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少卿

类别:历史小说       作者:罪孽999     书名:贞观泥石流
    进朱雀门,入承天门街。
    当先左边就是鸿胪寺,占地极广;右边是太常寺,占地与鸿胪寺相近。
    有趣的是,柴令武在鸿胪寺,柴绍在太常寺,父子对望。
    鸿胪寺卿乔师望, 贞观二年出使草原,册封薛延陀首领乙失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在番邦中树立了足够的威望
    总而言之,在番邦没点声望,就当不了鸿胪寺卿。
    鸿胪卿之职,掌宾客及凶仪之事,领典客、司仪二署,以率其官属, 而供其职务,少卿为之贰。
    凡四方夷狄君长朝见者,辨其等位,以宾待之。
    凡二王之后及夷狄君长之子袭官爵者,皆辨其嫡庶,详其可否,以上尚书。
    若诸蕃大酋渠有封建礼命,则受册而往其国。
    凡天下寺观三网及京都大德,皆取其道德高妙为众所推者补充,上尚书祠部。
    凡皇帝、皇太子为五服之亲及大臣发哀临吊,则赞相焉。
    直白地说,就是:外交与皇室、官员的葬礼。
    负责外交的典客署令为从七品下,负责葬礼的司仪署令正八品下,品秩的差异就已经说明二署的高下了。
    少卿二人,除了柴令武,就是长孙无忌的次子长孙涣,上党郡公。
    关系稍稍有点复杂。
    柴令武与长孙冲关系尚可,与长孙涣没有交往, 与长孙无忌却颇有恩怨,更是宿命之敌。
    柴令武想明白了,那个儿戏似的造反,好像是长孙无忌铲除李恪、李元景时,顺带将宿敌扫了进去。
    否则,以李治的刻薄,会在显庆年间追赠巴陵公主为北景公主?
    值得一提的是,显庆四年,中书舍人袁公瑜到黔州审讯无忌谋反罪状,一到黔州,便逼令长孙无忌自缢。
    联系上下文,你要说没点关系,谁信?
    长孙涣家学渊博,主掌司仪署,恰恰人尽其才。
    柴令武在番邦中颇有威名,吐谷浑之战只是初露峥嵘,建昆州大都督府、收云南故地,声望已接近乔师望,掌控典客署也无人敢置喙。
    年轻,绝对不是大唐评判官员的标准。
    论年轻, 柴令武能比长孙涣年轻咋地?
    论出身,难道柴令武又比长孙涣低?
    揪着这一条说事,得罪的不仅是谯国公一脉,更连赵国公一齐得罪了!
    两名从六品上寺丞,大约柴令武在国子监书学时的品秩;
    一名从七品上主簿,也就这一两年才减少的一个职位;
    两名录事,从九品上。
    寺丞掌判寺事;主簿掌印,勾检稽失;录事掌受事发辰。
    以上是鸿胪寺直属人员。
    典客署除了署令,还有从八品下署丞二人,正九品上掌客十五人。
    司仪署的人员配置,不关柴令武的事,自然也懒得去记。
    咦,没有传说中的外交鬼才王玄策嘛!
    是还在黄水县当县令吗?
    值得一提的是,主簿是从万年县丞平调过来的赫连郭尔。
    论品秩是平调,实则从京县入了六部九卿,相当于提了一级。
    是赫连郭尔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不是,赫连郭尔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做了最正确的选择,面对作死县令叔仲伤的命令,选择了“丁忧”。
    吏部尚书高俭,虽然默不作声,却会在适当的时机拔擢这些有眼色的官员。
    不过,眼下的高俭,已经卸了吏部尚书一职,右迁尚书右仆射。
    顺带说一下,六月二十三日,李世民分元从禁军,设置玄武门左飞骑与右飞骑,就是诸多小说里“百骑”的原型。
    “行了,你与这些属下多亲近。”
    乔师望简单交待了一下,飘然而去。
    大袖里,是柴令武奉上的两斤禄脿茶。
    无论是哪个朝代,正堂官都是拍板那个,做事的永远是佐贰。
    柴令武进入公廨,泡上大壶的禄脿茶,开始分杯。
    炒茶的气色,是要比茶汤清香多了,问题就一个,不扛饿。
    以前的茶汤多好,喝一碗下去,肚子里就有了三分饱意。
    什么微涩、回甘、唇齿留香,那些太玄乎。
    在这个物质还不是特别丰富的时代,官员的品秩不够高、或者家世不够好,还是比较在意节俭,希望能在喝茶的时候填个七八分饱,为家里节省一口吃食。
    后来人不是说了吗?
    长安居,大不易。
    虽然大唐的俸禄、职田什么的,琳琅满目的补贴,能让明朝初年被剥皮革草的官员流下贫穷的泪水,但相对在长安的开支,养家的压力也不小的。
    炒茶在这个时代,没有迅速成为一股清流,甚至取茶汤而代之,这也是原因之一。
    典客署令步鹫悠悠地品了口茶水:“今年初,大唐册封真珠毗伽可汗乙失夷男之子,乙失大度设、乙失突利失为小可汗,薛延陀因此略有不满。乙失夷男之弟,俟斤乙失统特勒现在四方馆内,颇有桀骜不驯之姿。”
    柴令武淡淡一笑:“薛延陀不满的,恐怕不仅是此事吧。大唐遣检校礼部尚书、河间郡王李孝恭,赴突厥册封李思摩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史忠(阿史那忠)为左贤王,建牙帐于河套南,这才是让薛延陀如坐针毡的大事。”
    整个典客署瞬间肃然起敬。
    做事的人,最怕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
    上官目光如炬,自然是属下之福,连步鹫、赫连郭尔事先都没将册封李思摩的事考虑进来。
    步鹫叉手:“如此,当如何应对乙失统特勒?”
    柴令武冷哼:“上邦行事,岂容蕞尔小国置喙?不服,杖之。再不服,驱之。”
    典客署的掌客瞬间直起了腰板。
    最怕上官哔哔半天,听着倒是提气了,可仔细一琢磨,屁都没说!
    然后,下面人麻爪了,这破事,该怎么办?
    柴令武不绕弯子,直接下了粗暴的指令,却也同时表明,他愿意承担因此引起的责任。
    一个勇于任事的上官,才是属下眼中的好上官。
    那种满口豪言壮语、实则一事不担的上官,是下属的灾难。
    步鹫微微犹豫:“少卿,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引起交战?”
    柴令武哼了一声:“我大唐兵强马壮,薛延陀草创,正需要时间安抚回纥等部,若是敢战,大唐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