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洋洋:“小样,被我收拾了吧,就是厉害,抓的牌就是好,怎么地吧。”
另一个寝室的一撇嘴:“你就得瑟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明天继续,继续。”
到了另一个寝室楼,还是郎泽宁、徐春风和许山岚在一个屋。大家忙着铺床,等徐春风把行李放床上,忽然发现,自己悲剧了――他没带褥子!
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床假期时借给别人用了,床上收拾得那叫一干净,只剩一个草垫子。徐春风枕头、单被、床单、脸盆暖瓶都带齐了,甚至还有蚊帐,就是没有褥子。徐春风正挠头,郎泽宁看他傻站着不动弹,过来问:“怎么了?”
“嘿嘿,忘带褥子了。”
郎泽宁无奈地扶额,这时再回去拿肯定来不及,那边的寝室门早就让李大妈给锁上了。他叹口气:“走吧。”
“啊?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给你买褥子。”
“啊?不用不用。”徐春风连连摆手,“真不用,这也能睡。你瞧――”他把床单铺草垫子上,“更凉快。”
“拉倒吧你,那里全是小虫子,晚上不咬死你。”郎泽宁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呢,一眼没照顾到都不行,“走吧,顺便吃口饭。”
俩人先到小饭馆吃点抻面鸡架,然后到市场找人做褥子。一问价格才知道,做一床褥子得小一百。徐春风心疼钱,一个劲地拉郎泽宁:“算了吧榔头,没有也能凑合,顶多一个来月,开学回寝室就好了。”
郎泽宁不理他,多给老板加30块:“我今晚就要,你先给我做。”
老板笑得双眼眯眯:“没问题,放心吧大兄弟,今晚肯定能做好,你过一个小时再来取就行。”
俩人漫无目的地乱逛,徐春风嘴里嘟嘟囔囔:“太贵了榔头,那也太贵了。一个破褥子要一百多,太贵了。”
郎泽宁真想冲他喊一声:“那你怪谁?谁让你不带褥子的?!”可一看小破孩憋憋屈屈的小样,心又软了,呼噜呼噜他的头发:“没事,你一个假期能赚回来。”
“啊?可要不买,不是赚更多了吗?”
郎泽宁翻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他。
等褥子做出来,徐春风乐坏了。抱了一路,铺到床上摸来摸去:“哎呀,真不错,这么厚,真好。”还爬上去坐一坐,“太舒服了,榔头,真太舒服了。”他以前睡的是刚上大学时学校发的军用绿褥子,薄得象片饺子皮,哪有自己花钱做的厚实。老板用的布挺不错,又密实又软和,深深吸口气,都能闻到新布料那种干净气息。
徐春风躺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最后张手张脚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太舒服了太舒服了!”热情劲一上来,对许山岚喊:“许子快过来躺一躺,特好。”许山岚抿嘴笑着摇摇头。徐春风一回头,看见郎泽宁正端盆要去洗漱,他一把把郎泽宁拉过来:“榔头榔头,你试试,多舒服。”
郎泽宁猝不及防,被徐春风一下子拉得躺倒床上。他吃了一惊,慌忙要起来,却被徐春风扑个正着。徐春风生怕郎泽宁没有切身感受到褥子的温馨,一翻身把他压在身子底下,嘴里还问:“是不?软和吧?舒服吧?”
郎泽宁血都快冲到头顶上了,气急败坏地喊:“你起来,你快给我起来!”徐春风正忙着显摆,根本没理会对方着急的样,还双目闪亮,一个劲地问,“好不?是不是特好?……哎榔头,你脸怎么红了?热的?啊,咱俩躺一个床上是有点热。”
郎泽宁只想狠狠一脚踹过去,双手一用力,把压在身上的小破孩推开。一句话没说,拧着眉毛端起水盆就走了。
“哎。”徐春风总算发觉有点不对劲,纳闷地看着郎泽宁的背影,对许山岚眨巴眨巴眼:“他又怎么了?”
许山岚憋笑憋得很辛苦,拍拍徐春风的肩膀:“没事,榔头就是心里郁闷,他挺悲哀的。”
“啊?”徐春风更纳闷了,抬头看一眼郎泽宁的床铺,他不是带褥子了吗?难道也想做新的?
25 制服诱惑(4)
蔡荣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半天时间,那个英语培训班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两天后,武术练功的套服也全都做好了。
蔡荣捧着衣服要给丛展轶送过去,正巧遇到许山岚刚从大门走进来。蔡荣看出许山岚身上的变化,诧异地睁大眼睛。许山岚抿嘴一笑,说:“还好吧?”蔡荣忙说:“好,好。”许山岚扫一眼他捧着的衣服:“这是给谁的?”
“丛先生送给你教的学生的,每人一套。”
许山岚莞尔:“哪能招来这么多孩子,能有两三个就不错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大厅里,许山岚一看见丛展轶,停住脚步,规规矩矩站好,叫:“大师兄。”丛展轶抬头看看,眉头一动,说:“怎么,把头发剪了?”
许山岚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他们说,当老师就得有个当老师的样子,头发长了不好看。”现在头发剪短,只额前稍稍有一点碎发,果然清爽很多。丛展轶点点头:“不错。衣服做好了,你去试一试。”
以前许山岚每年都要做很多套武术服,全部真丝面料手工刺绣,做工极为精细。那时他经常要参加各项比赛,使用几率也比较高。后来年龄大了,很少参加比赛,因此套服做得也不多,不过两三套而已。许山岚平时练功时喜欢穿运动服,比较随便。这次见大师兄竟然特地做了武术套服出来,皱皱眉:“不用这么麻烦吧。”
“既然决定要干,就得干好。”丛展轶不比许山岚那般随性,做事一向认真,“去试试。”
许山岚只好拿着一套衣服上楼换了下来。他穿的是一身深墨绿的套服,小立领对襟盘扣,乳白色的腰带,在腰间紧紧勒了两圈,系了个活结,尾端垂落。脚下蹬着乳白色的练功鞋。
丛展轶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许山岚穿武术套服,此时看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细腰长腿、耸肩拔背,衬着光滑柔和、飘逸洒脱的真丝套服,愈发显得眉舒目朗,英气勃勃。
丛展轶站起身,慢慢走到许山岚面前,抬手按在对方肩头,感受到冰凉滑爽的布料下,那种炽热的属于青春的温度。在那一瞬间,他的体内忽然涌起一种暴戾的冲动,要把许山岚紧紧压住,狠狠揉搓啃咬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用冷酷的目光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哭喊、颤抖直至彻底崩溃!要把面前这个人摧毁、撕碎,再一口一口连皮带肉吞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住奔腾的欲望,轻轻拍了拍许山岚,平静地说:“挺好,就这样吧。”缓缓走回自己的书房。
郎泽宁知道刚开始不会有多少学生过来,想了很多办法,联系到附近学校的一个退休老教师。这老教师是个女的,性格很开朗,也很热心,给三个小伙子好好上了一课,如何教低年级儿童,还答应教学生写作文。
有这种有经验的老教师坐镇,郎泽宁心里踏实了许多。星期五晚上开班的时候,居然有五六个孩子过来学英语。而上作文课都是奔着老教师来的,孩子多一些,有七八个。本来是一个孩子每节课7元,一次1个半小时,老师45元。因为郎泽宁还得付租金、水费、电费等额外花销,也得不少钱。但郎泽宁决定把作文课的全部收入都给了那位老教师,而且说好以后一直如此,直到老教师不愿意再做下去为止。老教师没想到这孩子年纪轻轻,这么会办事,十分高兴,讲课讲得很起劲,也愿意把孩子介绍过来上课。
徐春风刚开始还有点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讲不好。真正登上讲台和在学校听老师讲教育理论,感觉绝对不一样。能够站在讲台上,用最恰当的语言准确表述知识点,并且还得符合学生的年龄特点,让他们听明白,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爱因斯坦是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但他不一定能教出来伟大的学生。
渐渐地,徐春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看着一个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全神贯注地听课,或者在学了一段时间之后,争先恐后地发言,踊跃地做游戏,真的很奇妙,也很快乐。
一找到乐趣,又有钱赚,徐春风充分开动脑筋,天天睡觉都琢磨怎么能把下一节课上得更好。编游戏、做教具、买各种小奖品。孩子们幼小的心灵非常容易满足,只要一句真心的称赞,或者奖励一个小小的笑脸粘贴,都会高兴得不得了,挺着小胸脯,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还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把孩子带到园区的小花坛边,模拟场景练习简单的口语对话。引得出门遛弯逗狗的老头老太太,全停下来看热闹,哪个孩子学的好,大家一起表扬鼓掌,英语课上得热闹非凡。
不过要说最红火的,还得是许山岚的武术课。本来许山岚就是玩玩,没想弄出多大动静,而且练武都是在早上六点半到七点半,又是假期,恐怕很多孩子还在睡懒觉。第一天上课的有六个孩子,许山岚已经觉得很不少了,他给每个孩子发了一套武术练功服。这些衣服都是丛展轶派人订做的,质量上乘做工考究。一律小立领对襟盘扣,乳白色真丝的衣服,大红的腰带,穿上去那叫一好看。
每天早上许山岚先会打一套拳,那是多少年流汗流血练出来的,一招一式清晰明了,动作舒展优美,力道十足。这哪是武术啊,简直就是艺术。一旁看着的孩子们一起使劲拍巴掌,兴奋得小脸发红。许山岚让他们练一些踢腿压腿等基本功,再蹲半小时马步,然后教一套简单的拳法。这些孩子们谁不想出手比划比划,一个一个练得特别起劲,不叫苦不叫累。
没到一个星期,这个小小的练功队伍,就成了园区的一道风景线。每天许山岚一身深墨绿配白腰带,身后几个小豆丁一身乳白配红腰带,或跑步或踢腿,“嘿嘿嘿嘿”不亦乐乎,引得楼上的居民都探出头来瞧。
孩子们都有炫耀心理,那身衣服,穿上了就不爱脱,走在路上昂首挺胸的,神气活现。大家都问,这是哪儿的武术班哪,衣服料子不错呀,然后一个接一个往培训班里送。大人算盘比孩子打得精,这身衣服可是纯真丝的,参加武术班就给一套。要知道交的那点钱,都不够买一条腰带的。孩子早起来锻炼,又能强身健体,有何不好?
武术班、英语班、作文班全都办起来了,孩子家长们互相聊天的时候,又了解一下对方孩子在培训班的情况,互通有无,于是武术班的下课了又来学英语,英语班的学完了又去学写作文。孩子越来越多,郎泽宁要兑现当初小班授课,一班学生不能超过12个的承诺,孩子多了又要新开班。他忙着打广告、扯条幅、接待家长咨询,聘了个高中同学教书法。又把假期孩子托管的名号打出去,下午没事的时候,指导孩子们做功课、打球、玩游戏。园区地方不够,就拉到离得最近的学校里。
真累。徐春风每天至少两节课,多的时候要上4节,再加上下午的课业辅导,准备教具材料。每天回到寝室,话都不想多说一句。到水房胡乱冲个澡,沾枕头就睡着。相对比较轻松的是许山岚,他教武术没有人员限制,不管多少学生,都同时教,不过选的地方大小而已。
可赚的也是真多。等一个月熬下来,三个人回到自己原来的寝室,郎泽宁郑重其事拿出账本,上面收入合计、外聘老师工资、房子租金、水费电费、三人盒饭费用等等账目,写得一清二楚,条理分明。除去所有开销,净剩结余一万多,平均分到三人手上,每人居然有三千多元钱。
许山岚不在乎这些,看都没看账单一眼,随手扔一边。徐春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过红彤彤的钞票,双手直发抖。三千块钱哪,等于家里三年的总收入,自己一个月就能赚到了。他看看郎泽宁,又看看许山岚,说:“这么……这么多……不是算错了吧……”许山岚抿嘴笑,郎泽宁也笑,两人都不回答。
徐春风仰天大笑,纵声高呼:“老子发财啦!”他十分迫切地想要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站在床上,把手中钞票一挥,雪花似的漫天飞舞,纷纷落下,自己就闭着眼睛躺在这钱海中,这种场景简直太牛掰了。只可惜,他现在睡的是上下铺,还在下铺,就算把钱扬起来,也绝对不会漫天飞舞之后落在床上,要么就是被上铺挡住飞不起来,要么就是全飞到地上,还得弯腰捡。
徐春风不无遗憾地叹口气,还是乖乖把钱收好,挥着拳头:“哼,明天老子就去半个银行卡,每月存它一千块。”郎泽宁不得不摆事实讲道理:“这是假期,能赚的多点,眼看要开学,孩子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上课,咱们也不能开那么多班,每天能上一节就不错了。”又对许山岚说:“学生开学后,可能早上起不来,你的武术班估计不会再有这么多人。”许山岚无所谓地耸耸肩:“要不就停了吧,反正我也得开始在早上练功了,不见得还有时间教学生。”
徐春风嘻嘻一笑,说:“你还练什么功啊,已经很不错啦。依我看,咱不只教小孩子,也可以教教大学生啊,我就挺想学。”边说边分腿沉腰扎了个马步,对许山岚一扬下颌,“哎,我这姿势怎么样?够标准吧?”
许山岚走过去绕着徐春风走一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还行。再蹲得深一点,大腿保持与地面平行……嗯,对了……腰挺起来,好。”
徐春风按要求一一摆正,觉得有点不对劲,皱着眉头问:“许子,我这姿势对吗?怎么这么别扭呢?好像,好像和你不太一样啊。”原来许山岚扎马步极有根基,已能使上身和大腿的角度近乎垂直。就像普通人双腿分开坐在椅子上,椅子突然被抽走,照样坐姿不摇不动,那就是功夫练到家了。可徐春风不行啊,大腿蹲平,为了保持平衡,上半身不由自主往前倾,要不然非坐地上不可。这一往前倾,屁股撅起来了。其实刚蹲马步的都这样,包括那些小孩子也这样。但小孩子人小腿短,看不出来,徐春风他人高马大的,屁股一撅老明显了。
还没等许山岚回答,郎泽宁噗嗤笑出声来,说:“是不太一样,照你这么练下去,功夫不见得能练好,屁股倒是能见大。”
“呸,你才屁股大!”徐春风一听就不乐意了,跳起来扑过去,“咱俩比比看,究竟谁屁股大!”郎泽宁连忙躲,可寝室一共能有多大地方,他又不能真生气跟徐春风叫板,到底还是让那小子狠狠摸着一把。
徐春风居然回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嘿嘿一笑,总结一句:“还是你屁股大,你就承认了吧。”郎泽宁捂脸,这日子没法过了。许山岚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天晚上,徐春风早早进入梦乡,满眼全是钞票,飞呀飞呀地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乐得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郎泽宁总觉得徐春风那一摸的触感还停留在自己屁股上,别别扭扭极不舒服,他用力在褥子上蹭了蹭,第四百一十九次提醒自己,跟那小子保持距离,保持距离!
26 初恋这件小事(1)
徐春风双眼盯着外面,轻轻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呀。”郎泽宁看看车站的大幅广告牌上的男模特,由衷地点点头:“嗯,是不错。”
“哎,哎,那个,那个……”徐春风一指在车站等车的一对情侣,“腿挺长。”
“嗯,腰粗了点。”
“看那个……怎么样?”
“还行吧,凑合。”
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隔着落地玻璃窗,低声对路过的男人们评头论足,指指点点。说也奇怪,徐春风以前是喜欢看女孩子的,男人又臭又平,有什么看头。可自从跟郎泽宁在一起之后,渐渐地居然对男人也产生了兴趣,尤其爱看孤胆英雄流血流汗拯救世界的狗血题材,他倒不注意故事情节,就是艳羡人家的身材。天天晚上举完哑铃,对着郎泽宁曲起手臂,露出单薄的肱二头肌,说:“看见没,这叫男人。”
郎泽宁总是随便扫一眼,很淡定地说:“对,你是男人。你不是男人,我找你干吗。”
徐春风特别爱看男明星的长腿,一直奉切斯?克劳福为心中偶像,《绯闻女孩》是必追的美剧。郎泽宁上网时,一旦发现《绯闻女孩》有更新,就喊一声:“看不?你的梦中情人又出来了。”徐春风像个发情的兔子似的蹦出来,心急火燎地连声嚷嚷:“看看,快让地方!”
徐春风终于吃饱了,两三口把盘子里的披萨饼塞进嘴里,说:“走不?”
郎泽宁起身拿皮包,一抬头,眼角余光瞄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性面孔,想仔细看时,却找不到了。他微微皱皱眉,摇了摇头,听徐春风在前面叫:“哎,看啥呢,走啊。”
俩人一起上了电梯逛超市。徐春风从来不觉得跟郎泽宁在一起逛街有什么违和感,从大一的时候就习惯了。而且他认为,大家都忙着购物,行色匆匆,谁管你跟谁走在一起,你又不是切斯?克劳福。
不管什么时候,超市总是人满为患。徐春风在前面挤来挤去冲锋陷阵,时不时拿起两样东西比较一下,嘴里嘟嘟囔囔:“这个便宜一点……嗯,这个牌子好……哎,家里是不是没盐了?弄两袋。”
郎泽宁推着购物车,在后面慢慢跟着。路过床品货架的时候,他又看到了那个女人,这次更加清楚一些。她似乎富态了很多,双下巴都出来了,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女孩,看样子是她的女儿。
这个女人在郎泽宁的生命中,只出现过一小段日子,短暂而仓促,而且伴随着并不算美好的记忆。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早就把她忘了,今天偶然遇到,没想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女人,尽管她的外貌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来,自己对她的印象,竟会这么深刻。当时并不明白,等时过境迁,一切尘埃落定,才能想清楚究竟是因为谁。郎泽宁自失地笑了一下,不由自主回头看向徐春风。
徐春风一点没有注意到郎泽宁的异样,正专心致志地挑酱油,比价钱比品质比容量,总算拿起一瓶,放到购物车里。郎泽宁看到那女人拉着孩子向左边走,于是一指右边生鲜海产类,说:“买点鱼吧,我想吃煎带鱼。”
两人回到家,郎泽宁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快十年了,许多往事已变得模糊而暗淡。岁月对女人似乎更加无情,把一个当初裙裾翩翩,温柔可人的女孩子,生生变成了身材臃肿拖家带口的家庭妇女。郎泽宁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容貌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皱纹都没有多出一条。这算不算自己的优势?他摇了摇头,发现今晚自己真是有些思绪混乱,莫名其妙。
可又忍不住要想,如果当初……他走出浴室,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天花板。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什么晴?他好像又看见她娉婷地走过来,对自己微笑:“我听过你的演讲,很棒,我叫高晴。”对了,高晴……
徐春风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郎泽宁一脸忧郁的神情,目光飘远。他大大咧咧跨上床:“干吗呢?便秘吗?”
郎泽宁笑了笑,忽然起身揽过徐春风的脖子,深深吻下去。这一吻深而绵长,弄得徐春风差点喘不上气来,身子发软。好不容易两人分开,挣扎着说:“靠,原来是发骚。”然后就说不出整句话了。对方细密的吻,像无边的丝雨一样,落在脸上、脖颈、肩头、胸口、小腹……温柔得能让人溺死。
徐春风拼命地大口喘息,他说:“靠!”男人之间的性爱,一向比较粗野而疯狂,很少有这种缠绵到极致的感觉。郎泽宁近乎虔诚地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双手在重点部位上流连爱抚。徐春风全身都在微微发抖,这种细腻的前戏几乎让他崩溃,他说:“快点……”声音干涩而暗哑,充满浓重的情欲,“快点……我受不了……啊……”
郎泽宁一分一分挺进徐春风的身体,缓慢、坚定、有力。这一场性爱漫长得看不到头,痛苦而甜蜜的折磨,细碎得简直令人发狂。
到最后徐春风简直就是瘫在床上,好半天才平复气息,愤愤地说:“你发疯啊,靠。”只可惜说得一点气势也没有,反倒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软糯。郎泽宁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发:“睡吧。”
徐春风累得翻个身就进入了梦乡。郎泽宁轻轻抱着他,如果当初……
不过,凡事都没有如果,也幸好没有如果。
郎泽宁徐徐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在爱人唇边落下一吻。
……校园啦校园啦……
高晴和郎泽宁没有半点关系,她其实是徐春风的初恋,也是暗恋,如果不太准确地表述,也可以算是段网恋。
他俩认识是在大二的上学期。徐春风假期赚了三千多,寄给家里一千,剩下的留作生活费。他在学校附近报了个电脑培训班,学习办公室自动化等一些电脑知识,于是,他也开始上网了。
徐春风和高晴就是在qq上认识的,一问才知道对方居然是自己的校友,太有缘分了,俩人就在学校大门前见了面。
对这些一开始郎泽宁一无所知,他正忙着自己的英语培训班昏天黑地不亦乐乎。只会在徐春风有课的时候,一起去培训班上课,平时根本没时间理会这小子。徐春风和一个女网友见面的事情,还是许山岚告诉他的。
许山岚从床上探出头来:“哎,春风昨天见了个网友,还是个女的,听说是咱们学校中文系的,他和你说过没?”
“是吗?”郎泽宁愣了一下,当时的确并没有太过在意,只嗤笑一声,“他还挺赶时髦,难怪这两天晚上回来这么晚。”转身出门又去忙活培训班的事。
徐春风绝不是故意隐瞒,只不过郎泽宁实在太忙了。也就第三天,郎泽宁见到了那个叫高晴的女孩子。
那天他们就一节公共课,和体育系的在一起。外语系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照例坐在后面角落里,封玉树正低声显摆自己新买的衬衫:“看见没,正宗阿玛尼。”一指徐春风身上穿的,“一件的价钱能买你那个一百来件。”
徐春风眨眨眼睛,阿什么,这个牌子他听都没听说过。不过他一点也不想在封玉树面前示弱,不屑地撇嘴:“靠,不就是件衣服吗?都是一个衣领俩袖子,也没见衣料用得多。死贵死贵,也就是你脑袋大,花这冤枉钱。”
“你懂什么。”封玉树对徐春风土里土气的样子始终瞧不起,“你那都没牌子,能和我这比吗?再说了,衣服得看质量,我这衣服,穿身上老舒服了。这么高档次的,和你说不明白。”徐春风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封哥,求你个事呗。“
“什么?”封玉树斜着眼睛瞅他。
“把你衣服借我穿一下,就一下。让我也感受一回什么叫高档次。”
郎泽宁知道这小子指不定憋什么坏呢,低头装看书不说话。封玉树挺犹豫:“能行吗?你别给我弄脏了。”
“就穿一下。封哥你总说你衣服好,咱乡下人,也没见识过,你就让我见识见识呗。”封玉树偷偷抬头瞄一眼在前面讲课的老师,说:“那你把你的脱下来,我就穿了一件。”
徐春风很为难的样子:“不好吧封哥,我也只穿了一件,脱下来直接穿你的,弄脏了不好。”
封玉树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他总惦记让徐春风低头服软,再瞄一眼老师没注意这边,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衣服递给徐春风:“快穿快穿。”
徐春风一伸胳膊把那件阿玛尼穿在外面,封玉树一迭声地问:“怎么样?挺舒服吧?”徐春风装模作样伸伸胳膊,由衷地点头:“嗯,别说,是挺好。”
“行了,还我吧。”封玉树这边没衣服,还光着膀子呢。
徐春风一本正经地说:“我再多穿一会,感受感受。”
“啊?不行,我没穿衣服。”封玉树着急了。
“你没转衣服就没穿呗,放心,老师看不见。”徐春风不再理他,若无其事地抬头看黑板,低头记笔记。
“我草!”封玉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但老师正在上课,他生气也不敢大声嚷嚷啊,甚至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被老师看到自己上身没穿衣服。只好拼命缩缩缩,恨不能变成一张大白纸,直接贴桌子上。
两边同学憋笑憋得脸都青了,郎泽宁看着徐春风得意地冲自己眨眼,边笑边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忒损。
封玉树简直度分如年,又怕老师看见,又怕老师提问,心里恨徐春风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刚要伸手拉住徐春风,这小子比狗跑得还快,一步窜没影了。封玉树急忙冲出去,一直追出楼外:“你他妈快把衣服还我!”
外语系的男生们全笑翻了,郎泽宁一推徐春风:“快给他吧。”徐春风慢条斯理脱下来:“我不就是想长时间切身感受一下嘛,阿玛尼,多贵的衣服啊,就穿一下而已,你也太小气了吧。”
封玉树连忙把衣服穿好,气得鼻子都歪了。正要发作,只见徐春风眼睛一亮,对自己身后招手:“高晴,你也刚下课吗?”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是呀,我们刚上完公共课,真巧。”
外语系的男生一见是个女孩子,都不闹了,目光刷刷刷地射过来。这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穿着一件长袖的裙子,高筒皮靴,气质文雅,温婉可人。连封玉树都忘了徐春风的恶作剧,忙着系纽扣,脸上露出一个最温柔的笑容。
就像烂泥塘的癞蛤蟆群里,突然落入一只优美的白天鹅。这群癞蛤蟆身边固然没有少了雌性,可惜都是母癞蛤蟆,完全不能跟这只天鹅相媲美。徐春风发现自己居然是有幸认识天鹅的唯一一只癞蛤蟆,立即沾沾自喜,自觉高人一等。故意不理睬满眼期待的各位男同学,一把拉过郎泽宁,揽住他的脖颈,说:“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最好的哥们,郎泽宁。”
女孩子大方地一笑,说:“我认识你。我听过你的演讲,很棒,我叫高晴。”
郎泽宁看见徐春风对男生得意洋洋对高晴故作热络的小样,突然觉得异常碍眼,对高晴很随意地一点头:“你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等徐春风再说话,转身离开。
27 初恋这件小事(2)
徐春风上完课又溜得不见踪影,晚上回来得比较早,没有一直等到眼看就要熄灯,才回寝室。一进屋就蹿到郎泽宁身边,贼兮兮说:“怎么样?”
郎泽宁皱眉瞥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高晴啊。”徐春风眯着眼睛回味,“那小腰身,那小模样,尤其是两条长腿,嘿嘿,嘿嘿。”
郎泽宁嗤之以鼻,不爱搭理他,忙着低头算账。徐春风却不依不饶地非得要郎泽宁给个说法,就好比一个小孩把自己糖块给别人尝了一口,一定得让对方说出个“甜”字才肯罢休。他坐到郎泽宁身边,伸胳膊揽住旁边人的脖颈:“哎你知道不,高晴特有才,还在校报上发表过小诗。”微扬起头,拿腔作调地背诵,“秋天的叶/落了,你随意碾过/碎了。”然后用力一拍郎泽宁的后背,哈哈笑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才吧?”
郎泽宁酸得牙根直疼,把身子转个方向,就当没听见。要说徐春风这小子有时候是挺“二”,一点没看出来郎泽宁不耐烦,继续感慨万千地发表评论:“哎榔头,你说这也巧了啊,我就是喜欢中文,结果在qq上真碰上个中文系的女生。我们谈屠格涅夫,谈雨果,谈尼采,谈费尔巴哈,谈人生,谈追求……唉,太有共同语言了,真是知己,知己啊。和她在一起,我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的日子都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