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良笙才要进房去读书,夏老大来了,让良笙去一趟老宅,说是夏老汉找他有话要说。
良笙淡漠的问:“有什么话不能让你代说吗,非要我跑一趟!”
夏老大扔下一句:“你爱去不去。”就走了。
他这态度反而让良笙夫妻疑窦丛生,不知夏老汉等人憋着什么坏屁。
良笙略一思索,对似锦道:“我去找族长伯伯,让他陪我去。”
倒不是怕夏老汉一家,而是怕没有第三者在场,到时夏老汉一家信口雌黄诽谤他。
他们一家没一个要脸的,还有什么无耻之事是他家编不出来的。
夏老汉正在家里悠闲的喝着茶,等着良笙,见他和族长一起来了,虽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待他二人坐下,夏老汉悠悠的开了口:“阿笙,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你三哥去府城考试去了吧。”
虽然良笙知道这事,却只作不知:“没听说过,凡是你家的事我都不会留意的。”
夏老汉被噎了一下:“先前没听说过,不打紧,现在你知道了是一样的。”
他喝了一口茶:“你三哥的老师,也就是把你赶出书海学堂的沈夫子说,今年你三哥肯定能够考得中秀才。
我劝你赶紧带着媳妇回来,以后有你当秀才的三哥罩着,你啥事都不用愁。”
良笙轻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天天在发愁似的,我想,你不可能让我们夫妻两个白沾您三儿子的光,有条件的吧。”
夏老汉拈须道:“一家骨肉能有啥条件,你带着媳妇回来斟茶认错就行了,咱们就还是一家人,那个断绝文书我也可以收回来的。”
良笙一双眼睛嘲谑的看着他:“还是一家人?然后我夫妻两个挣下的家产就全都得交公,对不对?”
夏老汉正色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你夫妻两个的财产当然得上交。
你大哥二哥三哥他们的财产也都上交了,我这个做爹的总得一视同仁。”
良笙冷笑岀了声:“他们三个哪有什么财产?就是有,也是你给的。
我夫妻二人的财产却全靠我娘子辛苦挣来的,和你们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打我夫妻二人的财产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不用沾你家三儿子的光,你也不用劝我们回来!”
说罢,起身拱了拱手,调头就走。
族长也跟着要走,夏老汉一把抓住他:“你去劝劝那头犟驴,他三哥今年必中秀才,到那时有他好果子吃!”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过于浓厚,族长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可是也不便得罪他家,谁知道他家老三今年会不会考中秀才!
虽然秀才不算个啥,但终究有功名在身,以后难免有点造化。
哪怕在县衙里当个书吏,也不是他们这等草民可以招惹得起的。
族长忍住心中怒气,打着哈哈道:“那我替你劝说两句,至于阿笙听不听就由不得我了。”
走在前面的良笙听到他二人的对话,停下脚步对夏老汉道:“我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我夫子已经把我升到童生班了,明年我童生秀才一起考。”
又对族长道:“伯伯,你不必劝我,我倒要看看夏老三要给我吃什么好果子!”
他一回到家里,似锦就问:“夏老汉叫你过去有什么事?”
良笙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似锦听他已经升到童生班了,很是高兴,埋怨道:“这么大件喜事也不跟我说,好歹做几个好菜庆祝一下呀。”
良笙不屑一笑:“这算什么大喜事,等明年中了秀才再说吧。”
这一日,似锦主仆给卤菜铺送了卤料浓汤回来,看见小树林里有棵枸杞树探出几根枝条,枝条上嫩嫩的枸杞芽特别诱人。
青菱想到似锦最爱吃野菜,于是跑去摘,可刚进去没两分钟就红着脸惊慌的跑了出来。
似锦不解的问:“你怎么这副表情?”
青菱也不说话,拉着她走的飞快。
自从青菱来似锦家之后,两人形影不离,青菱如此反常,似锦哪有看不出来的。
她诧异的问:“你刚才究竟在小树林里看见了什么?”
之前还挺正常的,可现在却惊慌失措,那就只可能是在小树林里看见了什么让她慌张的事。
青菱这才道:“奴婢……奴婢刚才在小树林里看见红梅和一男的干……干那种事。”
似锦打了她一下:“人家不知廉耻,你慌个什么?”
青菱顿时清醒过来,对呀,是红梅丢人,她慌个什么!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啥会慌。”
她忽然咦了一声:“遇到这种事,奴婢臊得慌不是正常反应吗?”
好像也对呢。
似锦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八卦的问:“那男的是谁?”
青菱摇了摇头:“不认识,反正不是史公子。”
她一脸鄙夷道:“红梅可真不要脸,和史公子已经定了亲,还跟别的男人鬼混。”
又压低声音道:“奴婢还看见枣花躲在不远处偷看!她咋也这样不要脸哩,一个姑娘家偷看这种事。”
似锦在心里想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史公子,难道是红梅的表弟?
已经到了四月,是各种家畜和家禽瘟疫易发季节。
虽然在古代不可能给家畜家禽打预防针,但是可以买些中药熬成药水,给家畜家禽硬灌下去或者混在饲料里喂下去,也能很好的预防瘟疫。
几天后,似锦带着青菱去镇上买中药,准备熬药给自家的家禽和家畜喝。
回来时,看见枣花和几个本村的女孩在树荫下玩耍。
有人喊似锦过来坐坐,说树下凉快舒服。
似锦笑了笑,摆手拒绝了,她一个已婚妇女和一帮小姑娘一起玩什么!
身后,枣花抬起一只胳膊,露出手腕上黄澄澄的一只镯子。
枣花不胖,可是骨架比一般女孩子偏大,显得十分粗壮,因此手腕有些粗,那镯子则有些小,紧紧卡在她的手腕上。
几个女孩子的眼睛都被那金光闪到了,纷纷露出艳羡的目光。
一个女孩盯着只手镯问:“枣花,你这只鎏金手镯花了多少钱?”
枣花家境平平,别说金手镯,就连银手镯她也没一只,所以小伙伴才说她手腕上的是鎏金手镯。
枣花白她一眼:“什么鎏金的,我这是纯金的!”
似锦闻言,回过头来好奇的瞥了一眼那只金手镯,看那厚度二两金子是要的。
小伙伴们全都哗然。
一个小姐妹怀疑的问:“你爹娘怎么舍得给你买一只金手镯?你哥还没说上媳妇哩!”
枣花家就是因为拿不出十两银子的聘礼,她哥都十八了,却还没说上媳妇,村里不少十八的后生连娃都有了。
枣花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这金手镯不是我爹娘给我买的,是我外祖母送我的。”
谣传枣花的外祖母以前给人做过几年小妾,后来改嫁嫁给了她外祖父。
若是她外祖母送给她的,那就说得通了。
据说她外祖母手上颇有几件值钱的首饰,不然当年她外祖父也不可能娶她。
不过似锦没有枣花那些小伙伴好骗,那么重的一只金手镯枣花外婆会给她?
即便要给也是给自己的亲孙女,几时轮到了外孙女?
联想到青菱跟她说过,那次她误闯小树林,看见枣花在暗中偷窥红梅和男人苟且,只怕这只金手镯是枣花向红梅敲诈来的。
只是红梅又不是什么大方的主,怎么会舍得给她金手镯,这只金手镯八成是假的。
有的小姐妹因为妒嫉,故意嫌弃枣花的金手镯样式老气,有的小姐妹羡慕不已,说觉得不错。
似锦和青菱越走越远,女孩子们的说话声渐渐听不清了。
回到家里,青菱就在似锦的指点下开始煎药。
中午吃过午饭,似锦小睡了一觉,便让青菱提着已经煎好并且放凉了的汤药跟着她一起去给自家家禽家畜喂药。
最先去的是猪圈。
负责养猪的下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别看猪蠢蠢笨笨的,其实味觉特别灵敏,想把汤药混在饲料里喂下去是不可能的。
只能按住猪,强行灌药。
养猪的下人抓起一只小猪崽,掰开它的嘴巴,青菱在似锦的指导下给它灌药。
小猪崽叫的撕心裂肺,好像谁要杀它似的。
现在小猪崽还小,喂药不太困难,十只小猪崽很快就喂完了。
等到小猪仔长到百八十斤左右,一个人就按不住了,至少得两个人才能按住一只猪。
给小猪崽喂完药,就要给小鸡仔和鹅宝宝喂药了。
这些扁毛家禽的味觉不太灵敏,似锦就让青菱把药混入白米饭里浸泡,再来喂小鸡仔和小鹅。
小鸡仔和小鹅一看有白米饭吃,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啄个不停,一下子就把地上的白米饭全都啄了,似锦这才带着青菱离开。
最后是给小灰兔喝药。
小灰兔早就已经长成了大灰兔,有几只母兔肚子鼓鼓的,已经怀了小灰兔。
给小灰兔喂了药,就只剩羊群没喂药了,等晚上旺儿娘放了羊回来再给它们喂药。
喂完药回来,似锦还没顾得上换下和家畜家禽密切接触后的衣裙,吴氏突然来了。
一来就扑通跪在地上,痛哭哀求道:“阿笙媳妇,救命哪!”
似锦冷漠的反问:“你看我像是会救你命的人吗?”
吴氏怔了怔,就想去抱她的大腿:“一笔写不出两个夏字,你连村里贫苦的乡亲你都帮一把,求求你也帮我们一把吧!”
似锦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她也只打算听听,帮是不可能帮的。
吴氏却以为有了转机,擦了一把泪,吞吞吐吐道:“红梅她……她把史家给她的订亲信物翡翠手镯给摔断了。
六月红梅出嫁,是必须得戴着那只翡翠手镯的,没有翡翠手镯,你大侄女怎么进史家的门?”
“都跟你们说了很多次了,别胡乱攀亲,红梅是我哪门子大侄女!”
似锦小脸微沉,然后摊了摊手:“我又没有本事把摔碎的翡翠手镯复原,你找我也没用。”
“有用的,有用的!”
胡氏急急道:“这两天我们跑遍了县城,在一家当铺找到一块类似的翡翠手镯,大约可以混过去。
只是,只是……那只翡翠手镯至少得三百两银子,夏家就算将房子和地都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钱来……”
似锦冷笑:“所以你们将主意打到了我头上来,说得好像我能够拿得出三百两银子似的。”
胡氏嗫嚅道:“你那间卤菜铺就值好几百两银子,如果卖了,我们夏家再想想办法,凑一凑,就能渡过难关了。”
似锦还没开口,青菱就怒怼了起来:“别说我们家和你们夏家已经没关系了,就算有关系,凭啥让我们东家娘子出大头你们出小头!
你赶紧走吧,我们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似锦装模作样喝斥了她两句,对吴氏道:“青菱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别求了。”
吴氏却还不死心,还在苦苦哀求。
青菱的暴脾气上来了,抓住她一条胳膊,把她给扔了出去。
吴氏见求救无望,立刻变脸,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青菱把袖子一撸:“看我去把她揍一顿!”
似锦叫住她:“一打三分低。”
出了屋,对吴氏道:“史家还不知道红梅已经把那只翡翠手镯给摔断了吧,你再敢骂一声试试,我就立刻告诉史家去!”
好不容易攀上这么好一门亲事,吴氏生怕黄了,当即闭了嘴,转身就跑了。
晚上吃饭时,似锦把这事跟良笙说了,良笙道:“吴氏在你这里没讨到半点便宜,难保她不从中算计。
待到夜深人静,我去夏家偷听一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似锦往嘴里塞了一片卤鸡胗:“如果没有听到有用的东西怎么办?”
“那我明天就找贺六叔,帮忙请两个保镖,暗中保护你。”
似锦默了默:“那得花多少钱啊!”
良笙冲着她笑了笑:“为了你的安全花多少钱都值,我的话本还有收入呢,不会动你辛苦挣的钱。”
没有等到夜深,只等到人静,良笙一身黑衣,悄悄的来到夏家房屋后。
他四下看了看,见没人,一提轻功,消无声息的飞上了房顶,来到了堂屋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