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阴气缭绕。
李元以火眼金睛之术观察赵小姐,发现赵小姐身上有两道神魂,一道是赵小姐本体,早已陷入昏睡,另一道神魂也是女子,面容清秀,五官标致。
还用猜么。
不是香儿还能是谁!
“上钩了!”
李元大喜,正要现身收拾鬼怪,忽地转念一想,感到不对劲。
他一直在外面把守着,以火眼金睛扫视府宅,哪怕一只蚊子飞进来,都瞒不了他。
可香儿是如何进屋的?
他竟毫无察觉。
难道……
可能性只有一个,香儿一直躲在赵小姐的闺房中,从未离开过!
事情更怪了。
李元曾用火眼金睛查看过房间,未发现任何鬼魂。
这丫头究竟躲在哪?
不仅避过鬼差的追捕,也瞒过了他的火眼金睛!
难道真有高人相助?
想着,李元未着急现身,而是继续扫视房间。
桌椅,书案,梳妆台,木床……
墙上的《百兽图》,《游春图》,《春江图》……
直至那张《茅屋落雨图》,李元的目光陡然停滞。
此图非同一般,笔落勾勒之处有灵气隐现。
按赵员外的说法,此图出自几百年前的画仙之手,价值连城。
先前,李元就发现了此图的不同,但并未多想。
如今再看,俨然有了变化。
图卷上,远处是一片青山,山下是农田,农田外是一座茅屋,细雨绵绵中,茅屋前正站着一个……
咦?
少女呢?
那画上的素裙少女,居然不见了!
李元记得,这《茅屋落雨图》上分明画了一个素裙少女,他当时还感叹画师的画功之出神入化,竟将一少女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如今茅屋前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少女!
“是香儿!”
李元稍加思索,立即想通了一切。
并不是他的记忆出现偏差。
昨日,他的确见到了画中的素裙少女,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香儿。
此时,香儿脱离画中世界,上了赵小姐的身,那画中少女便离奇消失。
有趣得很!
“这画,果不是凡品!”
李元暗暗惊叹。
一幅看似普通的《茅屋落雨图》,实则落笔处处皆有灵,勾勒道道皆造化,好似画出一个真实存在的画中世界。
香儿的鬼魂,正是躲在画里,才避过鬼差,瞒过火眼金睛。
若非李元设法让香儿主动离开画卷,上了赵小姐的身,恐怕永远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该结束了!”
李元脚下一蹬,身形陡然从地下跃起,出现在房间中。
好个神出鬼没!
倒把赵小姐,或者说香儿吓了一大跳,她惊呼一声,踉跄而退,撞在后面的梳妆台上。
哗啦啦!
胭脂水粉,眉墨口脂倒了一片。
“道……道长!”
香儿躲在画中时,对房间内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自然见过李元,知道李元有捉鬼除怪的本领,正是她的克星。
香儿又怕又慌,本能地向《茅屋落雨图》扑去。
她觉得,只要躲在画中就安全了。
不料李元的速度更快,身形一闪,出现在墙边,顺手将《茅山落雨图》摘下,卷在手中,彻底堵死香儿的后路。
“香儿,你逃不了的。”
李元一脸威严,呵斥道。
“阴阳各有路,你何必自寻绝路!”
香儿哆哆嗦嗦站在墙角,面露恐慌绝望之色,双眼悲戚。
自知无处可逃,于是跪拜下来。
“道长,饶命!”
“小女子留恋人间,实在是有……有难言之隐!”
李元冷笑一声,语气更加威严,“你附身于赵小姐,害得她疯疯癫癫,乃恶鬼所为,还说有什么难言之隐,岂非鬼话连篇!”
香儿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哆嗦。
她虽成了鬼,可生前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罢了。
被李元一吓,万万不敢造次。
“道长明鉴!道长明鉴!”
“请听小女子一言,小女子确有苦处!”
李元微微收敛了下语气,道:“也罢,你且说来,本道自有定断!”
他又不是见鬼就杀,见妖就斩的疯子。
总要分辨是非善恶,再做定夺。
否则便与妖邪无异了。
见李元不是蛮不讲理之人,香儿松口气,急忙将事情因果道来。
原来,她当日撞墙而死,死后鬼魂离体,看着自己惨死的模样,却是开始后悔了。
又想到曹文曹公子仍在痴痴等着自己,心下更是悲痛,悔恨万分。
香儿一时气愤,心中难舒,加上平日性子倔强,未受过委屈,才寻了短见。
死后反而冷静下来,后悔却已不及。
不多时,两个鬼差出现在赵家宅院,手中拎着锁魂链,来拿香儿的鬼魂下地府。
香儿心有不甘,又挂念着她的小情郎,定是不肯就范,于是拼命逃走。
她一小小鬼魂,怎是鬼差的对手。
很快,两个鬼差追来,甩出锁魂链,欲将其擒入地府。
香儿乱跑乱冲,四处奔逃,恰恰逃入了赵小姐的房间,误打误撞之下,躲进了《茅屋落雨图》中。
也是她运气好。
偏偏有这么一幅神奇的古画,令她藏身。
因此避过了鬼差的追捕。
后来,她一直躲在图画中,不敢露面,心里则万分担忧曹公子,于是借了赵小姐的肉身,与曹公子继续来往书信。
她的本意是想说些绝别之言,与曹公子断绝情缘,不相往来,让曹公子忘却自己,另寻新欢。
那样,她就可以安心入地府轮回。
可一月来,事实与她所想相反。
情缘非但未断,二人之间反而愈加情深,难以割舍,甚至许下生死相随之誓。
香儿不敢告知真相,也不愿离开阳间。
心里别提多纠结郁闷了。
只恨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无可挽回。
今日,得到曹公子的来信,她又忍不住上了赵小姐的身,取信来看。
所以才有刚才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