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单师兄，这砍柴的活计，恐怕我难以胜任了。”
厨房前，方立脸色苍白，将水月观护符送还到无单的面前。
无单脸色很是难看。
昨日很多人都看见了方立狼狈回观的模样，很快就传出了方立遇到了诡异袭击的消息。
水月观本就不大，不过一夜，就已经人尽皆知。
若非一位后山师兄正巧经过，施了援手，恐怕这位新入门的师弟就死在了山里。
无单料到了今日方立会来推诿砍柴的活计，所以一大早便想寻其他师弟出观劈柴。
可是那些师弟们都听说了山中出现了连师尊护符都无法震慑的恐怖诡异，纷纷不愿接这项活计。
要知道，往日这劈柴可以多赚一颗“入道丹”，这可是师弟们趋之若鹜的活计。
可如今竟是成了个寻不到人的狗不理。
无单头疼不已。
总不能自己亲自出门劈柴吧？
在其他师弟眼中，自己是不过是个迟迟无法入道的废物师兄，就连水月上人都对这位弟子死了心，便任尔由之，因为待得久，所以认识几乎所有师兄，有着几分特殊的权利。
然而这只是表象。
他是一个“羊倌”，总不能为了那一枚“入道丹”，真的出去砍柴吧？
瞧着方立失魂落魄的模样，无单心中早已把无月骂上了天。
“那泼才做什么不好，偏偏出这么一遭。”
“这下好了，吓得没人敢出观了！”
“我当时也是糊涂，竟然没有阻止！”
心中这般想着，无单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劝解道：“师弟，我也听说了你的事情。”
“说起来，我在观中待了这么多年，像你这种情况，我倒是第一次见。”
“你无单师兄我打包票，昨日那只诡异已经被后山师兄斩杀了，后山师兄还仔细巡查了一下，确定道观周边没有恐怖的诡异了，只要你带着护符，肯定安全得很。”
方立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无单，声音沙哑。
“师兄，前日你也是这般说得。”
无单脸色一滞，旋即神色一板，道：“师弟，你可想好了，这劈柴的活计其他师弟们可是上赶着要接，你若是就这么推了，这一月一枚的入道丹可就没了。”
“便是再给一枚，我也是做不了的。修仙不成，倒是把命赔了进去......不值当啊！”
方立眼中适时闪过一缕恐惧。
“这孬种......”
无单气得险些爆出了口。
但考虑到其他师弟也都不愿意出观砍柴。
只好好言相劝，不断打着包票，总算是让这位小师弟紧张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师兄......其实我知道，你也很难做。”
方立神色犹豫，低声道：“其实让我继续做这个活计，也不是不行，师兄必须答应我一个请求。”
无单心头一松。“师弟直言无妨。”
“师兄下次去镇子上购置东西，可否一起带上我！？”
方立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此番的本意。
无单负责整个道观的吃穿用度，是唯一允许前往镇子的弟子。
想来，也是水月上人的心腹。
“你要出山？”
无单一脸诧异，看了眼方立，心中不知想些什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师兄，难道不行么？”
方立面露希冀，嘟囔道：“这观中未免也太枯燥了些，每日都是念经，我早就想去山下的镇子上玩一遭了，无单师兄放心，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帮忙，不会乱说话，也不会给你闯祸的。”
好似这个说法说服了无单，他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开，终于松了口：“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吧，十日之后，我会前往镇子，你起个早，便跟我一起去吧。”
成了！
方立脸色大喜，当即将护符收入怀里，与无单告了辞，走出了厨房。
一路直行，未听到身后有人跟随，乘着四下无人，方立忽然转入了一个无人的巷道。
再一路穿梭过几个无人巷子，终于来到了一棵大树下。
有位师兄早早便在这里等着。
见到方立，这位师兄眼神闪过一抹探寻。
“多谢无畏师兄，那事已经成了！”
方立抱起拳头作辑道谢。
无畏脸上露出欣喜，道：“师弟无需道谢，此举并非助你，而是助我自己。”
“师兄，恐怕只有这一次机会，观中门规，一旦入门，便与凡尘家事断了牵挂，切勿因小失大，断了仙途。”
“这些道理，师兄我自然是省得的，就这么一次，日后便不会劳烦师弟了。”
无畏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方立，神色慎重。
“烦劳师弟去了镇子上，帮我把这封家书给送出去。”
“知道了。”
方立接过书信，并未就此离去，而是问道：“师兄，听闻你在投身仙门之前，曾是江湖上的刀客？”
“许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说？”
无畏眉头一挑，也不否认。
“想必无畏师兄也有听闻，无明向来喜欢刀剑之流，既然师兄曾是刀客，可否传给师弟两招？”
“不过是些大路货色，上不了台面，哪有什么藏私的。”
能够解了心中牵挂，无畏心情大好，当即哈哈大笑道：“无明师弟且先等着，今日回去我便把武学心得写出来，明日给你送回去。”
......
今夜的月亮，特别得圆。
月光如辉如纱，披洒在蛇头山上。
门外院子中，浓雾不知何时升起，浅浅地铺了一地，在月光下，显出如沙砾般的质感。
冬日寒风轻轻拂过，满地的白砂便缓缓顺着窗户涌入屋内。
方立起身关上窗户，从袖袍中取出那封家书，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便放在蜡烛下燃成了灰烬。
今日向无单请求出山，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此举无疑会让后山师兄将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身上。
所以，他并不敢有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
送家书？
更是不可能了。
方立自然也考虑过不如先藏起来，待以后逃离道观后再寻人送去。
可想想无相师兄的下场，也就作罢了。
权当无畏从未写过这封家书算了。
某些时候，希望往往比绝望更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