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珩厮混了几天后,将他哄好,席蕤奚必须要回家了,不然在外面住久了,杨芝那里不好交代。
下午席蕤奚回了家,发现杨芝今天下工下的早,现在在餐桌旁择菜。
她小声打了招呼:“妈妈,我回来了。”
杨芝嗯了一声。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换了身居家衣服,来到餐厅帮杨芝择菜。
“阿奚,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席蕤奚的动作止住,心里像是突然少了块平地,把心脏不上不下地悬着。
杨芝看着她,“我是猜的,毕竟妈也是过来人。”
席蕤奚低着头不说话,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妈当的不好,你学校的家长会妈都没去过几次,学习情况也从没过问,但我知道你成绩很好,老师打电话过来都夸你是清华北大的料。”
“妈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孩,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妈妈,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爸说过了,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多少都会有这情况。”
席蕤奚听杨芝提到父亲,突然鼻头一酸。
“他对你好吗?”
席蕤奚怕杨芝担心,想给林珩树立一个好的形象,有些急切地说道:“妈妈,他对我很好,他帮了我很多事情,尤其在学习上。”
“他还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
听席蕤奚如此护着这个恋爱对象,杨芝不由得看着她,问道:“他叫什么?”
“他叫林珩。”
杨芝闻言顿住,轻微皱了皱眉,“他姓林?”
席蕤奚不知道杨芝为什么有一瞬间的动作停滞,如实回答:“是的。”
杨芝马上恢复正常,边说着:“什么时候让他来家里吃顿饭?我也好见见他。”
这回轮到席蕤奚哑口无言了,就这样叁两句就可以到见家长的环节了?她原先还很诚惶诚恐,怕因为谈恋爱这种事和自己母亲大吵一架。
与此同时,席蕤奚心里也涌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的母亲,母女俩生疏得就像是多年也不会串门的亲戚,各自安好。
压下心里的想法,席蕤奚答应了杨芝。
晚上,水银灯泄,月白风清,席蕤奚挑亮了灯在窗台下捧起一本书细读,是明代文人所着的《长物志》,里面有句话写道:于身为长物,于世为闲事。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君子如珩。
席蕤奚不由得笑了一笑,她想到林珩,却从不觉得他是君子,翻阅先秦典籍、四书五经,其中对于君子的释义,和他实在是南辕北辙。
这时,手机响了,是林珩打过来的。
席蕤奚接了:“喂?”
“奚儿。”
“我爱你。”
席蕤奚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令她有一瞬间的呆滞。
这叁个字她听他说过两遍。
第一次的时候他们刚尝鱼水之欢,那个时候她没怎么注意,毕竟与他欢好时要集中注意力真的很难。
第二次是在他极为愤怒的时候,声嘶力竭地对她喊,那个时候她被吓到了,只能被动地感受他如涨潮般、如巨浪般、如狂风般的汹涌爱意。
而这一次,在晚风微醺,月色迷人的夜晚,他温声低语着,糅合了溶溶涟涟的清光,舂碎了暖暖淡淡的灯火,唇齿间流露出静谧的盛夏暮色对万千情思和无尽风月的憧憬,恰似汪曾祺笔下所言“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奚儿。”
“我真的爱你。”
再一次地,他有所强调,明明就是几个简单到不能简单的字了,可里面蕴含的浓稠情意却像一首绝美的五言律诗,字字如月闭,句句如花羞,节节如鱼沉,段段如雁落。
席蕤奚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话。
“我一想到没有你的地方,没有你的日子,就觉得,”
他顿了顿,“身陷囹圄。”
“其实我当时没说,看到这些照片我都会抑制不住地去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失去了你,我该怎么办。”
他后面的语调越来越黯淡。
“林珩,你今晚是不是还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林珩没回这句话,家里一片黑寂,他站在阳台上,同顶苍穹,辗转反侧的情思和阑珊灯火的念想都被满月星尘全盘接收,他自顾自地说:“奚儿,我只有你。”
“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永远在一起。”
席蕤奚的心被敲了一下,就像寺庙里的洪钟被敲撞了数下,嗡嗡作响。
很难想象,天性狷狂不可一世的林珩在感情里竟这般的患得患失,言辞恳切到居然令人产生怜惜之感,你我皆不能想象。可转念一想,又有人问,爱情不就是如此吗,它的力量,有时候确实很强大啊。
对于林珩来说,这不是爱情的力量,这是她的力量。只是恰好,她是他全部爱意的载体。
席蕤奚艰涩开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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