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白云寨数百里远的孤峰之巅,血云的最中心位置下,两道身影伫立,衣摆随风晃动。
头戴草冠,裸露在外的七成皮肤都有漆黑纹路的壮汉,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纹路其实是某种特殊的图腾,形如洪荒恶鬼加身。
而全身上下七成皮肤有刻有巫纹,这就说明这个浓眉大汉是第七境,巫神山的法相境巅峰体修!
还有一人则是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如峦丘分明,却无任何巫纹,境界也不过是刚刚筑基境的年轻人。
当浓眉大汉捏碎手中最后一块血石时,天上血云翻涌不休,急速向外扩张,短短三四个呼吸,血云便从笼罩一峰之地扩大到了覆盖万里之地的范围!
“少主,血天化灵阵已经布下,方圆万里之内的灵台境之下生灵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统统化作巫神祭品,为您的肉体刻下巫纹!到那时,您就是真正的巫神凭体了!之后每隔两三年再进行一次巫神血祭即可!”
头戴草冠的浓眉壮汉抬头,仔细观察了一眼头顶血云后神色欣喜的转头看向背后的年轻人。
年轻人却并不感到惊喜,只是眉头轻蹙,目光落在了某个方向,那里是离夏仙朝的国度所在!
“半个时辰吗?有些久了……”
“少主放心,如今昊阳帝带着囚天石自囚于无尽海牢,而离都也还处在封闭状态,即便离都十六卫他们发现了这里的异状,赶过来时也已经晚了。”
浓眉壮汉倒是并不担忧,只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谢寅杰那老家伙呢?”
年轻人开口,离夏仙朝可并非只有一个道君,还有一个天下儒修魁首的谢寅杰在。
这里距离离都还是有些近了,谢寅杰有些时候可比昊阳帝更难缠!
毕竟天下第一个圣人可就是出自儒修,就连道祖都在那位圣人之后!
壮汉笑道:“少主放心即可,巫神血祭开始,这万里之内便会被巫神大人的目光注视,谢寅杰虽强,但他终究不是封号道君,巫神大人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血祭的!”
年轻人沉默的点点头,这倒也是,想要在巫神大人手中救人,寻常道君境确实不够资格!
除非谢寅杰那老家伙立心成就封号道君才有可能!
而除了谢寅杰有一定可能之外,此时的离夏仙朝再也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巫神血祭的出现!
他们巫神山在九州已经举行过十数次巫神血祭,从未有过失败的先例,这次也肯定不会例外!
“既如此,邝冲,大阵便有你来主持吧,我调整一下状态!”
年轻人说罢,便回身端坐于峰上青石打坐,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巫神的赐予!
“是,少主!”
邝冲恭敬地低头称是。
拓拔昊是他们巫神山这一代的巫神凭体,地位崇高,如今是少主的第一次巫神血祭,对少主的未来至关重要,绝对允许有失误!
本来他们的巫神血祭是准备在了另一个地方,是个靠近离夏边境与妖族地界的地方,之前的巫神血祭也大多在那一片举行。
天策上将带着离夏军忙着和妖族打仗,根本分不出人手来对付他们。
可这一次本来巫神血祭都快开始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个法相境的鬼修,阴气冲天,骇人无比,手里还有一棵树状的法宝,竟能发现他们的血天化灵阵,将本来布置好的阵法毁了个七七八八。
眼看血祭的计划泡汤,大怒之下的邝冲当场和那个女人干了一架!
那女人虽然空有法相境修为,可实力却是平平,似乎很少与人动手的模样,完全被邝冲压着打!
可对方手里那棵散发着无穷阴气的漆黑神木却异常诡异,阴气无穷无尽,像极了传说中的黄泉神木一样!
邝冲一拳把那嫁衣女子打成残废,对方一个呼吸便痊愈如初,反手阴气侵入他的体内,掠夺生机!
所以虽然那嫁衣鬼修实力远不如他,可他也丝毫奈何不了对方,对方仅靠着那棵神木便能和他的难分难解!
邝冲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架,不是打不过,是根本打不死,这不纯纯耍无赖吗?
思前想后,邝冲还是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咬牙带着少主离开了那里。
毕竟一旦和那女人纠缠时间过长,被那天策上将抓住机会,那到时候想走怕是都走不掉了。
可邝冲也没想到他和少主运气这么好,这边刚布置好阵法,正苦恼着怎么牵制昊阳帝,然后找机会开启血祭呢,就发现昊阳帝竟然自囚于无尽海牢了。
“真是天助我巫神山啊!天助少主啊!”
邝冲被嫁衣女子烦到了心顿时开朗,少主不愧是拥有大气运之人,第一次血祭就能如此顺利,今后仙途必定一帆风顺!
邝冲抬头,一只巨大的瞳孔自云端显现,淡漠的睁开了眼睛!
瞳孔中有道跨越万古的目光落在了此方天地,注视着少主,注视着这万里之地!
祂知道,这里是新的血祭之地!
“那么,血祭开始吧!”
邝冲咧嘴一笑,两排雪白牙齿森寒如骨,透露着残忍的意味。
而于此同时,与白云寨南北相对之地,山中一个小村落里,官英与莫问两人衣襟染血,略有些气喘的收剑。
在两人脚下,尸横遍野!
而最触目的当属那刚刚被两人一剑斩灭生机的两个灵台境修士。
一边伪装成山中林匪山寨,而另一边则是伪装成青山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村落。
官英和莫问两人也如苏幕和凤歌两人一样想法,装作过路行人,于村中悄悄探明了孩童关押之地。
之后便是简单,大开杀戒即可!反正这里的人即便是条狗都不是无辜的!
“呼,这群家伙竟然还学了军中合击之法,还挺难缠!”
头发依旧遮住半张脸的莫问甩去剑锋血珠,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血花,将剑入鞘,随口说道。
虽然对方实力堪称弱鸡,但没奈何这弱鸡数量有点多,还精通合击阵法,这才让他们两个费了些手脚。
“以荣王之前的势力,搞到这军中合击阵法并不奇怪。”
官英一剑斩断锁住孩童根根铁链,将被拐来的孩童一一释放。
“谢谢大姐姐!”被解救的孩子甜甜的冲着官英感谢道。
官英粗略看了一眼,这些孩子倒是没遭受什么虐待,面色红润,只是眼神有些无神,在被解救之后便重新亮了起来。
一旁的莫问指了指自己:“嘿,我也出力了呀,为什么不谢谢我呢?”
可一看到莫问靠近,年纪尚小的孩子们都有些怕怕的躲在了官英背后,虽然知道对方是好人,可比起浑身上下透露着奇怪气息,且看不见脸的大哥哥,他们更愿意亲近好看的大姐姐。
“这年头小孩子都看脸吗?没爱了……”
莫问蹲在角落自闭。
可就在这时,莫问和官英两人动作忽然顿住,皱起眉头齐齐抬头看向北方,那里正有一朵万里血云飘荡!
气息不详,充满了诡异!
“那是……巫神血祭!?”
莫问和官英神色突变,认出了那血云的来历!
此时的离都,青麓书院内,谢寅杰正听眼前气质落魄,青纶束发的年轻人讲述着一切。
“事情就是如此,弟子浮攸,愧对老师教诲。”
浮攸面色悲怆,朝着谢寅杰深深一鞠。
谢寅杰身穿青褂,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老学究模样,但看向浮攸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痛心!
“糊涂!”
浮攸身子一抖,头低的更深了一些:“弟子知错!”
“你不知道!”谢寅杰沉喝道。
“离夏仙朝从来没有‘妥协’两字!你却向荣王与那废物世子低头,还助他夺取状元功名!?甚至为了瞒过老夫,不惜改用另一种文体做诗做赋!”
“老夫还心中郁闷这荣王世子为何突然有如此文采,又想到你忽然放弃春试,本想找你问话,可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
“文人风骨都被你丢尽了!”
谢寅杰最后一声怒喝传遍整个青麓书院,所有书院学子纷纷诧异抬头,纳闷究竟是谁又惹得院长如此震怒。
浮攸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弟子,知错!”
“你知道个屁!”
看着这个被他给予厚望的弟子,谢寅杰甚至罕见爆了句粗口。
浮攸颤抖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院长如此愤怒。
“第一错,错在你向荣王低头,帮那世子作弊!丢尽读书人耳朵脸!”
“第二错,错在你傲慢自大,愚蠢糊涂!险些葬送你自己生命不说,你母亲呢?与你至亲的那位老者呢?有了修为,有个了万劫孤煞剑的破剑灵随身很了不得吗?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解决一切了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的傲慢,你将会葬送你们三个人的性命!”
谢寅杰越说越气,一掌落在了一旁梨花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家伙说谁呢!?特奶奶的,你等劳资修复剑身,非要和你比划比划!”
躲在浮攸灵台的剑影大怒,它这一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
听到自己的秘密被点破,浮攸猛然抬头,神色惊愕:“老师您……”
“闭嘴,老夫没你这样愚蠢的弟子!”
浮攸讪讪闭上嘴,赶紧低下头。
气的肝疼的谢寅杰喝了口茶润喉。
那荣王府法相境大修都有好几个,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散修,可那也是法相境!
浮攸一个区区灵台境修士,一旦有了任何一点异状,被荣王府的人发现,那浮攸将会死的悄无声息,并且很有可能连带着与其关系亲密之人一起死!
“而第三错,遇到此事,为何不告诉我!难道老夫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这才是最让谢寅杰痛心的地方!
他谢寅杰,堂堂道君境,当朝太傅,青麓书院院长,难道就这么不值得浮攸信任!?
想到被老师安顿好的母亲与李爷爷,浮攸沉默后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多谢老师关爱!但弟子欠青麓书院,欠老师的已经够多了,此生难还!并且弟子也不想再麻烦老师,为青麓书院添麻烦了。”
“弟子命格孤煞,与弟子接触,祸可能不会波及道君境的老师,但天道有眼,可能会将此祸落在青麓书院诸位同袍身上。”
“所以此事之后弟子便会离开离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书院,报答仙朝!”
“你……”
谢寅杰还想说什么,可神色却忽然严肃起来,起身看向北方,眼神凝重。
此时的苏幕和凤歌两人也同时抬头,头顶血云笼罩,空气不知为何也变得有些浑浊,大日之光被云层遮蔽,天地显得异样暗淡。
“昊阳帝刚刚闭关就跑出来,我很难不怀疑你这巫神山不是故意的啊!”苏幕叹了口气。
昊阳帝前脚闭关,这巫神山后脚就跑出来,好一个欺软怕硬!
“能搞定不?”
苏幕自然看的出来天上有个笼罩万里之地的阵法,问向剑中小世界里的乌鸦。
乌鸦闭上眼睛打算尝试一下,可忽然有一道闷雷声炸响!
“放肆!”
一只眼睛睁开,蕴含极致凶煞之意的冷漠目光自黑暗之中看向乌鸦,目光中的凶煞之意如同一柄重锤,朝着乌鸦阵法核心砸来!
区区阵灵,安敢控祂血祭阵法!?
乌鸦被吓得亡魂皆冒,惊恐求救:
“老大,救我!”
苏幕屈指轻弹间,如流月之华般的剑意无声无息之间与那虚空中的目光撞在一起,双方一同无声湮灭!
“这个力量……”
苏幕眉头一挑,眸子亮起,自出关之后头一次认真起来!
第九境!
绝对没错!这目光中是第九境的力量!
老毕等,可算被我找到了吧?
“不行啊老大,天上那个阵法有点诡异啊,我控制不了……”
没能成功控制阵法,乌鸦有些气馁,明明之前还向老大吹嘘来着
可此时的苏幕根本没空搭理乌鸦,只是眼睛大亮的注视着天上血云!
巫神血祭,这么说天上血云大阵后边藏着的是巫神?
苏幕对这个世界的“仙”与“神”很好奇,这些仙神究竟是第九境的修士,还是说是某些天生权柄的神灵?
而他的剑与这些仙神相比如何,能不能杀了这些仙神?斩了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苏幕很感兴趣!
一旁的凤歌看着天上万里血云,面色震惊,这件事同样超出了她的想象。
“巫神山疯了不成,在距离离都这么近的地方举行巫神血祭,他们就不怕……”
说到这里凤歌忽然顿住,因为她想起现在的昊阳帝应该已经自囚于无尽海牢了,整个离夏仙朝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貌似就只有谢寅杰了?
“你也在阵法里,巫神山的人这么丧心病狂吗?”苏幕好奇问道。
凤歌摇摇头:“巫神血祭只针对灵台境以下的修士,甚至修士也还在少数,他们真正血祭的还是这万里之遥内所有的离夏生灵!”
“并且即便知道有魔道同门在血祭阵法之中,巫神山那群家伙也不会管的。”
“为什么?”
凤歌抬头瞥了一眼苏幕:“你以为魔道为什么会被叫做魔道?”
“在巫神山那群疯子眼中,他们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人族,他们自称巫神血脉,是要比人族与妖族更高一等的存在,人与妖都不过是他们血祭的对象罢了。”
“正道之间还算友好和善的话,那魔道修士完全是大家谁都看不起谁,处在互相看不起的氛围。”
“鬼御门挖人祖坟,巫神山自认高人一等,六欲魔宗沉迷欲望,我们百花楼只想搞钱和找到水中月。”
苏幕乐了:“这么一听你们魔道还真是没前途啊!活该被正道压着打。”
听凤歌这么说,还是混正道有前途啊,名声又好,实力还强。
凤歌撇了撇嘴,虽然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被苏幕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很没面子啊,再加上她现在心情非常非常不好,于是没好气的眯起了眼睛:
“你笑什么?你难道以为我会阻止巫神山的人救你吗?还是说你以为我会为了离夏子民而像巫神山的人出手?”
“别傻了,我既没有那个面子能在巫神山的血祭中救你,也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而得罪巫神山的修士,所以如果你师父有送你什么保命之物的话赶紧用吧,要不然待会你可能连用的机会都没有了。”
“嘿,你这女人,怎么和我老大说话呢!”
剑意小世界中的乌鸦一看老大竟然被骑脸嘲讽,当即不能忍,打算表一表忠心,就当挽回一下刚刚丢掉的面子了。
“老大,你放我出去,让我和这娘们说道说道。”
“老实待着吧你,没你的事!”
而听到凤歌这话,苏幕只是轻笑着摇摇头,既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急忙拿出车百长老的剑音符向道归剑宗求援。
因为自始至终,该害怕的人都不是他!
“手握乾坤杀伐权,斩邪留正解民悬!”
一声蕴含怒意的爆喝从离都传响,充满狂气与杀伐之意的儒家浩然气化作一道擎天虚影,依稀看过去那虚影面庞竟与谢寅杰有七分相似。
离都乾坤阵运转,离夏国运汇聚成一道虹光,冲向虚影!
头顶青天,脚踩大地的虚影反手一握,如握山海!
离夏国运被虚影握在了手中,化作一柄刻有离夏万里江山图的斩首大刀!
擎天虚影手握离夏国运为刀,怒目圆瞪,犹如鬼神降临,大踏步向前,山河震荡,一点没留手的一刀斩向那万里血云!
“是谢寅杰出手了,昊阳帝自闭之前还把乾坤阵的控制权给了谢寅杰吗?”
转过身,看到这身与天高的巨人,凤歌心中震撼之余也震惊于谢寅杰竟然能调动离夏国运。
“没用的。”
苏幕摇摇头,并不看好谢寅杰这仿佛斩断山河的一刀!
下一刻,血云之下一颗瞳孔虚影浮现,眨眼间便凝聚成实体,阴森威严,冷冽狂霸,却有沉重如一方世界的气息,骤然浮现!
瞳孔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万里江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疑惑刚刚明明有人试图对大阵出手,可又是谁击碎了祂的目光!
之后瞳孔看了一眼端坐于孤峰上的拓拔昊,意识到对方就是这一代的巫神凭体,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挥刀逆斩而上的浩然虚影身上!
读书人一般不到大事不动手,可动起手来意味着这事大了!
“哼!区区蝼蚁!”
一声奇异的冷哼竟从无口瞳孔中传出,落在每一个人心田。
随后天上血云如浪潮翻涌不休,万里云海翻滚下垂,竟化作一个如群山般大小的拳头,手腕拧转,如同有巍峨巨人于云中出拳,大日忽西沉,一拳砸向了谢寅杰浩然正气所化的挥刀虚影!
拳头没有丝毫花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一力降十会!
祂是巫神,巫神只靠拳头解决一切!
而面对那奇异瞳孔,谢寅杰面沉如水,眼神冷峻,依旧是一刀逆斩!
他是离夏的读书人,护佑的自然也是离夏子民!
两股磅礴气机先于拳与刀发生撞击,空气骤然扭曲成团,然后迸发,天地之间骤响黄钟大吕的庄重高妙之音!
气浪横扫,大地震荡!
血云之下,无数离夏子民心中一悸,忽然抬头,神色茫然的看着头顶血云笼罩。
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不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但冥冥之中他们能感觉到,有人在保护他们!
刀拳碰撞,那云中一拳如东海大潮,刀锋落入大海,东海岿然不动!
反倒是仙朝国运所化的那柄江山大刀却被一拳崩碎,重新显化成离都乾坤阵。
手握刀柄的浩然虚影双脚陷入地下数十丈,倒滑出去数里之地,躯体上更是裂纹如蛛网,近乎破碎!
而与浩然正气所化虚影心神相连的谢寅杰更是被这一拳打的头晕眼花,脸色一白,嘴角殷红滴落。
即便拥有国运,未踏足封号之境,也不足以与巫神对抗!
“天下,唯吾至高!”
来自云端的声音漠然宣告,睥睨四方,无双霸气!
观战的邝冲神色兴奋,重重一挥拳。
果然,只要不是封号道君亲至,区区普通道君根本奈何不了巫神大人,即便只是一只眼睛!
而邝冲背后的拓拔昊看着巫神那震天撼地的伟力,眼中也闪过一丝狂热!
果然,巫神大人就是最强的!
他有幸成为巫神凭体,等到巫纹刻满整个身体的那一天,他一定能够拳压整个九州!
凤歌也是头一次见到道君境的交手,从未想过会是如此宏伟气象,心神震动,让人如观天灾!
可即便是凤歌也能看得出来,那位仙朝的当朝太傅,貌似并不是那巫神瞳孔的对手!
“这个阵法从启动到结束只需要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那位太傅背靠离都,能够借助仙朝国运,虽然不止于落败,但想要在巫神的庇护下毁掉阵法,怕是力有未逮。”
苏幕一眼便看出了谢寅杰与这“巫神”之间的差距。
凤歌怪异的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苏幕。
拜托,谢寅杰要是没办法打败这巫神分身,那半个小时候死的可就是你了!你不要说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啊!
“断吾血祭,你还不够资格,放汝一条生路,速速退下!”
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上,威严声音如天雷炸响。
望着出了一拳后便没了动作的瞳孔,对方这明显是不觉得他还有什么威胁可言。
“老师……”
离都中的浮攸握紧双拳,神色愤怒。
他痛恨自己此时的无力!
“别看了,他不可能赢的!那老家伙实力虽强,但也要看是和谁打,对面那可是巫神分身,实打实的第九境。”剑影叹了口气,虽然之前看那老家伙不顺眼,可看到对方死战不退的模样,他还是有些敬佩。
而受了伤的谢寅杰此时眼神愈发凌厉!
谢寅杰站直身体,落在浩然虚影掌心,大袖随风飘摇,束发青巾崩散,双鬓霜白的老者带着银丝的发梢飞舞!
谢寅杰闭目,再睁眼,浩然开口!
天地共生共鸣,隐隐震荡,浩荡之音如钟声传响万里!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谢寅杰眼神决绝,已然打算拼命!
离夏仙朝从来没有“妥协”一说,书生提笔安天下,亦能跨马定乾坤!
离夏子民有难,他谢寅杰,当仁不让!
可正当谢寅杰准备强行自碎浩然而拔高境界以拼命时,一道清淡如水的声音却忽然响彻天地:
“烦请让路!”
短短四个字,却让天地为之一顿,谢寅杰浩然正气所化的虚影瞬间崩散,重新汇入谢寅杰体内!
白云寨中,苏幕扭了扭脖子,轻吐一口气,一步跨出,在凤歌疑惑地目光中,拔剑出鞘!
剑鞘分离,凌厉无匹的剑气从剑鞘中如山泉喷涌,瞬间溢满天地!
剑意宁化成白露,云腾雾绕,宛若仙国之滨,白浪滔滔!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云雾缭绕,还是雪花飘渺!
苏幕手提暮霞,飘然出尘,衣襟翻飞,似片片飞雪,清脆的剑鸣声穿云裂石!
在苏幕扬剑的瞬间,凤歌,谢寅杰,邝冲和拓拔昊,齐齐打了个冷颤!
好冷!
谢寅杰努力凝起目光,想要看清风雪中那道身影的面貌,可对方不想让他看清,他便无论怎么努力,都有层白蒙蒙的雾气遮蔽着双目。
此时血云中的瞳孔也死死盯着苏幕的身影!他终于知道刚刚是谁粉碎了他那一道眼神!
“天下唯你至高?”
飘渺声音轻笑,带着不屑的蔑视。
邝冲猛然惊觉,浑身颤抖,那是抑制不住的恐惧!
明明,明明对方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苏幕凌风而立,笑眯眯的与天上瞳孔对视,白皙如玉的手轻握着素白长剑,轻扬而起,翩若惊鸿。
简简单单的出剑与收剑,惊艳天下的剑光乍现!
雪白虹光携带着滔天剑气,如明月升天!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察觉到这一剑的凌厉,那瞳孔双眼怒睁,云中巨拳再挥,甚至双手齐出,作擂大鼓势!当头砸下!
天地共震,拳下无生灵!
可苏幕那如明月般的剑光无论怎么瞧,都只透露着“云淡风轻”四个字,别无玄机,唯有天地间最极致的“快”!
巫神瞳孔屹然不惧,双拳砸出,就是要连带着这一剑连同剑后的苏幕一同砸成肉泥!
可正如苏幕之前所说那样——
烦请让路!
这一剑前,天地为之让路!
万物不可挡,大道不得阻!
“烦请”是礼貌,“让路”是命令!
剑仙之令!
即便面对的是巫神,这一剑挥出,让你让路就要让路!
凤歌瞪大了双眼,目光从疑惑到惊讶到震惊再到彻底麻木!
此时的天地唯有她能看清眼前之人是苏幕,也唯有站在苏幕背后的她知道这一剑苏幕递出时是多么轻松写意,清新隽雅!
日月光华,弘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