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睿淡淡一笑:“你想错了,宝藏我没有兴趣。那件大漏是一只四十公分长的玉如意,如意上刻着铭文。文字我拓下来了,沈公子说你也看的懂,让我带过来给你看,免得说给你听,你不信。”
张睿手一抬,白大褂递过来一块绢布,张睿将绢布交到我手上:“你自己看。”
我打开绢布一看,写的是梵文。
本来我是看不懂梵文的,不过在武汉沈家的那些日子,我为了想看一看沈家那本笔记,就让沈二教我识别梵文。虽然学了点皮毛,不过绢布上的内容我确实看的懂。
看完以后,我惊讶道:“一清太上老君,二清元始天尊,三清通天教主?这些不是《封神演义》里的么,这什么意思?”
张睿挑了挑眉,看来早料到我会这样问:“来你这之前,我去找过沈公子,他给我看了他们家祖传的那本笔记。”
“……”我蓦然有种不知该说什么的感觉,沈家老祖宗如果知道沈二这么随随便便就把笔记给外人看,大概会还魂人间来教育这个败家子。
不过张睿眼神在那瞬间变了一变,我猜他也一定用了什么骗招让沈二服帖。
在那一道凌厉的眼神之后,张睿的声音沉了下去:“看了那本笔记以后,我想我知道要找的人是谁了。如意上的铭文内容,沈家笔记里也有。笔记上说的是,沈千九当初收三个徒弟的目的,就是对应这三清。我还记得你说过,在沈家古宅的塔里看到过三座石像,并列置于塔楼顶层。”
我微微一怔,点头。
张睿眼神透出慑人的锐气,道:“东方龙首,塔顶代表至高无上,天穹顶端。我想塔里的三座石像也对应了三清的意思,三清既是最高仙境,三座石像代表居于三清境的三位尊神,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
“可是那三座石像,应该是炎帝、蚩尤和壁画中蚩尤身边的那个人。”
张睿莞尔一笑,有些神秘:“我先不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免得我这边对你没有吸引力。”
我脸色一僵,心说张睿显然和两个丫头的目的相同,但他比两个丫头聪明多了。
“你是怎么知道,蚩尤身边的那个人的?如果你说那是黄帝,我觉得不可能。”
张睿笑而不语,慢慢淡了嘴角处那丝意味不明的浅笑,他道:“你说过,古宅下面的墓葬着炎帝和蚩尤,墓应该是蚩尤身边的那个人营建的,那人和黄帝有深仇大恨,不管是谁,都不会把他们放在一起吧?但是,石像有三座,代表三个人,那第三个人应该是画中蚩尤身边的那个人,这些推测都应该不会错。古宅下面的墓里只葬着炎帝和蚩尤,那么建造那座墓的第三个人的墓肯定在别的地方。”
我反驳道:“那个人不一定有墓。”
“有。”张睿道,“铭文中写了,三清境就是三座墓,那第三个人的墓就是通天教主的‘碧游宫’。虽然是假设,不过是不是这样,去了就知道了。”
他挑眉看着我:“我是专程来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如意经过鉴定,可能是属于古滇国的东西,我想你还记得明王墓里,那座古滇国的机关台。”
不得不说,张睿这番措辞甚有技巧,该有的重点全在里面了。
从明王墓出来,我就想过,那把古滇国的刀能启动明王墓里的机关,两者会不会有关联,现在看,通天教主的“碧游宫”里也藏着这样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还和黄羊川的墓有关,而那里的墓就是二十多年前考古队去过的那个,曾在考古队待过的顾教授在那时候把如意带了出来,那么,焚香炉是不是也去过那座墓?
张睿又说:“而且,有关古滇国的记载非常少,被记录在如意上的那三座墓如果和这个古国有关,那么里面的葬品恐怕世间罕见。沈家古宅下面的墓,你说已经进不去了,现在只剩下通天教主的墓,姜五爷也在找那座墓,我们必须赶在他的人前面,所以我不能在这耽搁太久,你最好马上给我答复。”
我心神混乱,一时不知怎么答复。
想起《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是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对立的,塔中第三座石像被破坏,不知是不是隐含了这样的含意?
那时候焚香炉在第三座石像前站了很久,他的神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我想起当时他的一举一动,那些细节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忽然间,我仿佛抓住了什么线索,却又不够清晰。
焚香炉说,他的记忆有一段空白,他从哪里来,他的亲人在哪里,他在这世上有没有朋友,这些记忆他都没有。而他在看到那些石像时,似乎又好像知道些什么,我认为那和他记忆中的那段空白部分有关。
思来想去,这个“碧游宫”确实对我有吸引力。
张睿看我考虑了很久不说话,便又恳切地说:“瓶子,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和我一起去找‘碧游宫’,到了那里,我会告诉你,蚩尤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我是很想知道这些。”我认真地对张睿说,“可是不管我多么想知道,它们都没有焚香炉重要。除非香炉的眼睛痊愈,不然我没心情去盗什么墓。”
张睿微微一愣,过了会,不慌不忙说:“你想清楚了,有些事错过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缓了缓语气,温声说,“我的药能治好龙小爷的眼睛,但是你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找出龙小爷的过去。”
虽然我答应张睿,是在和焚香炉商量之后但是张睿当时的表情志在必得,他知道我是一定会跟他去的。
那天晚上,张睿他们就安顿在店铺旁边的旅馆里,而我在和焚香炉办完了床事以后,精神涣散难以控制的当口,不知不觉地向焚香炉提起,等我察觉到想收口,却早已说了大半。
焚香炉平静地注视着我:“你想去,对吗?”
我顿了半晌,摇头:“我们就这样过日子挺好的,我哪儿也不去。”
他翻身压住我。不久前的激情还浮荡在空气里,整床的凌乱显露着一股狎昵气氛,我们身上淌着热汗,他身上淡淡的沉香盖住了汗水的气味,接触的皮肤间滚烫。
我闭着眼,听他粗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拖油瓶,我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记得我,我会一直等,等你想起我的那一天,哪怕到最后我们阴阳两隔,再无法相见……”
他最后那句话说得淡,我心里却重重一沉:“我怎么会不记得你,香炉,你别胡思乱想,你想我陪在你身边,我就什么地方也不去,我们一起经营小店,等你的眼睛好了,再和你一起下斗,找你的过去。”
“你去做你想做的。”他淡淡笑着说,“别担心我,我又怎么会舍得离你而去。”
他从我额头开始往下,顺着鼻梁、下颚、脖子……慢慢吻下去,细致而温柔,一直没有给我再开口的机会。
70 发烧
我答应了张睿,但是在出发的那天早上,我没下床。
原因是我忽然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半,热度来得突然而凶猛,老子全身像在油锅里煎过,虚脱乏力,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大夫来看过,向焚香炉叮咛了几句便走了,我浑浑噩噩的也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焚香炉坐在床边陪了我半天,等意识清醒些,我抓住他的手说:“要是张睿他们等得急了,你叫他们先走吧。”
焚香炉一双眼幽幽望着我:“你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我道:“是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我笑了笑:“除了切菜,别的你都不拿手,还是叫外卖吧。”
焚香炉出去了大半天才回来,端了一碗小米粥到我面前,我一瞥,里面放了点葱、豌豆和肉沫,显然是自家厨房里做的,到挺像个样子。
他拿着调羹盛了一勺,吹凉了送到我嘴边,我笑道:“你做的?”
焚香炉脸色阴暗下去,我以为他怕我说他做的粥不好吃。他其实最爱听我说他的好,只要我称赞他几句,哪怕是芝麻绿豆的事,那一整天人都是光鲜的。记得某一次,我夸他眼光好,挑回来的东西卖得快,顾客都喜欢,店里的生意托他的福,蒸蒸日上。他听了一脸愉悦,比平常明朗许多。到晚上喝了点酒,滚上床,旖旎的灯下,他面色红润,上挑的眼梢明媚照人,我简直不敢直视那双细长的眼。
想到这点,于是我吞下粥后,忙说:“不错,味道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