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报如雪花般飘入维斯敦。
午夜时分大臣被唤入议事厅召开紧急会议,皇帝阴沉的神色在不同旧西葡属地的奏报中越来越难堪。
从护送公主的守卫死的死伤的伤,到希雅离奇地靠自己出现在蒙莱,朗索克并不意外殿下的逃离,皇帝原本的计划是放任她在蒙莱过一段自由的生活,甚至她想要到更远的地方,也愿意松松手指,算是他对撕破脸的小小歉意。
反正也总能找回来。
甚至在这周,更换蒙莱的驻军将领的命令就应该从维斯敦出来,朗索克觉得自己日子算的不错,当殿下哭求着要离开都城,他以为这个从小被保护太好的姑娘最多只是想跟随莱茵夫人隐姓埋名做个逍遥的富家小姐,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皇帝放纵她对财富的狂热。
陛下觉得自己很懂她,透过所有的眼线和不断更换的心理医生,朗索克觉得自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一面。他喜欢她的脆弱,喜欢她沉湎于年少的爱情,喜欢她一次又一次拒绝西葡的拉拢,喜欢她对权力的兴致缺缺,喜欢她没什么信仰也吃不了苦,这些都是她年轻而无知的印证,她精致,骄纵,美好,没有爪子,也没有力量飞起来,更没有毅力飞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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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索克不介意你追我藏的游戏,这种事情反倒给他禁锢一个女人更好的机会,毕竟是你选择离开了冠冕的保护,那么在一个帝国的权力面前,一个失去地位的公主,就像失去宝石的木头小鸟,可以任他改造牵引。
出乎意料,小鸟不只飞离了,还瞬间长出了利爪尖喙,回头重重咬了他一口。
不管是偏爱西葡的殿下,还是重用平民将军,贵族们对此都早有不满,现在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闹了乱子,少不得会有人趁机补刀,比如原本护送公主出行的提拉,其背后的家族在找到小儿子的尸体后,自然把账都算到希雅和兰泽尔的头上。
失去了亲弟,又在莱茵夫人的地盘因为兰泽尔的事情被希雅羞辱,提拉的哥哥凯斯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如果可能,争取到平叛的指挥权,他能一洗家族的耻辱。
“不过是次西葡的叛乱罢了,咱们过去几年遇到的还少吗?”
少校轻蔑地看向大臣,被兰泽尔压在头上太久,凯斯需要军功来谋求更多利益,弟弟不能白白死在深山中,陛下总该知道平民并不可信。
被他打断的大臣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但此刻更重要的陛下的想法,
“确实不少,但教皇、公主带头叛乱,这是头一遭,足以鼓动音兰教的教众。”
凯斯冷哼了一声。
现在人们都私底下传言提拉是被殿下杀的。
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斩杀于丛林,连头颅都被山间的野兽啃食了大半,凯斯光想到弟弟下葬时的情景,便怒火中烧。
“公主叛乱,驻守在蒙莱的兰泽尔会不知道? 我听说,到目前还没有叛民被关进蒙莱监狱。”
朗索克钴蓝色的眼睛快速瞥了他一眼,陛下素来讨厌维斯敦贵族的急功近利,特别是新兴的新教势力,总是像饿了几百年吃不饱一般。
此刻陛下的沉默和其他重臣的视线都让凯斯十分得意,还要继续开口,被朗索克不耐烦的打断,
“西葡的反贼挟持了公主,”这算是他对这次事件的盖棺定音,眼见得凯斯瞬间灰白的脸色,朗索克看向迈威将军,
“他们把殿下劫去哪里了?”
蒙莱的消息传来也不过一天,西葡旧属地的速报时不时被叛军打乱,严重干预了他们的情报。迈威将军唯一知道的是,目前还没有哪块殖民地有希雅一行人的消息。
除非他们不怕死,直接奔向被重兵把守,早已没有平民和城市的西葡星球。
迈威将军上前,
“殿下应该已经被劫持到海上,目前还没有消息,”他停顿了一下,又道,
“不过,从蒙莱一路向北,就可以穿过星球通道,抵达马尔多纳,那里有不少残留的西葡势力。”
他禀告完,便退回去,耐心等待朗索克的决定。
正如凯斯所说,西葡的叛乱在过去几年时有发生,和其最强大的时期相比,希雅这次宣告独立,固然会动员起最底层的民众,在帝国的强大兵马面前,仍然过分渺小。
距离和蓝星的大战也不过一年,朗索克的士兵们还沉浸在胜利之后的高亢氛围中,而就算是马尔多纳,剩余的兵力也难以和帝国抗衡。
因此平叛本身并不是今天的会议的重点,而是陛下到底要如何处置以公主为首的叛军,到目前看,大概率他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重新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过了良久,威迈将军察觉到陛下换了个姿势,以为要等到最高指示的他屏息凝神,却只听见朗索克含糊的咕哝了一声,似乎说了句,
“她也不怕冷。”
冬日的夜晚,窗外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声刮过树枝,窸窣树影间,一只黑影快速从议事厅的玻璃窗外掠过,门外的士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黑影又变成地上小小的一团,虚晃一瞬便消失在下水道。
士兵打了一个哈欠,大概是老鼠,这种生物在哪里都能存活,只不过皇宫的贵人们不知道它们的存在罢了。
黑影吱吱地顺着底下,到了某一块石砖下,鼻子碰了碰周遭的石壁,毛绒绒的耳朵贴了上去。
隐约中,空气里传来鞭打声和女人的哀嚎,黑影耐心地等待着,军靴渐渐离开的声音,女人低低的呻吟声,和她和着血的沉重呼吸,透过石砖传递到狭小的地下空间。
随着沉重的关门声,铁链被重新上锁,黑影吱吱一动,又快速地钻进上方的管道。
再往上,就是皇宫的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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