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昌接见了全国的省级官员后,玉柱登船启程,去了荆州府。
荆州,楚文化的发祥地,天下九州之一。
楚国都郢400余年。楚灭后,秦属南郡,定治江陵,故常以南郡喻荆州。
南北朝时,齐和帝、梁元帝、萧铣皆以荆州为国都。
玉柱到了荆州,主要是实地考察,泄洪四县的具体情况。
长江出三峡之后,一路奔涌向东。
然而,流经荆州的地界之后,长江变得蜿蜒曲折,水流趋缓。
水流慢了之后,从上游带下来的泥沙,也就慢慢的淤积了下来。
时间一长,长江荆州段的河堤,便高于荆州府的城墙了。
每年的汛期,黄河的开封至归德段,少有不溃堤之时。
荆州的江堤,也是三年一小警,五年一大警,从来就没消停过。
到了荆州之后,玉柱刚下船,就去了荆江大堤。
登上大堤之后,嚯,正值盛夏的长江,已经发了大水。
江水铺天盖地而来,咆哮着,滚滚向东。
玉柱转身一看,好家伙,整个荆州府都在大堤之下。
这要是溃了堤,那还得了?
玉柱沿着荆江的土堤,走了很长一段,越走心情越沉重。
这种不顶用的土堤,在和大洪水的对峙时,根本就防不住管涌。
难怪,最近十余年来,荆州被淹了三次之多。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城墙都险些泡塌了。
实地看过大堤之后,玉柱已经下了决心,就算是不迁都于武昌,荆江分洪也是势在必行。
这个时代,受限于防洪观念和技术的双落后,分洪区的设置,其实很好的解决了上游的洪水,长期泡堤的大问题。
长江的特大汛期之时,上游的洪水不断涌来,下游的洪水却泄不出去,两下相持,就形成了特有的奇观:长达两个月的洪水泡堤期。
到荆州的第二天,玉柱就带着警卫标的人,进入到了预定的泄洪区内。
按照玉柱的初步计划,初拟的泄洪区,为四个县。
但是,经过玉柱的实地考察,枝江县的地势较高,并不适合作为泄洪区。
从西边的松滋县,一路到最东边的监利县,玉柱总共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实地看过之后,玉柱的心里已经有了底。
因为湖广填四川的缘故,松滋、石首和监利,这三县加一起,也就一万户人家而已。
趁现在人少的时候,把这一万户人家,全都迁移到武昌府附近,正好合适。
年羹尧从河南败退进了湖广之后,沿途几乎把湖广的大乡绅们,祸害了个遍。
在湖广地区,无主之地,多得分不完了。
玉柱回到荆州后,就下达了王谕,撤消安陆府和荆门州,合并入荆州府。
与此同时,原本属于荆州府管辖的松滋、石首和监利三县,划为王家园林,禁止任何人擅入。
安陆府和荆门州,都是典型的内陆地区,境内并无大江大河,也就没有了内河航运之便。
众所周知,近代以来的所有发达城市,必备的条件就是航运必须发达。
所以呢,下辖潜江、京山和天门三县的安陆府,以及下辖远安和当阳两县的荆门州,被裁撤了,改隶于荆州府管辖。
玉柱做主,淹没了荆南的三县,又补了七个县给荆州,也算是对得住荆州的父老乡亲了呀。
作为老官僚的玉柱,他心里门儿清,单是设置了王家园林禁区,并不足以完全震慑住老百姓迁入泄洪区。
以后啊,每年开春之后,荆州的驻军,都要开进泄洪区内,驱赶盲目迁入的老百姓。
以玉柱的防汛经验,长江大涝之后,几乎都有大旱灾。
到了大旱之时,被洪水淹没的泄洪区,就可以起到天然水库的作用。
大洪水来袭时,就炸堤泄洪。等长江枯水的季节之时,又可以通过修渠等途径,将泄洪区内的水,引出去灌溉农田。
这其实是个系统性的治理工程。
等玉柱回到了荆州后,荆州知府杨清山终于逮着了拍马屁的机会。
“禀王上,这道菜,名唤龙凤配。相传,刘玄德娶了孙氏夫人之后,回归荆州之时,诸葛孔明安排的接风宴上,以鳝鱼为龙,以鸡喻凤,鱼酥味鲜,略带酸甜,鸡嫩肉香,咸甜可口……”
玉柱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大黄鳝被做成龙形,蜿蜒于盘中,昂首垂须,鳞甲片片,脚踏祥云,昂首张口,翘角垂须呈飞腾之状;鸡形如凤立于龙旁,引颈展翅,羽毛绚丽,头冠殷红似翩翩起舞,有如龙飞凤舞。
宛如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此羹名唤冬瓜鳖裙羹……”
“这是石首的笔架鱼肚,北宋时,便是难得贡品……”
玉柱闻言后,不由微微一笑,笔架鱼肚,他曾经尝过不止一次。
鱼肚就是鱼鳔。
石首鮰鱼,无鳞少刺且肉质细腻,有河豚之鲜又无河豚之毒。鮰鱼的鱼鳔色似白玉、细嫩如脂,且外形像个桃子,中间有一条粗筋,酷似屹立在长江岸边的石首笔架山。
“笔架鱼肚”也因此而得名。
这一顿膳,玉柱吃得格外的香甜。他不仅尝了正宗的荆州鱼糕,还吃了荆州有名的珍珠丸子。
相传,珍珠丸子是陈友谅之妻,为了犒劳陈的部下们,特意准备的一道菜。
珍珠丸子,也就是用精选的瘦肉手工剁碎后以本地糯米粘裹,然后上笼蒸制而成。
看着养眼,吃起来清香细嫩,鲜香可口。
不过,玉柱最喜欢的一道菜,还是清蒸长湖大白刁。
长湖大白刁,肉质紧实,个体大,肚腹少,口感甚佳。但是,长湖大白刁,对生长环境的水质,要求极高。
据杨清山介绍,很多人试图把长湖大白刁带回家乡饲养,却都死光了。
千年古城,鱼米之乡,果然名不虚传!
启程回武昌的路上,玉柱接到了消息,年羹尧战败被擒,老四却不知所踪。
当时,出于统战的需要,根基未稳的玉柱,对老四、老八和老十四的家人们,还算客气,只是把她们圈禁于王府内而已。
年羹尧就不同了,他仅仅是汉军旗人而已,在满洲权贵中的影响力,几乎为零。
所以,年羹尧兵出陕甘之后,玉柱便把整个年家的男女老少,都捉进了大牢里。
年家人被关在牢里,这都超过一年了,玉柱一直都没有痛下杀手。
说白了,等的就是年羹尧兵败。
现在,年羹尧已经完犊子了,年家人也就完成了历史使命,正式变为待宰的羔羊。
玉柱刚刚回到武昌不久,就接到了四川的捷报。
第一镇经水路入川后,短短的两个多月里,便连克酉阳州和重庆府两大要地。
等第一镇的新军,拿下了泸州府后,四川的叛军便大势已去矣。
因为啥呢?
泸州是中江(内江)和长江的交汇处,只要逆中江北上,第一镇的船队,便可径直抵达成都东南面的简州(简阳)。
从简州到成都,也就是二百里地了。
所以,泸州丢失之后,成都的叛军们坐不住了,索性杀了四川巡抚,给吕武递了降表。
即将兵临城下之前,叛军们投降了,倒也颇有自知之明。
嘿嘿,生擒年羹尧,平定了四川,大清朝的江山社稷,落入佟家之手,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
大江南北的各省官员们,全都剪了辫子。
就算是这些人,不可能忠诚于玉柱,但是,有一点是确信的,他们再无忠于清室的可能性。
连辫子都剪了,满洲人还怎么信任他们呢?
打铁还须趁热!
借着两次大捷的东风,玉柱正式发布了王谕,武昌府定为南都。
自古以来,迁都之事,只要事先漏了风,就会被吵黄了,无一例外。
当年,赵匡胤就非常想迁都去洛阳。但是,风声留出去之后,以赵光义为首的群臣们,绝大部分都持反对的意见。
实话说,汴河根本无力承载过大的漕运压力。洛阳就在黄河边上,不仅漕运无忧,而且还有险可守。
但是,迁都这种事情,往往损害的是,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利益。
因为啥呢?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丢了实权的武将们,以及新提拔的文臣们,纷纷在开封府附近,广置良田,广修豪宅。
这种时候的迁都,就等于是让权贵集团,集体割肉啊!
玉柱就不同了,他故意选在开国之前,就定下了南都,根子问题就一个:必须趁新军内部,大大小小的军头们,在京城的利益还不大之时,抢先把都城给迁了。
等新军的军官们,在京城里,编织起了严密的关系网和利益网,再想迁都的话,几乎就不可能了。
而且,迁都之事,必须在玉柱的手里完成。
玉柱都无法顺利的迁都,就别提他的子孙们了。
想想看,以开国太祖、新军的缔造者兼讲武堂山长之威,尚且无法迁都,玉柱的继承人,只怕是连提都不敢提了。
江汉平原的地形,四通八达,无险可守,并不适合古代的建都。
但是,进入近代之后,随着火器技术的迅猛发展,水运便利,并且陆路交通发达,反而成了巨大的优势。
比如说,德国的柏林和法国的巴黎,都和武昌府的状况,大致相仿。
尤其是巴黎的塞纳河,经常爆发水患。
1910年,巴黎的塞纳河突发世纪大洪水,阿尔玛桥下的轻步兵雕像已被水淹至脖项,成为当时巴黎人竞相参观的独特景观。
不可能有洪水,就放弃了河运之利,那是削足适履的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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