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跟随李建成绕行河间郡,将李渊新纳的妃子——宇文昭仪安置到了河间。
而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魏郡。毕竟龙阳城失守的太过突然,甚至都没有派出军士前去禀告。
而魏郡那里也是用人之际,两人硬着头皮来此,就是准备在军前立功,以弥补丢失龙阳城的大罪。
可是,当他自魏郡北城门进入之后,便发现城中的军士和百姓对自己暗中指指点点,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尤其是,当军士禀告李建成,说是皇帝李渊此刻不在郡守府下榻,反而去了宇文家的府邸,宇文士及脸色便开始不好看了。
自己杀死南阳公主,投效大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住自己宇文家的家业?可你李渊刚刚取了魏郡,便鸠占鹊巢,夺走了宇文家府邸,这是几个意思?
说起来,自己将妹子都送给了李渊,更是护住李建成性命无碍。已经算是很对得起他李渊了,他竟敢还贪心自己的家业,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心起芥蒂。
“宇文大人无需着恼,此番本宫能够得活,全赖大人守护,更是不惜用宇文智及吸引了追兵,此等大恩本宫定然铭记于心。
待本宫见过父皇之后,定然会将宇文大人的忠心相告。再说父皇至此也未必是有什么其他图谋,或许只是想要看一下宇文昭仪的过往起居之所而已。……”
身旁的李建成自然察觉到了宇文士及脸色变化,前番宇文智及出龙阳城西城门,而被王世充部下围堵截杀之事,他已经知晓。
故而,他对宇文士及能够沉着的应对,保护自己安然脱险还是十分感念的。这才忍不住开口相劝一二。
“哈哈,太子言重了,吾既为大唐之臣,自当守卫大唐储君。只是可恨那段志玄,暗中勾连王世充,献了龙阳城,否则焉有此等大祸。……”
宇文士及知道自己的处境,自从杀死南阳公主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故而对于李渊父子,他还是要小心抱紧大腿的,决不能让自己处于危险之境。
“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入府见驾!”正在此时,方才那个守城军士已经来到了府外,急忙上前和李建成见礼,并传达了李渊的旨意。
“嗯,本宫知道了,尔自去吧。”李建成点了点头,然后又安抚了宇文士及两句,便转身进入了宇文府邸。
“这位小哥,暂且留步!”眼见李建成离开,宇文士及回身紧追了几步,将方才那个守城军士给拦了下来。
“宇,宇文大人,您有什么事么?”那军士满脸的不耐,甚至还能够看出其眼光向下微斜,心中藏着几分的不屑。
若不是先前他看到李建成对宇文士及好像很客气的样子,他甚至连宇文大人这几个字也不会称呼,直接甩手离开了。
昨夜魏郡城中的动静那般大,哪个不知道宇文家已经失宠,不知道为何,竟然让李渊大动肝火,直接抄了府邸。
“哈哈,这位小哥好威风啊,怕不是咱魏郡本地之人吧?上一次有人胆敢如此和老夫说话的,恐怕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吧。……”
宇文士及三角眼闪烁着点点寒芒,显然心中大为不快。对方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守城军士而已,无论是先前在隋还是如今投唐,他宇文士及何曾受过这等人的冷眼?
“吆喝?宇文大人倒也聪慧过人么?在下自涿郡追随陛下,自然不会是魏郡之人。至于大人所说的恐吓之言,
还希望大人能够有与之匹配的地位,再如此说话。否则只不过是凭白增添些许笑话而已,须知如今的宇文氏已经不复往日荣光了呢。哈哈……”
那军士一阵的冷笑,似乎不但没有被宇文士及言语唬住,反而有点幸灾乐祸。其双眸看着宇文士及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竖子!尔这是何意?当真要寻死不成?!”宇文士及大怒,什么时候有人敢用这种语调神态和自己说话了?
“哼!怕是要寻死的并非在下,反而是大人您啊。昨夜陛下降旨,已经查抄了宇文府,所有宇文氏之人皆已入狱。
阁下昨夜不在城中,这才躲过一劫。如今还是趁着现在能够活动,好好呼吸一下狱外的自由空气吧。……”
那军士狂笑着,丝毫没有顾忌宇文士及脸色的变幻,而是撇着嘴直接离开了这里,去往北城门,继续回到岗位,履行自己的职责去了。
“查抄宇文府?!……”宇文士及低声喃喃,心中升起一团不好的预感。只是他想不明白,李渊为何要如此对待宇文家。
却说宇文府宅之内,李建成见到了李渊,上前行礼已毕,这才十分规矩的退在一旁,躬身而立,小心回话。
“父皇,那段志玄竟然勾结王世充,连夜抢下了城门,献了龙阳城。而后,更是在龙阳城西城外,布下陷阱,想要置孩儿于死地。
多亏宇文士及深谋远虑,料敌于先,不惜命其弟宇文智及犯险,吸引了隋军的注意力,这才护着儿臣自北门而逃。
孩儿绕行河间郡,将宇文昭仪安顿好,又找裴寂借了战马,这才绕路来至魏郡,向父皇禀告其中经过。
孩儿丢失龙阳城,有大罪在身,不敢隐瞒。然那宇文士及对儿臣一路照料,并无罪责,还请父皇降旨褒奖,……”
“你说什么?!”李渊登时双目一瞪,豁然起身。这番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可内中细节又如此不对劲儿呢?
段志玄昨日不是说宇文士及勾结王世充,献了龙阳城么?不是说他护着李建成逃命,路过大泽被裴行俨等人围困的么?
虽然经过数次的暗中考校,他能够相信段志玄对自己的忠心。但那也要和谁比不是么?和活生生的长子李建成的话相比,他自然不会选择信任段志玄。
那如此说来,段志玄便是有意赶在了李建成前面,来自己这里搬弄是非。可其所图者为何?毕竟李建成只要回到魏郡,便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猛然间,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便是随着段志玄而走的不止有三千骑兵,还有自己的杀手锏三子李玄霸。
“嘶,不好!吾儿玄霸危矣!”李渊并非痴傻之辈,眼珠转动之间,就想明白了段志玄的图谋。
“来人!速速传命罗艺、李孝恭,令其二人火速整军,往龙阳城方向进发,定要救回赵王李玄霸,一旦遇上段志玄,格杀勿论!”
李渊现在已经顾不上知道段志玄究竟如何想的了,他也不打算将其生擒回来,追问一番。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降旨将其杀死,救回李玄霸才是最紧要的。
“三弟?”李建成在一旁听得真切,眼见有人下去传旨了。他却越发的糊涂了,三弟李玄霸的战力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可三弟怎么会有危险呢?还有父亲说起了段志玄,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段志玄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来见过父皇了?
“父皇,……”眼见传旨的已经下去,李建成还是心有不解,甚至隐隐觉得父亲入住宇文府,并非因为宇文昭仪之事。便上前拱手,准备询问一下。
“哎,建成,尔速速去将宇文士及接进来,朕有话要当面与其分说。”李渊长叹一声,对李建成摆了摆手。
儿子想要问什么,自己哪里会看不出来。可这件事情还是要当着宇文士及的面前解释清楚的好,否则岂不寒了他的心?
“是,父皇。”李建成虽然心中还在纳闷,可看父亲的面色。他也只得拱手回应,而后转身离开堂屋,去请宇文士及。
那宇文士及正自暗中发恼,却见李建成出来,传达了李渊的旨意。他也不敢怠慢,只得随着李建成,一起来到了二层院落的堂屋。
“宇文爱卿一路辛苦了,快快请进。来人,赐座。”李渊此刻早就在这里等候,十分亲热的降阶而迎,又吩咐手下搬来椅子,命宇文士及坐下。
“谢陛下!”宇文士及被李渊的客气给弄懵了。就连自己入龙阳城投效的时候,李渊都没有这般亲近啊?
而且看先前那守城军士的模样,李渊应该是要怪责自己什么事情才对。可如今怎么对自己如此礼遇?
宇文士及心中忐忑狐疑,却也假做不知宇文府被查抄一事,小心的在那椅子上坐下。静候李渊的下文。
“昨日,那段志玄狼狈而来,说起了龙阳城失守之事。他面见朕之后,便言说王世充攻打龙阳城,宇文爱卿投敌之事……”
李渊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略加整理了一下言辞,便将段志玄如何诬告宇文士及,又骗走了三千骑兵,连带李玄霸俱被拐走的事情学说了一通。
“朕与宇文昭仪情深似海,对宇文爱卿更加格外看重。也正是为此,朕听闻爱卿竟然叛变,这才越发的失落。
一时间竟然做出了错事,于昨夜降旨查抄了宇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