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怎么我一觉醒来,他们又给你加药了?”
病房里。
李显按着太阳穴,忍受着隔壁床病友的唠叨。
见他不说话,名叫温暖的女孩眨了眨眼睛。
“所以,是你的抑郁症严重了,还是妄想症严重了?”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抑郁症,也没有妄想症!”
忍受了一个多小时的李显终于忍不住,抬头回了一句。
感受到他的憋屈和郁闷,女孩略显呆滞的眼睛里泛起了同情。
“这年头承认自己有抑郁症,比承认自己是gay还难。然而可笑的是,大部分正常人声称自己有抑郁症是因为听起来很酷,遇到真正的抑郁症患者的时候却很鄙视;没什么正常人说自己是gay,但真正承认自己是gay的人却都很骄傲。这个社会......太病态了。”
再次叹了口气,女孩微笑了起来。
“放心吧李显,不管你承不承认自己有病,我都不会歧视你的。”
“......”
看了看因为抗拒服药,仍然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女孩,李显捂住了额头。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不用客气!”
对李显飞了个眼,女孩呲起了两排整齐的小牙。
李显心里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连续两天被迫服用激素和镇定类药品,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糟糕到了极致。
然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半年多。
再跟这儿困下去,不说被不被搞疯的问题,能不能苟活都是个问号!
不行,必须,必须要出去!
“叮咚,京城时间,十九点整。”
就在李显思索着要怎么证明自己根本没病的时候,医院的走廊里响起了一声电子钟的鸣音。
“李显,狂欢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了吗?”
躺在床上的温暖突然抬起了头,目光凝重起来。
还没来得及李显反应,门外一声刺耳的尖叫便划破了夜空。
仿佛是一声冲锋号般,病区内一阵阵嘶吼和哭嚎,此起彼伏的炸响。
病态的,癫狂的,令人从心底感受到绝望和烦躁的尖叫声中,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匆匆的脚步。
“又他妈开始了,靠!”
“别废话,叫家属和护工赶紧安抚!”
“镇定剂准备好!病区大门去两个人守着,千万别让他们跑出去!还有窗户,都关好!”
“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
“啊呀!家属呢?把住他胳膊,别让他挠人啊!”
“我没病,我不要在这里!”“让我死,求求你们了让我死吧,活着太难受了!”
感受着世界末日般的氛围,李显放开按着太阳穴的双手,打开了病房的门。
走廊里活像是丧尸病毒爆发了一样。
病患,家属和医生护工纠缠在一起,到处都是哭喊和嘶吼。
站在门口,李显刚好看到了人群中的赵大夫。
他此时正被一个女病人扑倒在地,鼻梁上的眼镜甩出了老远。
没等他弯腰去捡,便被一个只穿了条裤衩的病人一脚踩碎。
这样的情形,李显过来之后的每个晚上都会上演。
对于大量服用抑制类药物的病人,夜晚往往是最难过的。
度过了一整个浑浑噩噩的白天,所有的疾病所产生的焦躁,对过往的悔恨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往往都会在漆黑的夜色里集中爆发。
这地狱一般的环境,李显受够了!
......
李显曾经在逼乎上看过一个问题;
假如有一天你被陷害关进精神病院,你将如何证明自己没病?
获赞最高的答主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贴了个案例。
1968年,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授大卫罗森汉做了一个著名的实验。
他安排8位正常人前往不同的精神病院就诊,这些正常人被收治、观察、诊断,他们在病院里表现得跟正常人一摸一样,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被各自的精神病院下了“轻度精神分裂症”的诊断。
罗森汉把他的实验结果写出了一篇论文,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
以现行精神病诊断标准,没有什么绝对的证据可以证明一个人是健康人还是精神病人。
既然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健康人,那就用神经病的方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在一群不正常的人里极力表现正常,实在是太他妈的累了啊!
此时,走廊里的大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刚才差点儿阵亡的赵大夫已经在医疗兵的帮助下重新站起,并加入了新一轮的战斗——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此时正如八爪鱼一样趴在他的后背上,以巴西柔术的姿势死死的锁着他的脖子。
看到这,李显豁了出去。
他一脚踹开了方面,深吸口气,发出了一声大喝!
“都他妈看我!”
一张张癫狂,恐惧,悲怆,焦急和无奈的面孔,仿佛是地狱中跳跃燃烧的业火。
随着这一声大喝,那些面孔下意识的对准了李显。
要么鬼怪,都给爷去!
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随着一口凉气吸进肚子,李显扯开了嗓门。
“风在吼,马在啸!”
振奋,恢弘而又充满了能量的歌声,随着他的吼声,在走廊中激起阵阵回音。
“黄河在咆哮!”
马上,一个正在徒手刨地洞的病人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扯开嗓门。
“黄河在咆哮!”
灵异一个病人松开了死死咬着护工衣服的嘴,高高的扬起了头颅。
然后......一个个刚才还处于失控状态的病人,加入了进来。
“端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
“保卫家乡!”
“保卫黄河!”
“保卫华北!”
“保卫全中国!”
看着一个个扯着脖子,以歌曲为载体极力宣泄着的病人。再看挥舞着手臂,领嗨全场的李显,走廊中的所有医护,都齐齐的叹了口气。
好好的一个抑郁症,已经有了分裂的迹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