的手紧了紧。
“那就是喜欢了。”埃德加说,语气冷下去,“喜欢到可以娶她做夫人?”
这不是他之前说过的话吗?格伦在黑暗里瞪大眼睛,然后一股子怒气袭击了他。“你不能总是这样!”他火大地反驳,“这是个人隐私!”他头一次挣扎起来,但是换来的是几乎要被弄断的手腕,不由得倒抽冷气。
“我警告你,最好别乱动,就一次。”埃德加声色低沉。
格伦僵住了。他觉得自己听力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他怎么可能从这些话里听出了隐忍……隐忍?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他只能回答:“那只是个玩笑。”
埃德加哼了一声,尾音上扬,显然不怎么信。但是他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只是继续问:“温蒂呢?”
来了,这才是正事!如果格伦刚才还有些别的不该有的想法的话,这会儿也都蒸发干净了。原来是他和温蒂走得太近了,埃德加才不高兴的吗?虽然他回国以来谁都没来得及见,但是最好还是撇干净为妙。“不不不,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伯爵阁下您介意这个,我以后不再去学校了。”他飞快回答,毫不犹豫。
埃德加松了一口气。相比于相信格伦喜欢贝伦娜,他更相信格伦喜欢温蒂。如果后者都不是的话,前者就更不可能了。
周围的气息缓和下来,格伦当然也感觉到了。他自以为解决了问题,松了口气问:“那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吗?您知道的,这谈话姿势可不怎么雅观。”要不是刚才被吓了一跳,他现在就该硬起来了。但是这周围很僻静,他还是早点脱身比较好。
“出去让你赴那个约会?把没做的事情做完?”埃德加似笑非笑地问他。他毫不怀疑,他这边一放手,格伦就会立刻溜到贝伦娜身边,两个人再和舞池里一样,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又来了,格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几乎能肯定,埃德加就是故意搅合他好事的。为什么啊!就是因为埃德加自己是个绅士,所以觉得作为他的朋友也一定要是个绅士?“伯爵阁下,您要明白,那是个人自由。”他无奈道。“如果您看不惯,下次我一定不会让您看见。”
他自以为这是个很大的让步,但是埃德加被他的死不悔改激怒了。“个人自由?”他冷笑起来,“非常好。”还没等格伦回过神,他就硬卡着对方的下巴,凶猛地亲了上去。对方在反抗,但是他能轻易压制住――他尝到了一些酒味,有葡萄酒,还有柠檬味儿――后面绝对是那个女人的酒味,他更愤怒了,更用力地压了下去,追逐那条逃避的舌头;因为脑子里被怒气占据了,有血味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把格伦嘴唇咬破了。他停了停,理智回来了一点,不忍而温柔地舔舐着那一小块地方。
黑暗里只有轻微的水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回荡。格伦一开始是想躲,发现自己完全为人所制的时候是愤怒,但他现在已经呆住了,唇上那点刺痛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温柔?温柔地吻他?埃德加在温柔地吻他?这句子真的有实现的一天吗?“我一定是在梦游,对吧?”他喃喃道。
“我不那么认为。”埃德加继续亲吻。他现在终于发现,他其实早该做这件事――那种感觉太甜美了,尤其在两个紧贴的胸膛传出来同样加速的心跳的时候。然后他感觉到格伦又开始挣扎,不满地道:“别动!我说了别让我说第二遍!”
格伦这会儿已经从惊呆状态恢复了,但他又陷入了一种新的愤怒。“你最好拧断我的手,”他咬着牙阴森森地说,“不然我等下一定把你敲开花。”
“用你那个小玻璃杯子?那我想我挨得住。”埃德加不以为然地笑了。然后他意识到这大概不是为了强吻的报复,而是他忘记交代某件事情:“为了温蒂?”
“终于想起来你的未婚妻了吗?”格伦冷笑起来。就算是他,也绝不会对有妇之夫下手的!
埃德加不用看就知道格伦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情绪中,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你可以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她,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果然,格伦对温蒂只有友情。
这反应可不怎么像是被戳穿的人。格伦的思维在他将要被灭口和他正在被威胁两个方向上转了转,最终觉得这都是想法跳台太厉害了,那些都不是埃德加能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今天埃德加已经做出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就算是报复也太过了……
埃德加笑够了,这才说:“温蒂曾经是我的未婚妻,但早就不是了。”
“……哈?”格伦这下彻底呆住了。什么叫早就不是了?他是被人耍了吗?
☆、第24章 落荒而逃
这问题就不适合压在窗帘里头解释了。埃德加放开格伦,两人重新走到露台边上。格伦不着痕迹地保持距离,这才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外头的冷空气激了一下,他觉得说话的时候嘴唇上的伤口开始丝丝地痛,好不容易忍住了摸一下的冲动。
埃德加打量着他的神情,从眼睛到嘴唇。然后他注意到格伦微微撇着头,很明显不想让他看到那伤口。“那婚约本来就只是口头而已。而且她知道了。”
这解释可谓简单,但是格伦差点跳起来。“她知道了?”是说温蒂来到伯明翰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埃德加吗?这不可能!倒过来……知道埃德加喜欢他?更不可能!“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他无力地说,伸出一只手按着鼻梁。他总算发现哪里不对了――就是这件事怎么都不可能发生。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埃德加危险地扬起来一根眉毛。难道他刚才做得不够明显?难道格伦敢否认他没有感觉?
“就是字面意思,肯定哪里出了错。”格伦正在绞尽脑汁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说埃德加被人误导肯定不是个好理由,因为伯爵一贯有主见;说温蒂更适合是对的,但是埃德加说他们的婚约原本就是个形式?他一点也不想考虑某一种可能,所以只觉得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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