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是京都粮食收获的日子。自从青璃研究新粮种之后,这两年,新粮种就如春风一般散播到大周的各个角落,京都成为继北地之后,又一块试验田。
当然,新粮种出产的稻麦比普通粮米要好一些,却达不到神仙米的级别,只是耐寒,耐旱性强,成熟期短,在京都,一年两熟。
以前老粮种一年一熟,风调雨顺,庄户人家才能吃饱饭,若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家里也要紧巴巴的,如今个个扬眉吐气,新粮种亩产提高,又能多种一季,虽然苛捐杂税比往年涨了一些,但是毕竟自家剩下的是大头,里外里那么一算,结余丰厚。一些庄户人家变得富裕来。
有了银子,地位得到提高,人们日子过得舒心,眉开眼笑,盘算着让家里的娃子去学堂识字念书,他们大字不识总觉得低人一等,出门采买感到没什么底气。
一时间,京都的各式各样的学堂百花齐放,有教习识断字的,有教女红刺绣的,还有各种关于郎的学堂,教人辨识草药,也有女子开设的,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带动了京都的风气。
北边平定,大秦正式纳入大周的版图,南边一种小国见形势不妙,纷纷俯首称臣不说,也为从前联合军队入侵沐阳心虚,派使者来大周,带着本国的美人们,想要给大周皇上耶律楚阳填充后宫。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美人自然好,无奈耶律楚阳被姜贵妃迫害了十来年,可以说有很深的阴影,对此不太热衷,大手一挥,赏赐给朝臣,做妻做妾全凭自愿。
说这件事,还有一个小插曲。其有一个南边小国的公主,自诩美貌无敌,认为其就算不给皇上做个贵妃,也要配大周的英雄,不用打听,淳于谙名声在外,她就动了心思。
青璃知道之后觉得非常可笑,一个女子,美貌是一部分,也得有脑子才行,自认为长得不错,说话做事不经过大脑,通常这种人死的比较快。
到底有多少女子仰慕淳于谙,青璃也不晓得,她不喜欢计较,或者说,根本就没当回事,这个界上任何人都可能背叛她,但是淳于谙不会,夫妻之间情浓于血,就是有这种信任和默契。
青璃不表态,激怒了那小国的公主,自认为身份高,纡尊降贵做妾竟然也有木头不买账,在淳于谙下朝之时,当街拦人,让京都百姓看了一个大笑话。
府上下人过来回禀,青璃显得很淡然,她梳洗打扮,盛装出门,准备给那个不知好歹的公主一个血泪教训,结果刚出府门,碰到杀气腾腾脸色极黑的自家夫君。
“夫君,你没被人占便宜吧?”
青璃拉着淳于谙,表情带着调侃。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尤其重要,京都虽然风气开放,只是指未成亲女子可以上街游玩,却是不能和男子多接触的。记得麦芽曾经问过类似的问题,若是淳于谙被有心计的女子设计,而女子假装自毁名节欲进府做妾,作为当家主母的青璃应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防不胜防,一切皆有可能,青璃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满,她当时只是淡然地说了一句,“杀了那个女的。”
“没有。”
淳于谙微微皱眉,似乎对那个公主很是嫌弃,青璃见此,聪明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在事后却和方侍卫打听八卦,当时淳于魔头用身上的剑柄把公主拍飞,并且扬言,若是不识抬举,马上带兵马灭国。
看来,夫君位高权重果然有好处,青璃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内心甜滋滋的。
农历七月,太阳当空,光照刺眼,天不亮,淳于谙身去早朝,青璃赖在床上不想,一直等到于嬷嬷和麦芽端好水叫门。麦芽已经从北地归来,住在将军府后面的下人房,于嬷嬷帮着单独安排一个小院子,嫁人之后,性子倒是比从前稳重一些。
“少夫人,夫人那边的石榴刚才来过,让您早膳不用过去,老爷和夫人出门闲逛,不在府上用早膳。”
于嬷嬷撇撇嘴,她习惯性称呼青璃为“小姐”,被淳于谙找到错处,扣了一个月工钱,虽然这点银子自家小姐后来又补上了,可她仍旧心里不舒服,少将军真是小心眼的很。
“恩,那样也好。”
青璃用手捂嘴,以优雅的姿态打了一个呵欠,翻身下床,找了一件轻薄的冰蚕丝衣裙,夏日里穿浅颜色会比较舒服,她首饰众多,偏爱淳于谙送的那套玉兰花簪。
氏的病症渐好,每年只是在初冬因为不适应天气变化,咳嗽几天,很快会好转。淳于老将军正式退下来,陪着氏一找当年缺失的岁月,老夫妻早上步行出街,有的时候就在百姓的摊位上用早饭,不亦乐乎。
“娘,娘,我们来了!”
麒麟和水晶已梳洗悉妥当,两个小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精神,一阵风一样跑到青璃的屋子,椅子太高,龙凤胎上不去,就用爬的,行动能力很强。
“等娘一会儿,马上就用早膳。”
青璃用手摸摸二人的小脸蛋,这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现在龙凤胎快三岁了,基本懂事,都在跟着她,而爱哭闹的元雨被氏和淳于老将军带着,怕晚上吵醒淳于谙。
窗外传来阵阵的鸟鸣声,支窗户,风传来一股花香的味道。
青璃在院子里种满了花草,很多都是外海的品种,她用领泉水浇灌,长势良好,府的下人背地里经常夸赞,自家少夫人是百花娘娘,天上的仙子,不然怎么容貌倾城不说,还如此会种花草。
“于嬷嬷,明日一大早就要去京郊,你留下来管理府琐事。”
青璃对着镜子,夏日油腻,她不喜欢上妆,只涂抹一些润肤的香膏,用指肚舀上一些,在脸上抹均匀。
“少夫人,那奴婢是不是跟着去?”
上次青璃参加皇家狩猎会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麦芽留在府上看家,没有机会见面,她激动的两眼放光,明显是想跟着凑热闹。
“行,你和麦冬麦苗都跟着吧。”
青璃点头应允,这次去参加狩猎大会的夫人按照品级划分,青璃是一品官夫人,可以带三个丫鬟婆子,于嬷嬷不去,剩下三人刚好填补。
若说几年前的狩猎会,青璃记忆犹新,发生了太多事,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和淳于谙的命运就已经紧密纠缠在一,密不可分。
两个包子用膳很规矩,自己爬到座位上,用勺子舀粥,吃着小包子,吃饱之后,拿桌上准备好的帕子擦嘴,规规矩矩地和青璃问安,然后兄妹俩手拉手到前院去学习书画。
青璃以为这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没想到龙凤胎兄妹一直坚持着,他们的梦想就是能画出一幅淳于谙的画像,这样以后他离家,兄妹俩也能睹物思人。
府上丫鬟婆子规矩本分,一切井然有序,青璃用了一刻钟处理完毕,就闲得不知道做什么好,估计在京都像她这样闲着的当家主母没有第二人。
“麦芽,陪着我去厨房一趟。”
天气热,在内室闲着坐不住,青璃经常到空间去潇洒,温泉池子泡澡,看书刺绣,多了三个小娃之后,她还要给小娃们亲手缝制衣衫,氏说的对,下人做难免粗心,而当娘的不同,一针一线满含感情。
“少夫人,您去厨房检查吗?”
麦芽一脸不解,这个时候厨娘们比较忙,每天要用很多时间花费在收拾厨房上面,天热,很多东西变质后不能存留,也怕招来老鼠蟑螂。
“不是,去厨房做几样小食。”
全家去京郊参加狩猎大会,按照以往的经验,第一天忙乱,都要自己准备食物,而狩猎之时在山野,饿肚子也得准备饭食和水,青璃自己无所谓,她有随身空间,可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
做几样消暑的点心,青璃早在空间里准备好绿豆,还有几样水果,她要做布丁,花生酱的夹心饼干,榴莲酥和几样松软好克化的牛奶提子蛋糕,还有氏喜欢吃的麻薯。
从北地到京都,年糕的味道就不那么纯正,氏吃了几次,兴趣缺缺,青璃见她失望,便想了一个点子,正好空间里水果多,做成天然的水果酱,用糯米做成麻薯,又软又糯,当成零嘴吃也好。
淳于谙和淳于老将军对这些糕饼糖果没兴趣,更喜欢肉食。为了出行方便,青璃早在空间里做了几样肉酱,到时候带点面条和青菜,做个凉拌面,吃着爽快,至于酒水,必不可少。
在别的府邸紧张置办东西的时候,青璃这里当成一次全家旅行,至于那些猎物,可有可无,淳于谙不需要用那些东西证明自己,战功赫赫,再表现就真的功高震主了。
十月怀胎,当了娘之后,青璃发现与以前不一样,她的心里会很柔软很多,每天不自觉地会想到小包子,有时候站在一旁,看着龙凤胎兄妹搭积木,一个时辰不动地方也不会发觉。
从前不会准备小饼干,馋什么在空间里随便一做,现在她要考虑龙凤胎和小元雨的喜好,做手指长条的饼干,打造小熊的模子做可爱的小熊饼,只为包子们能察觉到新鲜。
战事结束,北地依然有很多事务亟待解决,牺牲的士兵们要分发抚恤银子,还有伤兵的安置,现在平阳城正在按照青璃的提议建设一所纪念祠堂,琐碎的事都压在淳于谙身上。
青璃迷迷糊糊在睡梦之间,感觉到精壮的身躯紧紧地贴着她,她嗅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这种热度,用脸颊蹭了蹭,继续呼呼大睡。
淳于谙被挑逗的有了**,想到明日早,他不忍心打扰自家娘子好梦,只得忍耐,在烛火下看着她的睡颜,可能是在做什么好梦,青璃的嘴角轻挑,脸颊红润,呼吸均匀,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层浓密的剪影,如小扇子一般,丝被勾勒着她美好的身段。
“恩。”
青璃嘤咛一声,拉着淳于谙的胳膊做枕头,一条腿不老实地横在淳于谙身上,继续呼呼大睡,留下他一个人一脸憋屈地忍耐,若是她青璃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话,会发现其实面瘫的淳于魔头也是还有别的表情的。
第二天全府上下统一了个大早。出发之前,青璃把马车布置妥当,在里面加着厚垫子,上面铺着凉爽的竹席,从府上到京郊狩猎场也要一个多时辰,早出发,避免大太阳。
淳于老将军和淳于谙骑马,氏带着青璃外加三个小包子坐在印有护国将军府标志的双驾大马车,丫鬟婆子跟在后面,坐普通的车马。
一路上,青璃心情格外好,平时淳于谙凌晨就不见踪影,夫妻二人能在一闲谈的机会不多,如今这个狩猎大会正是好机会,顺便能和好姐妹们小聚一下。
“小璃,这个麻薯做的真好吃,凉凉的,而且还甜滋滋。”
氏吃了一个,笑眯眯地不住点头,“也难为你,嫁进门一直为府上的事情操心。”
“娘,您这是哪里的话,当媳妇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青璃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细长条饼干,给了元雨小包子一根,剩下的让龙凤胎自选,里面有用果汁和面,做了好几个口味,一路上磨牙,打发时间最好不过。
“京都的媳妇们都在羡慕我命好。”
这句话完全是心里话,一点也不掺水分,青璃是真心实意觉得日子过的舒服,和她想象那种严苛的生活差距甚远,或许是她改变了氏,也可能是氏改变她。
“哈哈,是羡慕我才对,每次聚会都在夸我,说我有个容貌绝色又能赚银子的媳妇。”
氏一脸得意,大家族都是表面风光,内里腐朽,打肿脸充胖子,东挪西借,就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奢华而已,有些人家之所以和瞧不的商户联姻,就是看了女方的陪嫁,正好用来填补府上的空子。
青璃有银子,会做生意,开的百货一条街,日进斗金,而且她为人不小气,经常救济穷苦的百姓,给伤病们捐了好大一笔银子用于建造房屋和日常所需,深得人心。
“娘,您就别夸媳妇了,不是说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哪天我不小心得罪您,请您原谅则个。”
青璃用手拍了拍胸脯,做了一副怕怕的模样,逗得氏前仰后合,拍着小元雨道,“你看你娘,能说会道,以后你可要随了你娘才好。”
“恩。”
小元雨鼓着脸颊,似懂非懂地点头。这包子爱哭闹,却也是个壮实的,从小就对刀剑等物感兴趣,自家连个水果刀都要藏好,就怕他拿着玩,不小心吧自己伤到。
婆媳感情融洽,说说笑笑,偶尔开窗看看外面的风景。还不到巳时,火辣辣的太阳就升到了当空,青璃见自家夫君脑门有汗滴,特地透了一个布巾让他擦脸,顺便端出去一个装满冰镇果酒的酒壶,而公公淳于老将军那边有氏照应。
到达皇家狩猎场,老规矩,禁止车马入内,青璃下了马车,领着龙凤胎兄妹,身后丫鬟提着几个食盒,众人进入狩猎场,挑选最佳位置搭建帐篷。
记得上次参加狩猎大会就下了一场雨,天气变化无常,根据经验,青璃挑选地势比较高的地段,材料都是皇家侍卫们发放,需要自己动手,周围几户来的都是官,对此没经验,帐篷也搭建得东倒西歪。
为了不造成混乱,一品二品被分配在一个地段,自家旁边不远处就是辅国将军府,时间太早,四叔和四婶还未到,麒麟和水晶第一次到山野之,对周围的荒山野岭很是好奇。
“里面有狼,会吃了你们,要爹爹和娘亲带你们去才行。”
青璃见龙凤胎蠢蠢欲动,想到这两个包子有出走的前科,边吓唬边安抚,“等爹娘搭建好了帐篷,晚点带你们去玩。”
“恩,娘,我们想和大舅舅一玩。”
水晶特别喜欢莫子归,见到他就粘着不撒手,大哥说,和小时候的青璃一模一样。不过两个包子对待外人不假辞色,甚至对太子东临也没有很特别,他们年纪小,还不晓得成亲是什么意思,水晶以为太子妃是吃的东西。
“你们大舅舅的帐篷在前面,等一会儿娘带你去。”
莫子归位居正三品,是朝重臣,职务比很多一二品大员要重要,一般都是跟随耶律楚阳一来,约莫也要等到午后,第一天自由活动,狩猎大会从明天正式开始。
淳于谙带着几个随从搭建帐篷,青璃左顾右盼,都说这次有神秘人物,到底是谁?有谁是她不认识的吗?问自家夫君,也没得到特别准确的消息。
“爹,娘,我去前面的林子采点野菜,运气好,还有野蘑菇。”
一会儿下晌要在帐篷里开晚膳,青璃盘算带来的口粮,约莫够用,这个时候周边的山坡上有很多野菜,蕨菜,马齿苋等,过水凉拌,有些野趣也清爽,空间里蘑菇木耳很多,掏出来一部分,等烤野鸡的时候放在肚腹之。
几年未到狩猎场,这次众人进驻的地方和以往不同,这边青璃肯定她自己没有来过。进入到树林之,立刻多了一股潮气,外面阳光灿烂,在这里,阳光无法透过葱郁的树木,显得有些阴暗。
清新的泥土的香气,让青璃彻底放松,她拎着裙摆,往树林里面走,手里挎着小篮子,遇见合适的野菜,药材都会采摘,树林里未被开发,有些原始的味道,在细密的野草边上,青璃找到了一种功效不错的防蚊草。
在野外露宿,蚊子是要解决的首要问题,自家有防蚊功能的蜡烛,这些采了之后就送给四叔家和一些相熟的人家。前方有脚步的声音,青璃抬头,一个穿着红色轻纱衣裙的女子迈着小步从树林走来,脚步声很轻,她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真切,从外貌的轮廓上看,绝对是个美人。
“你是淳于少将军的夫人,莫青璃。”
红纱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青璃疑惑地点头,她不记得认识眼前人,不过作为大周的少将军夫人,被人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
“你真美,难怪他们都说你是大周第一美人,果真如此。”
红纱女子礼貌地点点头,转过身,与青璃擦身而过,转眼间不见踪迹,只留下一阵清风。
彼此间并不熟识,青璃没放在心上,等到下晌耶律楚阳带着皇后娘娘阮冉冉到来之时,那个女子再次出现,让青璃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原来女子就是所谓的神秘人,而且身份很特殊,大秦第一美人,宇紫幽。
对宇紫幽,青璃始终没有什么好感,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宇紫幽就被和宇鲲绑定在一,后来得知其身,她也同情过,好奇被称之为大秦第一美人的女子长相如何。
当初宇紫幽和淳于谙曾经有协议,若是大秦亡国,希望大周皇上耶律楚阳答应她一个条件,为她家人平反,如今时机成熟,也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
大秦第一美女现身,据说还是个姑娘家,一些未娶亲的官家公子很有兴趣,有些人跑到水零黎那边透话,却得不到任何消息。
对于宇紫幽的所作所为,青璃很欣赏,没看出来此女子有如此手段,容忍多年,蓄势待发,等候时机让宇鲲毙命,仇人宇家家破人亡,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没有嫁人,正在不远处和大哥莫子归说话。
青璃本来想带着龙凤胎去找人,看到这一幕,她突然停下来,在人群搜索白可心的影子,未来的大嫂,到底是谁呢?