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罗家订的食材来了,食堂来帮忙的人全都看过来。
毕竟这几天罗家动静不小,为了罗文凯跟薛宝珠的订婚宴,还专门请了大厨试菜,杨一鹏这个主厨,就是赢过另外几个人,才能站在这里的。
所以大家伙儿还挺想看看,罗家为了这订婚宴,都弄了什么好菜来了。
凑到跟前,刚看见那些青菜,不少人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杨一鹏听着一句句恭维罗家的话,就跟在听夸他一样高兴,眼里带着不屑看了赵大厨一眼。
刚要开口,小张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扬声道:
“请问哪位是赵大厨?”
杨一鹏脸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相信道:
“你说找谁?”
小张刚才已经看见他迎过来了,又听他主动搭话,就笑着道:
“您就是赵大厨吧?江易同志说了,这些菜送到之后,直接交给您就行,不管是猪肉还是活的鸡鸭鹅,还是这些蔬菜,都按照您说的备足了量,还有咱们几个送完菜闲着也是闲着,要是有能用到的地方,赵大厨尽管说,咱们什么活计都能做。”
杨一鹏脸都绿了。
简直不敢相信,这菜竟然不是罗家的?
还不等他想出什么话,来掩饰刚才的丢脸,有个自来熟的婶子上前摸了摸菜,忍不住惊呼道:
“这是韭菜?这一满筐都是韭菜?天哪,哪来的这么多新鲜韭菜?”
“哎呀这不是生菜吗?早前我听老王家媳妇说,冬天也能在屋里种生菜,就是要花不少功夫,她专门在屋里弄出来一小块地方,伺候了好久,才种出来一点生菜,他们全家当宝似的,恨不得一片一片吃,这么多的生菜,是怎么种出来的?”
“这是柿子?哎呦,这柿子个儿可真大,味儿也正,有这一个,都够炒一盘柿子炒鸡蛋了,我家那小子夏天就爱吃这一口,说跟肉一样香,可柿子是在哪儿买的啊?入冬之后,上哪儿还能买到柿子啊?”
“这位同志,你刚才说,这是江易那丫头让送来的?这丫头可真有本事,我今早去供销社,连萝卜白菜都让人抢没了,哪有这些菜?”
一连挨着十几个大筐,每筐里都是不同的新鲜蔬菜,看得人眼都热了。
来厨房帮忙的,又大多都是在家里管着伙食的女人,这些住在大院的人家,条件都不错,甚至有的工资高的,一个月工资就有将近一百块钱,可手里捏着这么多钱,也买不到新鲜菜啊。
一想到过了元旦,离过年也不远了,正是想要买些好东西的时候,一帮婶子早就忘了杨一鹏,全都挤到小张旁边,急忙问道:
“这位同志,你快说说,这么多的新鲜蔬菜,到底是哪买的啊?”
小张憨厚的脸上看着有些紧张,其实心里很是镇定。
毕竟来之前,江易就已经猜到食堂这些人的反应了,甚至就连这些人打听蔬菜他该怎么回答,都提前告诉他了。
心里越发佩服江易,小张看着挤过来的人,回忆着江易之前教他的话,连忙热络道:
“婶子们都别急,听我说……”
杨一鹏气得脸都红了。
然而这还没完,小张领着人把所有的食材都抱到厨房之后,后头又跟进来几个人。
领头的男人大嗓门喊道:
“哪个是杨一鹏,罗家的白菜萝卜到了,赶紧让人来拿菜。”
“噗。”
不知道是哪个婶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还没忘说了一句,
“这罗家弄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有啥新鲜菜,这不就跟我家吃的一样?”
顿时整个食堂都笑开了。
杨一鹏咬着牙,尤其赵大厨虽然没说话,却抱着手臂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站在旁边,他更是恨不得甩手就走。
好在看到不远处,正提着裤子跑过来的梁伟,杨一鹏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罗家的食材确实比不上,可一桌宴席,蔬菜到底是配菜,最重要的,还是中间的主菜。
想到这里,杨一鹏看了一眼赵大厨旁边,那些还在叫唤的鸡鸭鹅,皮笑肉不笑道:
“赵哥,这么好的食材交给你了,到时候可一定要做出跟别人不一样的菜色啊。”
——
而此时的招待所里。
薛宝珠听到江易问她伤口的事,表情顿时变了。
江家那么多人还在,薛宝珠还想要从他们手里拿到国外的庄园,是以暗地里深吸口气,想要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可想到之前江容华手上的伤口,好几个小时后都还没愈合,薛宝珠看着她自己的伤,到底没忍住声音尖利道:
“江易你什么意思?我都说了,这伤是我不小心弄的。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刚才对我的手做了什么,本来朱爷爷给我上过药之后,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可现在……”
这话一出,朱晨曦第一个冲过来。
一眼看出来薛宝珠手上伤口的变化,他震惊地抬头看向江易:
“江易?薛宝珠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所有的江家人见状,也都看向江易。
然而被这么多人看着,江易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她在薛宝珠的伤口上,下了一样的药,薛宝珠肯定会顺着这个猜测,昨晚伤了江容华的人是她。
但江易很擅长搅浑水,她过来这一趟,本来就是想要问江家人和薛宝珠的。
她想顺着这些人,摸清楚江容华和“江慕礼”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刚才的药,是她故意下的。
见江家人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江易这才开口道:
“想必朱大夫应该看出来了,我确实在薛宝珠的伤口下了药,药效就是让薛宝珠的手没那么快愈合,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很好奇,我这药是哪里来的吧?”
薛宝珠稍微冷静下来了,捂着伤口没说话。
江易来招待所之前,早就想好了该怎么说,所以她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来个瓶子:
“昨天晚上大院里,有两伙人发生争斗,其中一方是个叫江容华的女人,她跑到我爷爷奶奶家,用我爸做威胁,逼着另外一方的人撤退。”
“这个瓶子,就是伤了江容华的一男一女留下的,其中那个男人,他说他叫‘江慕礼’,他告诉我,他怀疑薛宝珠跟江容华早有勾结,为的是找到江家的玉石钥匙,如果不相信的话,让我拿着这个能让伤口不愈合的药,来试探看看就行了。”
“原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试,可是看见薛宝珠我就懂了,之前朱大夫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想必江容华就在房间里吧?薛宝珠为了掩盖江容华没有愈合的伤口,才故意弄伤自己,这也就解释了,薛宝珠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这个药效了。”
“所以薛宝珠,你还不说吗?江容华到底在哪儿?”
在江易说这一番话的过程中,整个招待所房间里都很安静。
周君擎也陪在江易身边,看着她面不改色,半真半假地忽悠着这些人。
江易仗着昨晚她跟周君擎脸上做了伪装不会被人认出来,直接把她跟周君擎干的事,安到了“江慕礼”身上。
因为“江慕礼”是江家家主的独子。
她不但要假借“江慕礼”的口,让江家人怀疑,薛宝珠跟江家代家主江容华是一伙的,还要用这个名字,引江城元他们,主动跟她说一些,江家家主一家的事。
果然,以江城元为首的一群人,听完江易这些话,已经全都懵在那里了。
江容华?
玉石钥匙?
江慕礼?
这一连串的信息,让他们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一时之间,江城元等人,竟然都不知道先问江易哪一个好了。
好在比起江容华和玉石钥匙,江城元永远最关心他大哥,还有大哥的后人。
所以他很快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江易,甚至忍不住激动地上前道:
“你、你刚才说给你这药瓶的是谁?‘江慕礼’?他真的说他是慕礼?”
江易看见他这反应,心里也很激动。
毕竟一切都是按照她所想的发展的,说不定能从江城元这里,问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她表情还是很平静,仿佛并不关注“江慕礼”是谁,点点头道:
“对,他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来试探薛宝珠,我想找到江容华,她昨天应该趁机给我爸曾经受伤的腿下了药。”
听到江易这话,薛宝珠眼睛闪了闪。
江爱国的药,是她跟王元香一起住在东大街院子时候,她下的,但药确实是江容华给的。
江城元哪还有心思去听,江容华到底伤没伤到江爱国。
转身就想往外跑,但他到底年纪大了,就伸手指着几个小辈,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们、你们快去,去我房间的行李箱,把照片找出来,快去啊。”
江杜衡这次反应倒是快,立刻拽着江广白往外跑。
很快就抱着一本看起来陈旧,但保存很好的相册过来:
“爷爷,是不是这个?”
江城元根本顾不上别的,一把抢过来,直接打开第一张照片,递到江易面前,激动地一连串问道:
“是他吗?你看见的‘江慕礼’是不是他?你快看看,是不是他?”
江杜衡连忙也挤过来,给江易介绍消失的江家家主,他大爷爷一家。
江易皱眉看过去,立刻就定住了。
这明显是一张全家福,按着大家族的习惯,家主和长辈们,抱着小孩子坐在前头,余下的人按照身高或者家庭一排排站好。
坐在最中间的,就是江家的家主夫妇。
照片上两人还只是中年模样,男人相貌儒雅,而女人,竟然跟江易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而江城元指着问江易的江慕礼,正和一个样貌清丽脱俗的女人,并肩站在这对中年夫妇身后。
他样貌跟江易见到的“江慕礼”很像,只是这个照片上的江慕礼,看上去才20多岁,而且浑身书卷气息很浓,跟小院里那个连站着不说话都带着一丝痞气的“江慕礼”,像又不像。
江易看着看着,竟然没忍住,伸手慢慢抚过照片上的几个人。
明明她跟这些人素不相识,两辈子都是陌生人,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张照片,看见这些人,她心里竟然涌现出一股很亲近的感觉。
好半天,江易才看着江城元道:
“光看长相,是一样的,但我见到的‘江慕礼’,是个中年人模样。”
江城元听到这话,眼眶立刻就红了:
“这照片、这照片是当年我们离开滇南之前拍的,那时候慕礼确实还年轻,他媳妇也才刚有孕不久,哪想到我们刚走不久,就听说大哥一家都失踪了,这么多年过去,慕礼可不就是中年人了。”
“所以你见到的,真的是慕礼?那他现在在哪儿,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江易哪知道“江慕礼”在哪儿?
上次跟着矮个男人过去,她跟周君擎两人,都被“江慕礼”给涮了。
甚至周君擎到现在,都还在想办法要找到他教官在哪里呢。
不能直接回答江城元,那江易就只能转移话题了,所以她立刻露出迟疑的神色,开口道:
“他临走的时候,没跟我说要去哪儿,只说先让我拿着他给的药,来找薛宝珠确认,薛宝珠跟江容华是一伙的。”
一听这话,江城元“唰”地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薛宝珠。
薛宝珠也吓到了。
她虽然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但从很小的时候跟江容华的人接触开始,她就知道,江容华虽然是江家的代家主,可她跟其余的江家人关系并不怎么样。
尤其以江城元为首这些人,他们这么多年,不但一直都在找曾经的家主一脉,还以江容华并没有拿到江家传承为借口,让她只能是个代家主。
所以她不但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她跟江容华早有勾结,还得让江城元等人站在她这一边。
想到此,薛宝珠很快镇定下来,她抿了抿唇,开口道:
“江爷爷,我没有,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江容华,但我可以解释,我自己弄伤自己,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