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迟钝到不知道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还在那儿洋洋得意,温衍安静地弯起唇。
以为他要肯定要回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哦对了。”盛柠只好没话找话,“有关于我妹妹和温征的事,这周太忙都没来得及跟您单独聊。”
正好就趁着现在楼梯口只有他们两个人,把这事儿聊清楚。
盛柠一直认为温征是真的浪子回了头,所以她之前对这位二少还抱有几分愧疚,结果却是她太天真,把这位的感情想得太简单。
温征想要利用盛诗檬和父亲抗争,而不是温衍。
那就代表目前还只是温衍在替父亲对这段感情施压,一旦温衍没做到,盛诗檬就不得不面对这段感情中真正的反对者。
兄弟俩的父亲,乃至整个温氏。
这可比温衍难对付多了。
所以其实她不太赞同盛诗檬的做法,可这是毕竟盛诗檬的感情,她已经介入得太多,不想再过多干预。
盛柠索性也想通了,只要结果不变,过程怎样都无所谓,之前是盛诗檬给她打配合,现在换她给盛诗檬打配合。
站在上帝视角的碟中谍真的太难了,两边儿都得应付。
听她提起温征,温衍敛下目光,示意她继续。
“他们会分手的。”盛柠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我要具体的数字。”温衍并不接受这个说法,淡淡问,“难道要等到他们结婚那天?”
盛柠下意识就反驳道:“您想多了,他们怎么可能结婚。”
“你别忘了,之所以反对温征和盛诗檬交往,就是因为他有结婚的打算。”
有个屁,全是做戏。
盛柠心中门儿清,嘴上却肯定地说:“有这个打算也没用啊,就算他真的背着你们去结了婚,得不到自己家人肯定的婚姻,就算结成了也是在折磨自己,这道理我都懂,他肯定也懂啊。”
因为两个人之间的门第差距和家人的反对会成为这段婚姻中永恒的隔阂。
就算一开始那浓烈的爱意会暂时掩盖掉隔阂,岁月一久,这些看似已经消失的隔阂会慢慢演化成矛盾再次被翻出来,直至彻底毁掉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盛柠不信她都能明白的简单道理,温征和盛诗檬会不明白。
所以他们就算入戏再深,也必定不会拿是婚姻开玩笑。
温衍蹙眉,目光渐渐冷却下来。
他看着盛柠,突然很轻地笑了声。
他们不是小孩儿了,他们是经历过生活的成年人。
他们很清楚为感情冲动的后果,所以能够控制好自己不去做傻事。
“说得对,他懂。”他说。
盛柠见他被自己说服,心里暂时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那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估计快到抽奖环节了。”
为了避嫌,盛柠让温衍先回到年会现场,等过了好几分钟,她才离开楼梯口。
回到现场的时候,几个和她一起穿玩偶服的前辈们早就换好了衣服,正站在一块儿吃点心聊天。
老张最先看见人群中朝他们走过来的招财猫,没忍住笑出了声,边冲她用力招手边打趣道:“小盛你刚上哪儿躲着了?我还以为你换衣服去了,你这是要打算穿着这身回家啊?”
盛柠愣愣地问:“你们就换好了?”
“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在哪儿不能换?又没人看。”老张说,“你丽姐到处找你去了,赶紧给她回个电话。”
盛柠哦了声,刚回来就又往外跑,边跑边抱着头套防止它掉下来。
老张和其他几个大老爷们在后头看得乐不可支。
一个男同事说:“难为小盛陪着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胡闹了,你说要是温总没反对我们一开始那个提议多好啊,指不定这会儿多少人来问小盛要微信呢。”
另一个也说:“是呗,多漂亮一姑娘,戴着个头套又看不见脸,可惜了。”
“我说小盛自个儿都不急着找男朋友,用你们操这心么?”老张满不在乎道,“现在世道变了,这帮小姑娘们的事业心重着呢。”
没过多久,盛柠换下了笨重的玩偶装,重新梳好头发,换上了稍显正式的小裙子,和丽姐一块儿回到了年会现场。
换好衣服的盛柠和前辈们打完招呼,又陪着喝了两杯酒,才终于到自由活动的时间。
她拿了个餐盘走到自助取餐区那边选点心吃,正考虑着是选红丝绒蛋糕还是黑森林蛋糕,旁边突然冒出了一个声音:“找一大圈儿可算找着你了。”
盛柠转头一看,是高蕊。
高蕊笑着问:“干嘛去了?年会你都迟到啊。”
盛柠没告诉高蕊她会上台跳舞,她连盛诗檬都没说。
戴着头套没人认识,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跳,脱了头套脸皮那就薄了。
“有点私事。”盛柠敷衍道,“你找我干什么?”
“找你说话啊。”
“你部门的人呢?今天没来?”
高蕊耸肩说:“来了,但我跟她们的比赛已经落幕,所以来找你了。”
盛柠很快反应过来高蕊说的比赛是什么。
对有些女孩儿来说,年会上穿的衣服那不叫衣服,那叫战服。
因为平时上班不能穿太高调,于是像年会这种大场合,整个总部包括一些分部的员工齐聚,这么多人面前,自然要铆足了劲好好臭美一番,展现自身品味。
高蕊光是身上这件奢牌的手工小裙子,就足以吊打在场很多战服,她为了搭配裙子,还拎了个巴掌大的链条小包包,虽然个头小,但小几万的价格,着实很不低调。
但这份攀比之心,仅限于对关系一般的表面同事。
盛柠不在高蕊的攀比范围内,所以高蕊在她面前就没什么必要假惺惺地说“哎呀其实我没有刻意打扮,只是随便从衣柜里挑了件出来穿啦”这种话。
“我特意找造型师给的意见,结果当然是完胜。”高蕊得意地挑了挑眉,又看向盛柠身上的裙子,“你这裙子好看,衬得你皮肤特白,哪儿买的?”
盛柠一边挑点心一边说:“网上买的。”
“什么牌子啊?”
“没注意看。”盛柠说,“你搜关键词法式丝绒裙,应该能搜出同款来,四百多的那个就是我买的那家店。”
高蕊沉默几秒,表情复杂地说:“绝了,你穿四百块的裙子,跟我穿四万块的裙子一个效果。”
也不等盛柠说什么,高蕊又感叹道:“有颜真好,诗檬今天也只是穿了条七八百块的裙子,跟仙女儿似的。”
盛诗檬刚刚还在和高蕊聊天,中途男朋友打来电话,就去外边儿接电话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有钱更好。”盛柠语气实诚,“有颜的不一定有钱,但有钱的一定有颜。”
高蕊立刻笑开了:“感谢姐妹,明儿我就做医美去。”
两个人端着餐盘聊了会儿,这时主持人上台,终于到了最万众瞩目的抽奖环节。
今年的头等大奖是比往年还要豪华,带薪的欧洲七日游。
这个奖一公布,整个年会现场的人都疯了,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我们现在请温总上台来为我们依次抽取今年的幸运儿!”
温衍一上台,盛柠立刻放下餐盘,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
抽我抽我抽我抽我!!!
结果旁边的高蕊也跟着在祈祷。
“高小姐。”盛柠语气不爽,“你们资产阶级就别来跟我们社畜抢好运了行吗?”
高蕊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不是想抽头奖,我就想中个安慰奖上台,然后跟温衍站一块儿。”
盛柠:“……”
好吧,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盛柠拼了命地想中头奖,最后老天也算没辜负她,她中了个三等奖,一台空气净化器。
总裁办的人听到盛柠抽中了三等奖,立刻羡慕地喊道:
“小盛!你这运气可以啊!”
“请客请客!”
“再多干几年估计都能抽中头奖了。”
虽然不是头奖,但也很不错了,她不打算把这个奖品折现,正好可以搬到公寓里用。
盛柠兴高采烈地上台,她一上台,果然台下就有人在小声问这个姑娘是谁,于是知道的人就说这是总裁办新来的实习生。
兴逸集团素来有钱任性,平时给员工们的奖金和福利就不少,更没有那种什么实习生不能在年会上抽大奖的狗屎规定,人人有份,全凭运气。
脱下了那身笨重的玩偶装,盛柠穿着黑白色的法式连衣裙,一头长卷发温柔地披在脑后,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耳朵上小颗的水钻耳钉点缀她的笑脸。
她兴高采烈地从温总手上接过奖品卡。
“谢谢温总。”
男人不自觉勾唇,挑眉看着她:“又没抽中头奖,高兴什么。”
“够了够了,头奖对我来说太大了。”盛柠觉得很满足,“知足常乐。”
现场太吵,他们面对面说话,就连旁边的主持人都听不见,盛柠领完奖就下了台。
而事实充分证明了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三等奖让一个实习生拿了去,结果在抽头奖的时候,居然又是一个实习生。
“卧槽实习生buff!”
“这期的实习生们牛逼啊。”
抽中头奖的高蕊却一脸苦相:“完蛋,我还真抢了你的好运。”
盛柠本来也就是开玩笑,笑着说:“那是你运气好,快上去领奖吧。”
高蕊怀着愧疚又激动的心情上了台,越是朝温衍走近,她的心跳频率就越是控制不住。
男人对她淡淡地道了声:“恭喜。”
这就是她上台后,他唯一对她说的两个字。
可高蕊还是欣喜万分,紧张得手指发颤,如此近距离地看这张冷峻的面庞,她越看越觉得帅。
台下的这些精英白领们个个都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不少,很快就看出来这个实习生的打扮很不一般。
几个八卦灵通的同事都在讨论这个实习生。
“富二代?那为什么不去自家公司直接空降做小领导,还来我们这儿做实习生?”
“能为什么,为咱们温总呗。”
他们的顶头上司温衍年轻英俊又未婚,而且他还不是那种仅仅只是笼罩着出身光环的富二代,各方面的工作能力更是没得说。
这样一想,高蕊这个富二代为什么不去自家公司,反而来这里的动机就很合理了。
大家顿时恍然大悟,嘴角露出会心的笑容。
此时盛柠也看着台上的高蕊,默默地羡慕高蕊的好运气。
果然有钱的人运气也好。
而且她觉得,高蕊身上那件昂贵的手工裙子,看着跟温衍的手工衬衫还挺搭配的。
大家都知道高蕊家里有钱,是个来这里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所以无论她穿多贵的裙子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其实公寓里也有一大堆的裙子供她挑选,她一开始也想从里面挑一件穿来参加年会,可是衣柜里的那些裙子都太贵了,暂时还不适合她一个拿实习工资的实习生穿。
所以她最后还是从网上下单了一件价格不贵的裙子穿过来。
盛柠叹气,自言自语道:“努力赚钱吧。”
抽奖结束,温衍在台上简单说了几句场面话,他在员工们心里一贯是高冷上司的人设,今天也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没有那些长篇大论的华丽演讲词,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台下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温总新年快乐!”
高蕊因为今天中了头奖上台而跟温衍有了面对面接触的机会兴奋得不行,下台就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好几杯酒。
盛诗檬接完电话回来,高蕊已经半醉不醉。
她茫然地看向盛柠,盛柠解答道:“中了头奖,又跟温总近距离接触,大脑兴奋过度了。”
盛诗檬了然道:“原来是钱和男人一起砸她头上了,难怪。”
高蕊见到盛诗檬回来,立刻抱着她边哭边感叹:“呜呜呜太帅了,他真的太帅了,我一定要把他追到手!一定!”
盛诗檬拍着她的背敷衍地鼓励:“加油加油,我看好你。”
这场年会足足搞到快十一点才彻底落下帷幕,不少人今天都喝了酒,有的喝嗨了的已经醉得走不动道,只能被几个同事架着走。
盛诗檬扶着高蕊,盛柠扛着空气净化器一起离开了公司。
三个姑娘加一个空气净化器站在公司门口等了会儿,高蕊家的司机来接她了。
送走高蕊,姐妹俩同时松了口气,叫了辆顺风车准备回公寓。
车子上,司机很有情调地开着音响放情歌,盛柠靠着椅背,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我要准备买票了。”盛诗檬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犹豫,“你跟我一起吗?”
盛柠没说话。
盛诗檬知道她的意思,于是说:“你要是不想回去,那我也留在这里陪你吧。”
“不用。”盛柠顿了顿,说,“我们一起回。”
盛诗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惊喜道:“真的吗?”
“嗯,前几天我爸打电话催我回去。”
盛诗檬笑着说:“他肯定是想你了。”
盛柠扯了扯唇,盛启明那副口气,可一点也不像是因为想她才催她回去。
在电话里命令她今年必须回家,只要今年回来了,以后过年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盛柠想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回家过年,那就回去吧。
“那边下雪了吗?”盛柠望了眼车窗,突然问道。
“嗯?”盛诗檬掏出手机,查了下老家的天气,摇头说,“没有。”
盛柠叹了口气。
她不喜欢不下雪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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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盛柠敲定好回家的日子,盛诗檬提前在手机上预定抢票,还特意买了vip,做好如此的充分准备,终于买到了两张回老家的机票。
因为过年,公司这时候已经空了不少人,总裁办的同时都提前走了好几个。
盛柠回家的前一天还在公司上班,碰上了临近过年才终于闲下来的陈助理。
陈助理是本地人,没有挤春运的烦恼,就顺便问了句盛柠打算怎么安排。
虽然盛诗檬有一辆温征送她的mini,但车子开过去又开不回来,还得停在机场里,这一天的停车费也是比不小且没有必要的开支,所以她们还是决定打车去。
陈助理觉得姑娘家行李肯定多,打车也不方便,就主动提出送她们去机场。
盛柠当然没有拒绝的必要,道了声谢说等过完年回来请他吃饭。
于是回家的那天,如陈助理猜的那样没错,两个看着瘦弱的姑娘,一人拎了个超大的行李箱和他会面。
还好他的suv后备箱空间够大,能放得下这两个超大行李箱。
这个时间点,燕城哪哪儿都堵,到处都是车。
好在他们出来得早,再堵久一点也不怕迟到,于是趁着堵车的时候,三个人就在车上闲聊起来。
“陈助理你今天怎么有空送我们去机场?”盛诗檬坐在车上好奇问道,“你不用跟着温总吗?”
“温总啊,他小年的时候就已经回老家去了。”
盛诗檬不解道:“温总不是燕城人吗?”
而且她完全没听温征说要去哪儿过年。
陈助理解释:“他是回他妈妈那边的娘家,温总的妈妈老家是苏沪那边儿的。”
盛诗檬突然想起来之前听盛柠的室友季雨涵说过,温总的父母是商政联姻,他母亲祖籍在苏沪。
再往深了没细说,总之他母亲娘家非常牛逼,如果不是因为自古男尊女卑的父权社会遗留下来的封建思想难以在老一辈心中破除,再加上他父亲经商头脑了得,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说不定温衍和温征还得跟着母亲姓。
“对哦,他跟我们还算是半个老乡。”
“是啊,离得近有机会的话你们还能当面跟他拜年。”陈助理笑着说,“温总难得大年三十前就给自己放了假,也是那边的长辈催着他回去,他才提前放假的。”
“那我还是在线上给他拜年吧。”盛诗檬立刻摇头。
“盛柠你呢?要去给温总当面拜年吗?”
又不是什么亲戚长辈,要是没有盛诗檬的这档子事儿,她就一个小员工,有必要特意上门给顶头上司拜年吗?
盛柠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故意问:“我要给他当面拜年,他会给我红包吗?”
“会啊,一般老板都会给啊。”陈助理回想道,“有一年我们整个总裁办的人过年都没放假,陪着温总赶项目,然后大年初一那天我们一块儿去他办公室给他拜年,他给我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盛诗檬:“发了多少啊?”
“两千八百八十八。”
盛诗檬惊叹:“哇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