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下春药,却是不妥。
叶如心冷冷道:“我从胡非为那里,只得到春药,除了让她成为我哥哥的人,又有什么办法?”
祝萌皱眉道:“你这样做,太自私了。”水琪想要告密,那也是为了于腾和天山派,叶如心找别的法子劝说都行,哪怕把水琪打昏了呢?怎么能用这个办法坏人名节。
叶如心咬牙道:“那又怎么样?若不这样,我与哥哥都得死,我……我也没别的办法。”说着,她死死地瞪着祝萌,仿佛不服输一般,然而眼泪,却从黑亮的眼睛里溢出来。
毕竟是个姑娘家,祝萌却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叶如心却是道:“你是不是很鄙视我,很瞧不起我?”她抿着唇道,“你是天山派弟子,从小自是被人宠着爱着,我却不是,我爹不甘心永留青云山庄,一直在找七种武器……这回若不是我机灵,我和哥哥早就死了!”说罢,冷笑道,“莫说这回,就是从前那么多回,若非我聪明,我与哥哥也死了。”
祝萌道:“你……”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谴责她的好。以她这样的岁数,卷入这样的江湖纷争,若是不心狠手辣,的确活不到现在。
“你这样伤害无辜,终究不对。”
叶如心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道:“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鸽子是你的,对不对?”
祝萌面色一变。
叶如心道:“我无聊时,便喜欢用石子射鸟儿,它是我射死的,平日里我就喜欢伤害无辜,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待怎样?”
祝萌一愣,不知为何,心头一酸,叶如心说这话时故作镇定,但她的眼圈甚至还是红的。
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竟与普通女子那般不同?若是普通女子,如何下得了手伤害生灵?
“我……我不赞同你的做法……”祝萌道。
叶如心面色一黯。
祝萌犹豫了一下,又道:“但是,我觉得,你不是真心想这么做……你,你可以是个好姑娘的。”
叶如心一愣,随即,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他。
祝萌已近弱冠之年,年岁渐长,气质渐成,虽看起来有些少年意气,却已身量修长,十分精神……叶如心今日这些话,虽十分赌气,却也算实话。她从不敢把这些话告诉别人,害怕自己一个姑娘家,被人鄙视、唾弃,想不到祝萌,却这般安慰她。
其实,她那时给水琪与亲哥哥下药,的确是无他法可想了。她当初没想过水琪的心意,只考虑过自己哥哥的,既然哥哥喜欢她,那么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又有什么害处呢?然而如今回想,却已明白当初的错处——当初她因为水琪执意要告密,甚至是恨她的。生命威胁之下,做出那事,如今想想,水琪却也没做错事。
“谢……谢谢……”叶如心面上一红,忽然道谢,无端而起的忸怩,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料想不到。
“不,不用谢……”祝萌的脸忽然也红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跳却跳得很快。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叶如心跳到了他的怀里,比如他们第二次见面,叶如心落荒而逃——更比如他们第三次见面,叶如心往他这边跑,却撞入他怀里,和他一起滚下了屋顶。
叶如心明明可以跑掉的,但是,她却回来了。这个女孩明显没有她口中说得那样冷酷心硬。
两个人一时之间无言,奇异的气氛在屋内蔓延开。
叶如心半晌后道:“你,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水……”
叶如心低下头,便去给他端了茶来,往日里向来是祝萌给自己师父倒茶的,他也做惯了,如今忽然有个女子给他倒茶,他的心跳竟跳得更加厉害,道:“好……好……谢谢。”
叶如心喂他喝了水,两人目光一触,又很快分开。叶如心扭头,面颊发烫道:“你,你受伤有些重,这几日,这几日我照顾你吧……”
祝萌一时之间脑子都晕了:“好,好啊……”面红如血,便连自己想些什么都忘了。
祝萌受伤,瞒不过郝佑龙,他说要为叶如心隐瞒,郝佑龙想也没想就帮他了,对叶长胜,只说祝萌练功岔了气。叶如心道她在外玩耍,不小心阻了祝萌练功,因而,和叶长胜说了一声,时常去照顾祝萌,叶长胜闻言,自是答应,备了许多东西,让叶如心给祝萌送去。对此,郝佑龙十分感激,只是,叶如心来替祝萌送药送饭时,他总是觉得不太合适——叶如心亲自下厨,而且还与祝萌谈天说笑。
他们两人……毕竟一男一女啊。
郝佑龙总疑心自己多想,毕竟祝萌和时无久都已那样在一起了,虽然他的师兄师姐甚至师叔都说祝萌和时无久并没有爱情,但是,但是那也算是在一起了吧?他们两个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他们本身就也带着伤药来青云山庄的,不用叶如心送,本也可以。
这一日,叶如心又备好了糕点,喜滋滋地跑来祝萌的房间。郝佑龙偷偷瞧她一眼,笑道:“小师弟呀小师弟,我看你受个伤,却是在享福了。”
祝萌坐在椅上,忍不住一笑,与替他打开点心盒子的叶如心互看了一眼,都红了脸去。郝佑龙心中咯噔一下,又道:“不过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啦,等师父来了,就不用惹他担心了……”
祝萌一怔,这才想到距离那鸽子送信,已过了六天,时无久想必很快就会到了,而当年的事情,也很快就要解决……
叶如心看出祝萌的表情不对,不由轻声道:“怎么了,你,你不开心你师父来吗?”
祝萌道:“师父这次来,有两件事情要办……”
“两件?”
“第一件,是我大师兄于腾,被人下毒,这……这毒性转到了他的孩子身上,派内妙手吴先生,道此毒得青云山庄才能解开……”顿了顿,祝萌道,“第二件,就是水琪水姑娘的事情了,她……她……她自尽而死,留下了一个孩儿,那孩儿现在名叫水安康,拜在我大师兄门下。”
叶如心的面色微白,道:“你师父……你师父是想来找青云山庄讨回公道吗?”
祝萌低下头,道:“不错。”
叶如心咬了咬牙,道:“水姑娘,水姑娘她……她算是我害的……”说着,怔怔道,“我哥哥还在少林寺,想要磨着我爹同意和她的亲事……他,他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为维护水琪的声誉,她的事并没有传到中原,叶如泉自回中原后一直磨着自己的爹同意他娶水琪,却还不知道她的死讯。
祝萌近来这事看得多了,不由道:“一厢情愿如此害人,竟像不见血的刀,两情相悦那般容易皆大欢喜,一厢情愿却总不如人意。”若叶如泉知道了心上人的死讯,恐怕,又要一番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