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巴尔唇边沁出的轻浅笑意,楚怜怔忪了许久。
这抹笑意,从弧度,到感觉,都像极了聂子谦。
楚怜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不看脸……面对半张脸都狰狞扭曲的巴尔,她的心竟然不可遏制地漏跳了一拍。
但现在不是心跳的时候,还有新的疑问没解开。
巴尔既然是实力更强横的恶魔,为什么会甘愿受莱斯公爵的差遣,效忠一个低阶的吸血鬼?
到底是莱斯公爵招募了他,还是他故意被莱斯公爵“招募”?如果是后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甭管莱斯公爵表现得有多恋爱脑,他毕竟是二代吸血鬼,活了有多久,鬼都不知道。骚浪贱的抖m属性,绝不可能是他的全部。他隐藏起来的一面,必然是老谋深算,杀伐决断。
他把巴尔安插到原主身边,大概率是冲着巴尔的血对吸血鬼没有诱惑力这一点,方便就近照料、监视原主。但巴尔如此特殊的体质,他就算不起疑心,也总会有好奇心吧?
以莱斯公爵的手段和本事,肯定能查出巴尔的少时经历,和村中传闻。即便谣言不可尽信,也不至全然不放在心上。知道,还敢用,而且还是贴身用?
难道莱斯公爵是受了巴尔的蛊惑?抑或是胁迫?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起点——巴尔一个恶魔,跑来伺候吸血鬼,图什么?
上个试炼世界的经验告诉她,想要彻底唤醒聂子谦的神魂,就必须让他毫无保留地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知道了他性情中最阴暗的缺陷,依然爱他,才能真正撬开他封锁的心。
但,从他这儿,目前是问不出来什么的。问多了,还会打草惊蛇。惹他心生戒备都事小,一个搞不好被他剁了才事大。
莱斯公爵是更稳妥的切入点。
说起来,刚才莱斯公爵和安德鲁上尉在那儿唇枪舌战,某只白内障黑猫一直围着他俩转悠来着。还有先前用早餐的时候,也围着巴尔转来转去。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先跟他合计合计。
这样想着,楚怜朝脚边看去。
然后就发现,黑猫祝绅并不在她脚边。
又野哪儿去了……
楚怜站起身,扩大视野范围。
仍不见黑猫祝绅的踪影。
楚怜这才感觉到不太对劲,凝了眸光,一路从花园寻到古堡。
巴尔跟着楚怜一起四处翻找。面上认真严肃,眼底却满是漫不经心。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又一圈,楚怜不得不承认,祝绅不见了的事实。
说不定是回中枢了?
楚怜打开光脑,呼叫祝绅。
没有回音。
楚怜沉下了面色,一个瞬移,站上古堡塔楼的楼顶,眸中金光暴涨,将目力发挥到极致,搜索那抹黑不溜秋的小身影。
依然无果。
楚怜这下是真慌了。但也只是有点慌。
虽说祝绅现在不是呼风唤雨的主神,但想要他的命,放眼整个三千世界,也无人能做到。
楚怜稳住心神,跃下塔顶。
守在底下的巴尔微蹙起眉心,似在思索。
楚怜见状忙问道:“巴尔,你是看到什么了吗?”
巴尔沉吟片刻,不太确定地说:“莱斯公爵离开的时候,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你怎么不早……”指责的话一出口,想到眼前的杀马特是小谦谦,楚怜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幸亏有你,心细如发,注意到了这样的细节,不然我还不知道要白费多少功夫呢。”可以说是非常见风使舵了!
“走吧,去找那个偷猫贼。”楚怜没好气地说,一顶大帽子先给莱斯公爵扣上。
“好的,怜小姐。”巴尔嘴上应着,脚下却一个掉转,去了餐厅。
很快,巴尔便又回到楚怜身边,递上一杯新鲜的人血。
楚怜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因为刚刚跃上塔顶远眺,被阳光照射到,已然泛起了红疹。
没发现的时候还没感觉,这一看到了,登时觉得奇痒无比。忍住抓挠的冲动,连忙从巴尔手中接过杯子,一口灌下。红疹立竿见影地消退。
“谢谢。”楚怜舔了舔嘴角的血渍,直直看入巴尔的眼,“你真好,巴尔。”语气真挚,眼神更真挚。
巴尔眸光微闪,垂在身侧的手悄然一紧。
“这是我应该做的。”敛目低眉,一贯的恭谨。
楚怜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语般低喃:“离了你,我的生活怕是要乱成一团。”视线是移开了,余光却是牢牢锁定着对方。
巴尔表情未变,身侧的手攥得更紧了。
“怜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个低贱的仆人,离了我,您还会有别的仆人,比我服侍得更合您的心意。”
就这滴水不漏的话术,摆得极低的身段,哪能看得出来是个恶魔?
没了记忆,也还是你聂神。
楚怜默默在心里给巴尔的演技点亮了五颗星。
“别的仆人,也能像你一样,离我这么近,却不会被我吸成肉干吗?”她笑了笑,三分自嘲七分自厌,“巴尔,不要轻贱自己。你是最特别的。”她抬眸看向他,目光柔和而有力量。
可不是最特别的么……还有哪个仆人会大半夜给睡着的主人敷面膜?简直贴心到鬼都害怕!
不过,现在想来,巴尔会如此迷恋这张脸,八成是聂子谦的神魂在“作祟”。
思及此,忍不住心里一甜。看着巴尔的目光,也越发的温柔。
巴尔常年挂在唇边的职业假笑,有了一瞬的扭曲。旋即又恢复如常,垂眸道:“怜小姐您才是最特别的……主人。”
巴尔的音色,本就好听到能令楚怜颜控变声控的程度。此刻,用这样的音色低低地说出“主人”这两个字,楚怜整个鬼都跟过电似的,酥麻到不行!脑中更是闪过一堆羞耻play的画面,耳朵瞬间红透!
她赶紧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敛容道:“快去备好马车,立刻启程。”
“是。”巴尔领命后退,正欲转身,步伐一顿,状似随意地说,“看来,怜小姐是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猫咪啊。”
楚怜仍沉浸在那声“主人”带来的心旌神摇中,并未察觉到巴尔说这话时,眼底浮起的阴翳,闻言自然地应道:“嗯,他很重要。”
尽管嘴上对祝绅诸多嫌弃,但在内心深处,楚怜是真拿他当亲人看待的。
听到楚怜的回答,巴尔眼底阴翳更浓。
唇角却弯得更深:“主人可真是……温柔的人啊。”
楚怜好不容易消下来一点儿的耳朵,又红回去了!
……不是,怎么就改了口了?
还特么叫得这么顺溜,这么……色气满满……
她偷眼觑了过去——
某人神色要多正经有多正经,要多坦荡有多坦荡。
好吧。
是她脑子里某色废料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