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他亲自跟着我来验的,难道是医院里程序搞错了,要不我重新找他来验一下,我的女儿真的等不起了。”
医生上下打量他一眼:“这个人是你的谁?”
“我的儿子。”
“建议你带他到医院来做一次全身检查,他很有可能患了某种罕见的病。至于骨髓移植,我们正在各界寻找合适的骨髓,你也别太担心,会有办法的。”医生显然已经见惯了这种事情,脸上虽有遗憾,但还是极力安慰着。
柳文昊愣了愣:“怎么会这样?”
半响,柳文昊才失魂落魄的从办公室里出来。他正往前走,发现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麻烦让让。”
那人岿然不动。
最后的希望破灭,柳文昊再好的素养也维持不下去了,正好遇到个不长眼的,刚要破口大骂,仰头一看,发现是那天病房里的女人。他把冒到嘴边的污言秽语咽下去,不痛不痒的打了个招呼:“原来是你。”
“柳明明知道吗?你还有个女儿?”
柳文昊像霜打的茄子,声若细蚊:“知道。”
“他知道你找他,是为了你的女儿捐赠骨髓嘛?”
“不是的,”柳文昊急忙争辩道,但声音越来越小:“不是这样的。”
于苍站在王清河身侧,抓住柳文昊的手,用力翻转,咔擦一声,柳文昊的手腕脱臼,手里的化验单掉了一地。他扭曲的手腕上,一道猩红的线转瞬即逝:“那这条契线怎么解释?你把诅咒转移到你儿子身上了,你可真厉害啊。”
柳文昊只知打不过,也辩不过,索性放开嗓子喊:“打人了,打人了。”
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对着两人指手画脚。王清河现在脸色差得很,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于苍打扮得花里胡哨,又生得人高马大,怎么看都像是这两个恶霸在欺负弱小。
有人用手机拍他们,有人说要打电话报警,最后还是焦安国和秦胜广赶上来,焦安国亮出警察身份,才解开这一场闹剧。
焦安国把几个人带到安静的地方,柳文昊捂着脱臼的手呲牙咧嘴:“我告你们诽谤,这么契线,什么诅咒,我不知道。”
“焦副,可以把他带到长城吗?”王清河面无表情的问。
焦安国摇头:“我们没有证据。”
“你们没有资格,我是合法公民,柳明明是我的儿子,他愿意为我的女儿转赠骨髓,你们管不着。”反正已经怀疑到头上来了,柳文昊索性撕破脸皮,亦或是女儿最后的希望破灭,他不想再装了。
“你找过我吗?”
几人站在医院一处僻静的花园里,这里没有人来,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王清河回过头,看见了柳明明通红的双眼。
“你怎么在这里?”
柳明明仰头看了看天,确保眼泪不会流下来,才笑着说道:“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老板,我……长了一条尾巴,很小很小,还会动,好恶心。”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变得很慢很慢,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崩塌。
柳明明总是这样,性格懦弱,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遇到什么人,下意识的先笑一笑。笑着笑着,眼泪从他眼角划过,他急忙用手擦去:“医生说我这个情况有点复杂,让我过来问专家,刚到十三楼,就看见你们了,真的好巧啊。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的找过我吗?爸?”
那一声爸几乎是颤着喊出来的,柳明明为人木讷,但绝对不傻。那天他和徐二爷去找秦胜广,去的时候秦胜广和小花大福已经得救,只剩下遍地的尸体。他看见了有鼠鬼蛙鬼还有蛇鬼。
他看见蛇鬼惨白手腕上的蛇缠,和他手上的如出一辙。后来王清河让他做全身检查,说是大院工作的福利。他不傻,王清河发觉了,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今天早上柳明明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东西了。眼前一片漆黑,茫茫然的寝室里,他看见每个地方都躺着一团红彤彤的东西。他知道,那是他的室友。
柳明明坐在床上,等待梦或者幻觉过去,直到室友把他喊醒,问他把舌头放在外面干什么,还说他的样子像条狗。柳明明这才发现自己把舌头放在外面了,以此感觉外面的事物。
他不动声色的把舌头收回去,用手往背上摸,他能感觉到,光滑的皮肤变成了一层层凉腻腻的鳞片,他的尾椎长出了一条拇指大小的尾巴。
摸到尾巴的那一刻,他冲到厕所吐了,他的动作很快,从床上跳下来但毫发无损。室友说看不出来他原来是练家子,但他脑海里,全是那些躺在地上的蛙鬼尸体。
其实刚才柳明明撒谎了,他没有看见王清河,他是用舌头感觉出来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舌头伸出来,收集外界的信息,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老板焦副秦哥还有他的父亲。
他现在看不清其他人的脸,他的眼里只有数团红色。但他能清楚的知道每团红色是谁,有一团畏畏缩缩的,心脏位置是黑色的,是他的父亲。
再次遇到父亲,他是高兴的。那些冷漠都是装的,他不想表现得太过高兴,让父亲看不起自己。父亲带着他到处玩,吃好吃的,给他买衣服,看电影,仿佛要把曾经错过的一切弥补回来。
柳明明乐在其中,沉浸在一个甜腻腻的梦里。直到父亲那天告诉他,他有一个女儿,患有严重的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问他愿不愿意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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